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嫩溫香的脣瓣,甜美得就像是夢。
沈千雅的心一陣狂跳,紅霞滿臉,怔忡地望着眼前的一片亮麗的明黃。在他說想她時,掠過心中的竟然不是甜蜜和感動,而是無措。
一種不知如何與他相處的無措,狠狠地煎熬着她。這就是爲何她只在福寧宮外徘徊,而從來不敢邁進的原因。
她用力地抱着他,哭了起來。
左欣說的話,她不能和他說;太后說的話,她也不能和他說;甚至是她對以後的打算,也不能和他說……
這種咫尺天涯的隔膜,還有相對無言的無奈,以及不被理解的痛苦,本來都可以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偏偏他說想她,還以那種愛之極深的姿態吻她,可又不認同她的做法,她該如何自處?
沈千雅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得一顆心被人狠狠揪住,疼痛難奈。
是她做錯了?
哭聲由開始的壓抑,變得恣意而悽愴。
皇帝一語不發,任沈千雅發泄,右手輕柔地拍着她背。
片刻之後,沈千雅推開了皇帝,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淚痕,“臣妾失禮了,請皇上恕罪。”她說完,就想要離開。
皇帝卻強硬地抱住她,將她抱上了閣樓臨湖的位置,不顧她的反對蠻橫地將她置於腿上,兀自支着下巴淡淡地俯視着湖光荷色。
清風拂面而來,荷香清雅。
沈千雅眼神迷濛,身子微晃。晃着晃着,竟靠在皇帝的胸膛睡着了。
皇帝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微打了個呵欠,彷彿也是困極,抱着她往樓上走去。
那兒有專供皇帝憩息的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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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玉,你準備再號,一切要準確無誤。”坤寧宮中,方皇后皺起了眉頭,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瑤玉按在她腕上的手指。
“主子,你放鬆些。”方皇后異常緊張,連紫蘇都看不過眼了。試問全身繃緊、身體僵硬,怎麼診脈呢?
方皇后點點頭,努力地調整情緒。“可好了?”她露出一絲笑意,眼巴巴地瞅着瑤玉。
“主子,你的葵水這個月也沒來,以前從沒出現這種狀況,再加上這脈像所示,八九不離十了。”瑤玉幫方皇后把袖擺整理好,站起來恭敬地回答。
“時候與皇上的吻合嗎?不會有什麼紕漏吧?”事關重大,方皇后慎之又慎。
瑤玉答:“天衣無縫。”
紫蘇拆臺,“一擊即中的事能不引人懷疑嗎?你還敢說天衣無縫!”
瑤玉:“多得是這樣的例子。”
紫蘇不以爲然地別過頭。
方皇后沉思片刻,問:“你們能想到法子,把這消息通知晉王嗎?”晉王此時尚未回京,但已聞他成功擒獲柔然大將,直搗柔然大部爲太上皇報仇雪恨,已是指日可待。
此時若能送信出去,無疑比他涉險入宮要好得多。
紫蘇不語,冷冷地瞥向瑤玉。
“主子只宜靜心養胎,所謂靜極生動,瑤玉憂慮淑皇貴太妃。”熟讀經書的瑤玉,絕不相信有人能在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勢的皇城中,與世無爭。
“韜光養晦?”方皇后眯起了眼,猶記得上次見淑黃貴太妃是在宗廟舉行的太上皇國喪時,她雙眼紅腫、憔悴不堪的神情,十分駭人。
可見對太上皇感情之深。
“主子,瑤玉感覺晉王不會讓瑞王回來了。”這是大不敬的話,瑤玉說完,跪了下去。
方皇后站了起來,眼神複雜,“不怕宋將軍反噬?”宋旗可是掌握着天下最精銳的護城大軍。
雖有疑慮,但言語間已是認同了瑤玉的話。
都在猜測,是晉王親手設局送瑞王上西天。
瑤玉答:“以前書坊便有人評價,宋將軍忠的是皇權,而不是某個人。”
方皇后思前想後,總覺得哪裡不妥,卻又說不上來,“若是別人的推測與你一樣,這意味着什麼,你可知道?”
瑤玉跪伏在地,不敢再言。
因爲那就意味着,太上皇極有可能是晉王所殺。
他已等不及想入主皇城,主宰天下了?
午時,宗廟又飄着一縷縷的白。
瑞王妃着一身淡粉的宮裝進宮覲見靳太后,在看到鳳座邊上擺着那套白袍喪服時,她已經意會太后之意。
靳太后免了瑞王妃一切的俗禮。她如沈千雅所料,出奇的平靜。
石雨爲瑞王妃換上喪服前,用一塊金絲銀線所繡的麒麟紅綢將她下腹包裹住。
這是靳太后爲皇孫祈福之意。
“謝太后厚愛。”
靳太后終是不忍將瑞王遺體還沒尋獲的消息告訴她,只命紀泰傳旨何瑞,讓他從小研習醫術的孫女,陪侍王妃。
“若是無聊,便讓何無憂陪你進宮找秀兒玩。”靳太后慈愛地看着瑞王妃,她喜愛懂事的孩子。
“謝太后厚愛。”瑞王妃微微福禮。
“回去吧。”靳太后柔和的目光落在瑞王妃腹部,“讓他平安出生。”
瑞王妃一個激靈,猛地跳起,“太后的意思是,有人會害臣妾?”
