方芷晴微攏飄散的心神,深深地看着顏承軒讚歎道:“妹妹天生麗質、唐韻蘭香。這一笑呀,真是滿室生輝。”
“謝皇后娘娘誇獎。娘娘纔是明豔照人,臣女是借光了。”
“好一張甜嘴,本宮有賞。”
“謝皇后娘娘。”顏承軒得了方芷晴意後,風情萬種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方芷晴與顏承軒頗有一唱一和的互擡之意,臉色微變的慕容明珠暗暗瞥了沈千雅一眼。
沈千雅心裡已經有些亂,方芷晴甫一露面就暗中拉籠堪當大用的秀女,竟然故意不點她的名字,擺明與她過不去。那麼她往後的日子,怕是會有些難。況且,這個顏承軒真有這麼美麼,孤高如方芷晴都誇讚起她了,還是爲了拉關係才昧着良心盛讚?
當然,沈千雅也有留意四周情況,慕容明珠那偏頭一瞥,她是察覺了。並沒對慕容明珠作出迴應,沈千雅繼續安靜地聽別人說戲。
“左姑姑,宗人府可謂盡心盡力。這批秀女個個品貌出衆,儀態端莊,本宮甚是滿意,定會仔細回稟太后。想必太后會嘉許你們一番。”方芷晴合上名冊,轉向左欣,好像此前和左欣有不愉快的照面般,皮笑肉不笑。
宗人府是按規矩辦事,辦好了是本份,辦不好是失職。靳宜薇不可能因爲宗人府選的秀女特別有才華,特別乖巧,特別適合傳宗接代而去嘉許宗人府。左欣是心知肚名的,所以方芷晴這話雖然說得好聽,可實際上是含有離間的成份。
左欣很討厭無事生非的人。
“此是宗人府職責,奴婢們不敢妄求嘉許,只要得到太后、皇后的肯定,就是對宗人府最大的褒獎。”左欣微微彎腰,回答是滴水不漏。
“明日就要開始朝廷宮規、宮禮的訓練,這個月有勞左姑姑了。”方芷晴眼睛微顫了一下,聲音稍冷。
“請皇后放心,奴婢相信在場各位秀女,都有大家閨秀的的風範,特別是今日得見皇后母儀天下的鳳姿後,肯定有所脾益。”左欣擡頭,對着方芷晴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方芷晴微扯了扯嘴角,似乎並不受用。又打開秀女名冊,表面是漫不經心地翻了翻,實際上已經把秀女名字、身份記在了腦海。她突然舉目望向站在最後排的沈千雅,語含譏笑地說:“哎呀,這裡面怎麼有個……噢!連千雅,是武平候府的……”
“妹妹——雅兒!你在哪?我來了!”
“皇上,自稱朕,求求您了!”
“妹兒!雅兒!寶貝!”傅凌旭的音量一聲比一聲高,最後“寶貝”那詞,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止方芷晴的臉瞬間黑掉,就連秀女們及司禮署的人,都是青的青,白的白,天塌地陷似的聞之色變。
進了扶玉殿後,傅凌旭又喚:“雅兒,我來了。”他聲音除了溫柔,就是期待,還有急切。傅凌旭沒聽見有人應他,快步走到主位,瞪大雙眼往下探視,愣是沒發現排在最後面,個子並不高的沈千雅。
“哎,魚潛,不是說雅兒在這吧?”傅凌旭疑惑地問如履薄冰的魚潛。
“回皇上,在的,主
子在的!”
皇帝身邊穿暗綠錦袍,系松紋白玉腰帶的首席內侍稱連千雅爲主子?這還得了,聽出來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因爲魚潛進來後,根本沒向方芷晴行禮,隨傅凌旭一樣,把方芷晴當透明人。
最快回過神來的那個是左欣及方芷晴的大宮女瑤玉,左欣當然不會去提醒方芷晴了,倒是瑤玉立刻向方芷晴使眼色。她這才立刻起身,向傅凌旭施禮。“皇……皇上萬歲萬萬歲。”
“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好啦好啦,吵死了,我……”
“朕!”魚潛就連嘴脣也在顫抖,情急之下瞪着眼瞅着傅凌旭,希望他能改口。否則方芷晴及左欣這兩人隨便一個都能治他一個侍候不周的罪名。
“朕就朕,朕煩死了!”傅凌旭生氣了撇嘴。“左姑姑,我雅兒呢?”他突然瞅向跪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左欣。
“皇上,扶玉殿乃秀女訓練宮規禮儀的地方,奴婢斗膽請皇上……”
“停!停!停!”左欣刻板地勸着,卻被傅凌旭打斷,“魚潛,你不是說這皇城都是我的嗎,怎麼我來這個……這個扶玉殿都不許了?”
“皇上,姑娘們身子嬌貴,這大理石地面冰涼,不如……”魚潛小聲進言。
“對哦!雅兒身子不好……”傅凌旭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在秀女堆中尋沈千雅。“雅兒!我生氣了啊,你再不應我!”
