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方芷晴擺駕到福寧宮時,心機深沉的紫蘇就已通知林婉清出來截駕,好爭取時間讓暗裡探聽的冬青回去通知德妃薛涵秀。因爲與方芷晴一樣,尚未與皇帝圓房的薛涵秀肯定忌憚皇帝前去找沈千雅。
按早上封妃時,德妃所言來推測,非但不是爲沈千雅打抱不平,反而是挑拔離間、添油加醋的成份居多。紫蘇纔想拖延時間讓德妃摻和進來。
是以傅凌旭纔出福寧宮,踏上用外番進貢的珍稀夜明珠照明的北斗昊天長廊時,就驚見穿着華麗立領宮裝的林婉清在側園處“撲蝶”。
這麼晚還能有蝴蝶?傅凌旭似乎非常好奇,脫口而出:“你捉蝴蝶?”
林婉清好像才發覺皇帝在長廊上,連忙扭身行禮,側髻上精巧的珠翠在柔和的月色下閃閃生輝。未等傅凌旭說免禮,林婉清就像只小灰兔似的,一蹦一跳地跑向他。
玫紅色錦瀾束胸之上,兩團亮蜜色的軟糰子一蹦一蹦的上下起伏着,似乎林婉清動作要再大些兒,那兩令人側目的大團子就要關不住,奔涌而出了。
傅凌旭看直了眼。
“皇上。”林婉清微喘着氣。她聲音本就清脆撥尖,這嬌柔地喚着還是挺甜的,“您……”才說了一個字,她整張臉就漲得通紅。
“我?朕……咳,怎麼了?”傅凌旭用力地眨了下眼,擠着眉頭,好不容易纔把目光移向別處。
“皇上您不是今晚要去陪皇后娘娘嘛,怎麼出來了?”林婉清憋了半天,才憋出這一句,好像擔心說錯話,十分緊張地瞥着周圍的動靜。
“那方芷晴不好玩。”傅凌旭不以爲然地皺皺眉,又好奇地打量林婉清,穿這麼單薄,僅披一件絲質披風,驚奇地問:“你不冷嗎?”
林婉清嬌羞一笑,挺了挺呼之欲出的傲然,秋波頻送:“臣女身體可好呢,再說冰雪消融、天時回暖,纔不要穿得厚厚的。”
“喔。”傅凌旭有些色迷的目光又不自覺地往林婉清身上瞟。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歇息出來浪!”傅凌旭清了清嗓子,才張嘴要說話,卻被人打斷——
只見盛妝打扮,卻無珠釵步搖簪飾的德妃薛涵秀氣勢凌人地往這邊趕來,活像母夜叉似的。
林婉清一驚,像是早知薛涵秀的厲害般,立刻躲到傅凌旭身後,顫聲道:“皇上,臣妾好怕。”
傅凌旭似乎也瑟縮了下,復又挺起胸膛大聲道:“有朕呢!”
“皇上要保護臣妾。”林婉清眼見薛涵秀已經走近,更害怕了,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貼近了傅凌旭。
“臣妾參見皇上。”“奴婢參見皇上。”
“豈有此理,德妃娘娘在此,你小小一個麗儀竟敢不行禮?”那禮剛行完,薛涵秀的大宮女冬雪立刻叱責藏在傅凌旭身後的林婉清。
“臣妾……臣妾參見德妃娘娘,娘娘萬福。”傅凌旭沒吭聲,林婉清只好出列行禮。
薛涵秀上下翻了林婉清一眼,看她穿得如此暴露,分明是想色柚皇帝,更氣憤了,尖聲道:“下人給上人行禮,天經地義。怎
麼着,本宮看你好像不大樂意?”
林婉清終於發現了暗處的紫蘇,被狠狠地剜了一眼,畏懼地俯首勉強扯出一些笑來告罪:“臣妾不敢,只是剛纔撲的蝶要飛走了,才輕慢了娘娘,請您恕罪。”
薛涵秀見她扭扭怩怩,那胸衣快要落下來了,不禁火冒三千丈,斥道:“三更半夜撲蝶?你當本宮是傻子嗎?”
“啊?蝴蝶沒啦,那朕走了。”傅凌旭嘆了口氣,撇下火藥筒子,瀟灑離開。
薛涵秀連忙追上去,又回身剮了林婉清一眼,撂下狠話:“下次再敢穿這樣傷風敗俗,小心本宮收拾你!”又急急對大步流星的傅凌旭嬌道:“皇帝哥哥,等等我。你去哪兒?”
追了一刻鐘,竟至昭明宮!
薛涵秀忙撩起拽地裙襬,雙足一點縱身去到傅凌旭跟前,攔截他問道:“皇上這是去哪?”
“哎?魚潛!”傅凌旭疑惑地瞥了薛涵秀一眼,眼有困惑,想問魚潛卻不見人影。
“皇上想知道什麼,臣妾知無不言。”薛涵秀見傅凌旭沒繞過她,連忙整出一個甜美的笑臉。
傅凌旭東望西望一圈,好奇地問:“你在宮中算老幾,爲什麼可以攔住我的大駕?”