“孤向你保證,無人能得逞。”靳太后的話側面印證了瑞王妃的猜測。
“謝太后厚愛。”瑞王妃扯出一個乖順、安心的笑容,眼底卻劃過一抹狠辣。
靳太后旋了旋玉板指,一連三句謝她厚愛,她早就察覺瑞王妃不對勁了。她猜測若不是有孕,這小女子恐怕得偷溜去邊疆尋夫。
靳太后盯着瑞王妃嚴肅地說:“孤要你好好養着,讓濤兒子嗣平安降生,聽懂了嗎?”絕對不允許出任何紕漏!
瑞王妃咬咬脣,小聲咕嚕:“臣妾遵命。”
夜半三更,沈千雅正在寢室熟睡,突然來了一條黑影,將她擄出宮外。
黑衣人捻出一根銀針,往沈千雅頸上輕輕紮下。她倏地驚醒,不知身在何處,不由得心驚膽顫。發現了藏身之外是瑞王府及在身邊的人是他時,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因明白他絕不會憑白無故冒險帶她出宮,所以沈千雅屏神靜氣地注視着四周,唯恐錯過了什麼。
“有人要殺她。”他在她耳畔輕說。
溫熱醇香的氣息噴在沈千雅耳邊,耳根驀地紅了一片。
他喝了酒。
沈千雅嗅到了屬於青梅的甜柔果香和清冽的酒香,不由得涎沫生津。
突然四周圍隱約可聽悉悉率率的細微聲響,須臾之間,一陣陣急速滑行的聲音自四周往沈千雅所在的院落圍攏。
“蛇?”沈千雅驚駭地問。
“嗯。”他點頭,處變不驚。
“這是瑞王妃的閣樓?”沈千雅突然意識到這點,
不禁捉住了他的手臂。
他點頭不語,凝神靜氣地探聽四周的動靜,沈千雅只好閉上嘴巴。
“你是來救她的?”沈千雅已經看到一條眼鏡蛇王出現在大門前的空地上。
眼鏡蛇王挺起身子,泛着冰冷幽光的蛇眼異常冷酷,一下又一下地吐着蛇信子。
突然,五花八門的蛇洶涌而至,圍攏在瑞王妃門前。
腥臭撲鼻。
這麼恐怖的景象,沈千雅第一次碰到。她震驚得瞠大了眼眸,更捉緊了他的手臂,就連呼吸急促起來。
瑞王妃身懷六甲,若被毒蛇咬傷,豈不一屍兩命?一想及此,沈千雅就無法鎮定。
瑞王府守衛竟然沒人發現這些蛇!還是另有狀況?
“你會救她?”只好求助他。
他不置一詞,深沉的黑眸波瀾不興。
沈千雅識趣地閉上嘴巴,緊張地盯着眼前的異象。
瑞王妃的房門,突然被從裡踢開,力度之猛直把門板踢離,狠狠地砸在蛇羣上。
羣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避開,無一有損。
天際忽然響起一陣笛聲,羣蛇立刻有秩序井然排列好。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身姿翩然,若是白衫,可贊爲仙。
“王妃果然好膽量,竟敢單人匹馬,挑戰本座。”她的聲音未經修飾,是一把清亮而囂張的聲音。
“何方妖孽,速速受死!”瑞王妃兩個近身婢女,已經揮舞着劍凌厲地朝女賊刺去。
女賊左避右閃,銀鈴般的笑聲透出,似是譏笑婢女們的不自量力。
任憑婢女們使出渾身解數,劍鋒竟無法傷她毫釐。
突然間,伏在地上的眼鏡王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離它最近的婢女發起攻擊。
眼看婢女就要被擊中,千鈞一髮的關頭,卻被一柄梅花鏢擊落。
只倒地掙扎一下,眼鏡蛇王就不動了。
“瑞王妃好俊的暗器,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女賊拍了幾下手掌,以笛聲將蛇羣摒退二丈,才往瑞王妃逼近。
兩名婢女又凝聚力量舉劍刺向女賊,卻在躍起來的瞬間,失去了一切的活力飄搖墜下,猛地抽搐幾下口吐白沫而亡。
二人死不眼閉,眼珠鼓得幾乎掉出來。
這明顯是中了劇毒暗器而亡。
沈千雅將一切看在眼內,焦心如焚,剛想求他施以援手,卻被他緊緊地握住雙手。
他示意她安靜。
“你也不賴。”瑞王妃氣定神閒,似乎並沒把對方放在眼內。
“既然在暗器造詣上,咱們半斤八兩,不如來比劍術。”女賊輕聲嬌笑,凌厲的眼神充滿肅殺之氣。
瑞王妃自身後取出一把軟劍,“請。”
女賊卻不使劍,用的是一條特製的二丈長的銀帶,在暈黃的燈光下泛着妖異的綠光,顯然是以毒製成。
她疾然躍向瑞王妃,攻勢迅猛,招招狠毒,全往瑞王妃肚子上招呼。
瑞王妃也使得一手好劍法,但因護着腹部,難免放不開手腳。
約二十個回合下來,她已滿額細汗,顯然力不從心。
銀帶幾次差點刺中瑞王妃腹部,她避得狼狽,腳下不穩險些摔倒。
躲在暗處的沈千雅眼睜睜地看着,見此情景,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