“朕……”魚潛快要急出眼淚了,“請皇上說平身。”
“朕,平身!”傅凌旭瞪了魚潛一眼,目光中突然迸出的狠戾嚇了魚潛一跳,立刻幫忙尋沈千雅。
方芷晴率先起來,其它人才敢謝恩站好。
忽然後面有一個秀女身子晃了一下,繼而整個人坐倒在地。
傅凌旭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眯眼一看,才發現這就是沈千雅!傅凌旭臉色大變,匆忙從秀女中穿過去,扶起她,“你怎麼了!”
沈千雅面色蒼白,蛾眉微顰,長睫顫了下,卻是搖了搖頭並不說話。她推開傅凌旭,“請皇上、皇后恕罪,臣女只是突感不適……”
“皇后?”傅凌旭似乎此時才發現了,有個人頂着這麼個屬於他妻子的稱謂的女人在這裡,立刻循着沈千雅目光望去,“是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教我雅兒站這麼久!”
“皇上,正是芷晴,與你合巹結髮,祭拜祖廟的皇后。”傅凌旭當着別人的臉給方芷晴難看,饒是她修養老到,都掩飾不了內心翻騰的怒火。但說出來的話,依然是清冷持重的調子,“她們今個兒進宮,不論身份,都是秀女,本宮自當一視同仁,該站就站。”
這話說得忒是刺耳,沈千雅臉色微變。
“哼!”傅凌旭冷哼一聲,似乎十分厭惡方芷晴,但沒要駁斥的打算,而是厲眼掃向魚潛。
“主子,您坐。”魚潛連忙搬了張檀木椅到沈千雅旁邊,笑容滿面地看着她。
誰知道方芷晴突然發難
:“哼,果真身體不好,就要請太醫過來診治下了,如果不符合選妃的規矩,就請宗人府秉守爲皇上選妃的要點,剔除姓名吧。”
沈千雅面不改色,突然擡着望向方芷晴:“有勞皇后費心,臣女不過是月事將近,有些頭暈。”她心中的怒火不比方芷晴弱。因爲在她的心中,能和傅凌旭合巹結髮的人該是她纔對!
誰知道天意弄人!
“慢着,剔除姓名是什麼意思?”傅凌旭眨眨星眸,語氣懵懂,眼神卻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危險。
他問的是左欣。
“回皇上,剔除姓名的意思是……”
“皇上,臣女無大礙,那事兒就是疼起來的時候,會突然發冷,頭暈……現在沒事了。”沈千雅突然面露笑意地扯了扯傅凌旭的衣袖,眼神是委婉的阻止傅凌旭發難,似乎是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僵。
“走,我帶你去太醫那兒,那個何……,”傅凌旭執起沈千雅的柔荑,作勢要走,又停下來問魚潛,“何什麼?”
魚潛連忙回答:“回皇上,是何瑞何太醫。”
傅凌旭見沈千雅臉色好了些,臉上也是有了笑容,溫柔地凝着她。“對,是那個何瑞,你上次見過的。”
沈千雅微微搖頭拒絕,“請皇上放開臣女。”
“爲什麼?我好不容易等到你進宮?”傅凌旭不止不放,反而捉得更緊了。
沈千雅聲音突然冷硬起來:“放開!”
傅凌旭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我不放!我皇帝,我是朕呢!你不是說進宮就會陪我嗎?”
沈千雅心中有些不忍,想哄着他,又怕令擔有責任的人難做。一時想不到該怎麼辦,呼吸不禁紊亂。
“你!你放不放,我現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名秀女,你快放開!”沈千雅瞥了方芷晴,感覺她頭昂天上去了,眼神也飛天上去了,好不得意,心裡就有氣。
“什麼嘛!”傅凌旭好像生氣了,果然鬆了手,突然又惱怒地低吼:“誰知道他們在鬧哪樣,煩死人了!早說我們私奔,你還不肯!”
“皇上!”魚潛一聽傅凌旭如此說話,臉色都青了,連忙勸道:“皇上,有些話萬萬不敢說啊。”這種話要是被哪個不識相的傳入太后靳宜薇耳中……
“滾,老子是皇帝,有什麼不敢說!”傅凌旭氣極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氣死我了,我可是背好了中庸,孃親才放我出來。妹妹你可好啦,給我看臉色了!我冤啊,又不是我要娶她,關我什麼,你就是揪着不放……魚潛,她們那些皇后啊,妃子啊,是什麼東西?”
他既疑惑又好奇地瞅着魚潛。
“回皇上,是位份。”魚潛說完,使勁嚥了口口水,感覺背後有無數把冷刃正在戳自己的背脊,他的腰彎得更低了。
“對,位份。”傅凌旭噘着嘴,拉長了臉,僅瞟了沈千雅一眼。
沈千雅沉默少頃,突然拉起傅凌旭的袖子。
“做什麼?去玩?”傅凌旭霎時兩眼放光。
“回去!”沈千雅怨怪地瞪着傅凌旭,他這一出場,給她拉了多少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