什麼老幾,簡直粗鄙!薛涵秀冷哼一聲,順勢錯開身子,福身道:“臣妾不敢攔皇上大駕。那不是一時情急嘛。”
傅凌旭擺擺手,復大步前進,龍駕直入昭明宮。
小福子和小冬子早就溜得不見人影了,只剩下守宮門的值日小內侍,見了皇帝,竟然能不慌不忙地行禮。
因聲量恰到好處,並沒驚擾誰。
昭明宮主人明修儀慕容明珠此時正在朝霞殿內,對外頭的動靜不聞不問。
傅凌旭問了值日內侍沈千雅所在,摒退想帶路的內侍,獨自循路尋去。
待望見“清平閣”三個大字時,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叫道:“雅兒,我來了!”
清平閣內的沈千雅早就得到了消息。
見還是不見,沈千雅還沒決定。
而落泉急得團團轉,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小冬子也擔憂地皺起了眉頭,恭望着沈千雅,堅定地搖頭請求她別作聲。
隨着輕快的腳步漸行漸近,沈千雅心中不安感漸濃,明白此時她弱勢,若方芷晴利用權勢有心害她,暫時也難以躲避,只能是見招斥招。無奈地嘆息一聲,“就說我睡下了吧。”聲音輕得幾乎沒有,但耳尖的小冬子是聽着了。
小冬子出得閣門,驚喜地叩拜傅凌旭,“皇上,您來了!”那嗓門刻意壓得低低的,調子卻是激動得不行。
傅凌旭也很興奮,咧嘴笑道:“怎麼,雅兒也是盼着我來吧!”
小冬子臉色一變,臉上浮現爲難之色,告罪道:“請皇上恕罪,寶主子已經睡下了。皇上請回吧。”
傅凌旭一聽,斂了笑容,喃喃道:“這才戌時中,怎麼就睡了?她很累嗎?你們可有弄些好吃的給她補身子?”一連幾個問題,小冬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傅凌旭說:“不行,朕要
看看。”
說罷,推開攔在門前的小冬子,直闖入內。
那邊,亦步亦趨的薛涵秀一見傅凌旭進了清平閣,立刻跟着衝了進去。饒是小冬子極力留神,也防不了薛涵秀腳下無聲。
“奴才參見德妃娘娘!”小冬子尖聲行禮,就差沒把喉嚨撕破。
薛涵秀回身躍到小冬子跟前,低聲威脅道:“你作死是不是?”
“奴才不敢。”
打算裝睡的沈千雅正在寬衣,因冬衣繁複,才解了兩件,就見傅凌旭像陣疾風似的颳了進來。
落泉連忙拿披風遮擋沈千雅單薄的身體,剛想行禮,就聞小冬子淒厲的大叫,嚇得臉都青了,“皇上……,主子,快鑽進被窩。”
看了兩眼發愣地傅凌旭一下,沈千雅也顧不得許多繁文縟節,決定先避過眼前之禍。剛靠近高牀,薛涵秀就闖了進來,高聲喝斥:“大膽!”
薛涵秀微喘着氣,因練武,比一般千金小姐要粗上丁點的長指毫不客氣地指着沈千雅大喝:“你這賤人竟敢不守宮規!”
沈千雅心中驀地一緊,知道薛涵秀今夜擺明要整治她,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她飛快地調整表情,施施然地回身道:“臣妾剛聞皇上大駕,才下地要行禮,不想德妃娘娘也來了,真是蓬蓽生輝。臣妾參見皇上、德妃娘娘,請恕臣妾失儀之罪。”
落泉連忙跟着行禮,捉在手上的衣袍卻是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是想要藏還是想幫沈千雅穿上。
沈千雅話說得圓滿,幾乎沒破綻。薛涵秀咬牙,也難免誤以爲沈千雅是早就睡下了,不過因皇帝來了才起牀穿衣侍候。
正犯難間,薛涵秀突然發覺落泉幾不可察地偏了偏腦袋,一雙金晴火眼立刻瞪向沈千雅的髮髻,冷笑道:“真是笑話,竟敢說謊騙本宮,你看看你頭上的珠釵還沒取下呢!分明是眼巴巴地要等皇上來,皇上一到,你這賤人就不守宮規巴不得馬上拐皇上型房!簡直大逆不道,來人——”
原來匆忙間,沈千雅還來不及取下髻上發鉓。
因宮中規矩,新皇寵幸妃嬪,爲示帝心博大公正,以翻牌爲準。若是位份低微的妃嬪沒有被抽中,而受寵幸,則爲媚上。位高權重的皇后、妃子可因此條降其罪。
又因傅凌旭這位皇帝尚不能擔當國事,所以薛涵秀才如此膽大包天,當着皇帝的面要懲罰沈千雅。
關於這點,靳府嬤嬤早就交待過,沈千雅纔沒有期待傅凌旭的到來,反而爲此所累。
位份比人低,掩飾沒周全,皇帝又無力庇佑她,這隻死貓沈千雅只能啃了。
冬青冬雪應聲入內,恭敬地行禮後,站在薛涵秀下首。而懲罰的命令卻遲遲沒有下達,薛涵秀這是想等沈千雅求饒。也不能說她想給機會沈千雅,僅是想看沈千雅出醜而已。
沈千雅也有其倔強的一面,螓首低垂微抿着櫻桃絕豔的脣瓣,就是不屈服。
急性子的薛涵秀似乎等得不耐煩了,故作嚴肅地宣佈:“寶貴人連千雅觸犯宮規,本該重罰,不過本宮慈悲爲懷,就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