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鐵青的紀泰,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不滿魚潛的慘淡。
魚潛立刻禁聲,繃緊一張臉老實地退到旁邊,緊閉着嘴不敢再多話。
“侯爺,請點了王爺的穴吧。”
連元錫頷首,右手伸出二指,快如閃電地制住了一直扭動的傅凌旭。
“敢問侯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侍衛把傅凌旭抱至客房,憂心忡忡的紀泰趁御醫爲他治傷時問連元錫。
“剛纔魚公公帶着王爺和慕容大人前來侯府求助,詳細情形大總管可親自問慕容大人。”連元錫謹慎地回答。
“刺客的事,你怎麼看?”紀泰話鋒一轉,直勾勾地望進連元錫眼裡。
上次傅凌旭手臂被匕首扎傷的事,他也是知情,只是沒有上報皇后。這次想瞞也瞞不住了,正在用膳的靳宜薇怒火攻心,竟然把整張飯桌掀翻,一同用膳的皇帝和淑皇貴妃,臉色不要太難看。
“難說。”連元錫並非怕淌這渾水,而是真的難尋跡象,想傅凌旭死的人暗裡應該不少。
紀泰突然紅了眼,“王爺這些年所受的大傷小傷那是不斷,一幫勞什子刺客沒完沒了地刺殺……”一句未終,淚已先流。
那就奇了,以靳家之力,怎麼會查不出刺客的來路。連元錫深感其中水深火熱,只道了句:“大總管保重”。
“杜大人,寧王傷得好重啊,出血過多,幾乎喪命,那天殺的刺客,看咱家不剝了他的皮!”紀泰突然尖着嗓子,陰則則地盯着已經處理好傅凌旭傷口的餘御醫。
能在宮中生存的人,都是人精,端的是看誰修爲更高一籌。“大總管,寧王情況堪憂,小人惶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搶救過來。總算有驚無險,只是小人以爲寧王此時不宜活動,臥牀靜養爲妙。”杜清顯然是高手。
紀泰煞有介事地望向連元錫,以不容拒絕的強硬語氣說道:“那就有勞侯爺府上下多加照料了。”
“那慕容大人……”連元錫只好接下這差事,還不忘那個把慕容雁雪當透明的慕容禹。
紀泰揚起眉頭,不以爲然地說:“能替王爺擋刀子是他的福分。”
杜清暗裡意味不明地瞥了連元錫一眼。
話說到這裡,似乎很
好理解了,連元錫也並非不知,只帶着點傷感地笑道:“能爲大總管排憂解難,是侯府的福分。”
紀泰似乎很滿意連元錫的態度,臉上堆滿了笑容,“還請侯爺仔細照顧。”
“連某一定盡心盡力。”
紀泰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侍衛及杜清離開。臨走前有意無意地掃了屏風一眼,似乎那後頭有什麼玄機,紀泰終是沒說話,直接回了皇宮。
“雅兒,出來吧。”連元錫嘆了口氣,望向臥房邊上的雕花屏風。
原來沈千雅一直躲在邊上偷聽。
“爹。”
“雅兒,事關己則亂,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以爲紀公公不知道你藏在那兒。”
沈千雅忐忑不安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自問小心翼翼,更是屏氣斂息,紀泰是怎個知道?
連元錫示意沈千雅一同在小桌子坐下。
他目光虛望着前方,回憶着往事,淡淡的語氣透着一股無奈。“紀總管可是個高手。當年他才五歲,大將軍見他骨架精奇,機靈之餘不失良心,才收養了他。此後送往良師處學習,直到十六歲淨了身才送進宮中,作爲皇后的左臂右膀……”
“那不是殘忍,生生廢了身子。”沈千雅忍不住插話。
連元錫從回憶中擡頭,表情有些微訝異,卻是立刻笑道:“傻女兒,要是大將軍沒救他,他早被扔去喂狗了。”
“可是……”
“雅兒,永遠不要從表面揣測人心,猜度人意要從那人的背景、立場及利益出發。”連元錫就在這個還躺着個傅凌旭的臥房,經過深思熟慮後,對沈千雅諄諄教誨。
沈千雅只是個埋首學習的普通學生,她哪懂得高門中人恩怨情仇、爾虞我詐、逢場作戲的技倆。
仔細揣摩了連元錫的話,沈千雅還是似懂非懂,眼神盡是茫然——傅凌旭只不過是受了輕傷,紀泰與那御醫作這戲,到底爲何?
“現在你猜,寧王,這個你未來的夫婿——這次受的傷是誰動的手?”連元錫似乎已經從紀泰的動靜處,弄明白了來龍去脈,只是牽扯了慕容禹,此事不會善罷,明早他得上朝,恐怕還有所累。
沈千雅苦惱地眨着眼眸,心中越來越緊張,忽然
意識到,皇宮其實比黑磚窯可怕。
因爲將來,極可能連自己是怎麼栽的,栽在何人手上都不曉得,就一命嗚呼。沈千雅不禁打了個寒顫。
連元錫心道:這會兒知道怕,還不遲。“爲父表面是皇上的人,回來已久,但明天才能得到皇上召見,此前曾去拜訪過吳國公。”
“爹,這……”沈千雅還是沒能立刻從諸多線索中理清頭緒。
“方纔紀公公來宣的爲何是皇后口諭,而不是像瑞王那樣,直接由皇上賜婚?”連元錫又拋出更多線索。
沈千雅還是搖頭,臉色漸漸發白。
“這就說明兩點,其一皇后提過此事,皇上沒允;其二皇后暗中將皇上的軍。”連元錫以眼神安慰沈千雅,繼續微笑着說:“雅兒,天下兵權約分爲四股勢力,一靳二方三連四昱。”
沈千雅想了想,“靳是國公府,方是相國府,連指爹爹,這昱是誰?”
“昱王——傅凌宇,四位親王中,唯一一個帶兵立了戰功的皇嗣。”連元錫邊說邊瞥向牀那邊,“皇上急着爲瑞王辦婚事,爲父估計此爲給昱王回京的藉口。”
“爹,太複雜了,女兒不太懂。”
“皇后要動手了。”
“什麼?”
連元錫忽然站了起來,踱到牀邊,微眯的睿智深沉的雙眼,此刻如鷹目般銳利地盯着傅凌旭。“雅兒,一旦選擇,下子無悔棋。以後是福是禍,只能與他風雨同舟,你可想好了?”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傅凌旭。
沈千雅踱到牀邊,站在牀頭,眼神複雜地注視着傅凌旭。少頃,俯身伸出一隻一直微顫的素手,順了順傅凌旭額前的亂髮。“就怕女兒愚笨,會連累爹。”這纔是憂心所在,其中利害攸關,怎的連元錫就敢認她爲女送她進宮?
太多疑惑參詳不透。
連元錫豪邁地一笑:“爲父與你大哥,永遠是你的依靠。”這般好的女兒,慕容禹不要,那是老天賞他連元錫的福氣。
望着傅凌旭只受了輕傷的腿部,沈千雅突然靈光一閃,驚道:“爹,難道寧王這次受傷是皇后所爲?”奇了,那個比傅凌濤還威猛,虎背熊腰的守門神呢?
連元錫但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