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雅卻啞口無言,才平靜的心再度翻涌起千尺浪,思緒紛亂不堪,最難過的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對?
雖然太后態度一直很和善,但不知怎地,沈千雅只覺如坐鍼氈。
在等待中,太后耐性漸消,眼神慢慢變得複雜。她深深地凝着沈千雅,似在琢磨十分重要之事。
片刻後,太后終於斂定心神,眉清目明,隱有喜色。應該是想通了什麼難題。
“何瑞說你發現了隱秘之事?”沒有迫問與慕容雁雪有關的事情,太后話鋒一轉,說起此事。
“回太后,是的。”沈千雅聞言精神一振,滔滔不絕地說起她未來幾天的計劃,決心要憑味覺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太后耐心地聽着,忽而又笑了。
“小冬子竟然想砸你的鐲子,看來那蟲子實在厲害,將他都咬傻了。”
沈千雅一聽,倏地擡頭探向太后,她鳳眼中閃着慈悲,閃着可惜,更閃着怒火。
但太后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
沈千雅很久以後,才得知小冬子是紀泰愛徒,特意派去侍候她的。而小冬子發現了很多秘密,有些告訴了紀泰,有些帶進了棺材。
當然,太后對小冬子被蠱蟲入侵身體之事,是瞭如指掌的,可惜何瑞根本還沒研製出可以殺死這種蟲子的解藥。
纔有小冬子慘死那一幕。
“請太后保重鳳體。”除此之外,沈千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來沒有如此口拙過。
太后深深地望了沈千雅一眼,深沉的目光卻看不出一絲情緒,向石雨使了個眼色。後者得令送沈千雅走。
走到上清宮大門時,石雨悄悄附耳沈千雅說:
“貴人,皇上身上肯定有什麼秘密,除了找出被蟲子附身的人,你還得找出皇上的秘密。”
沈千雅堅定地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打算要去福寧宮找皇帝。
石雨繼續透露太后沒明示的秘密,“越快越好。因爲晉王沒回京,改道了。”
至於改道何處,石雨卻沒說。
沈千雅也沒問,別過石雨,邁出上清宮大門時,就見着了落泉。
“主子。”落泉欣喜地望着沈千雅。
因爲初夏,夜深微寒,落泉立刻爲沈千雅繫上了件輕柔的披風,還爲她理好了帽子。
“去福寧宮。”
“奴婢遵命。”
主僕二人不徐不疾地往福寧宮走去,路才走了一半卻聽得“刺客!刺客”的警告響起。
“主子?”落泉一驚,立刻想拉沈千雅躲到古樹後,卻被拒絕。
沈千雅異常冷靜,“來,我們繞道去御林軍統領處。”
老國公沒死,大將軍沒倒臺,剛纔她才與太后閒聊,這刺客來得有點突兀。
沈千雅決定去華將軍那兒看看。
據說達怛使團就住在統領處旁邊的雲來宮。
沈千雅並不懂路,落泉挽着她,九曲十八彎走了半個時辰,纔在紫宸宮前,雕着百獸朝皇紋飾的拱橋邊上的影壁處,遠遠地瞧見了統領處的御林軍將士。
將士們神色如常。
遇到刺客的警示,他們是可以騎馬直入皇城內部協助殿前侍衛師捉拿刺客的,但現在這
般悠然自得,只能說明沒有大事。
以此類推,可不可以理解爲:“落泉,我估計剛纔的刺客不過是試探後宮中的某些人。”
“原來如此。”
沈千雅話音未落,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詭笑,立刻轉身查看,“大膽!”
那人也不避,不慌不忙地與沈千雅對視,幽暗的瞳仁閃着妖邪的光芒,“本座膽子不大,恐怕與你一般。”
這刺客不高,大概只及沈千雅肩膀,口氣卻狂妄得很。
沈千雅疾言厲色,一點也不退縮,“你想作甚?”
“你不知道?有兩個不同路的刺客,其中一個是韃子,可他太蠢竟然用達怛的招式暴露身份,已經被棠隸擒住了。不過本座逃了出來。”他上下打量着沈千雅,邪狎的目光興味越濃。
沈千雅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打了個冷顫,執着落泉後退了兩步,“你還不快逃,難道想生不如死?”
“偶遇美人,當然要好好觀賞,纔不枉此行。”他低笑着,瞅着沈千雅的目光更加放肆。
沈千雅鄙夷地別開眼,手指已不着痕跡地將她最新制出的藥效強大的迷香捻於指甲中,準備施放。
未料這刺客突然像死了一樣,目光倏地黯沉,失去焦距。
接着怪異的一幕就發生了,他的頭竟然就那麼滑向地面,毫無預兆的與身體分離。
落泉瞪大眼,把這一幕看去了,驚駭得就連沈千雅被人撈走都沒發覺。
一處假山縫隙中,僅容二人藏身,卻因黑衣人太高大,而顯得擁擠。
“那個人!他身上有腥味,和小冬子身上的腥味是一樣的,他們是一夥的。”沈千雅急切地說着,也不管眼前這個到底是潘榮還是誰。
只知道他就是她的黑衣人,她的保護神。
她可以與他分享一切她能想到的事情。
他卻不願意說話,甚至不願意看她一眼,只冷冷地回了句:“那又如何?”
沈千雅想繞到他面前,可是她根本動不了,只要一動就會碰觸到他,只急急地說:“那賊人膽子很大,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正在實施?”
他鄙夷地冷哼,“整個天下都在醞釀着陰謀詭計,何況置於權力顛峰的皇城。”
沈千雅屏神靜氣,突然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是潘榮,你學得再像也不行,你不是。”
“怎麼說?”他似乎被挑起了好奇心,終於不着痕跡地轉身,面對沈千雅。
一雙深邃的黑眸像無邊無際的蒼穹,充滿神秘色彩。
沈千雅身子微顫了顫,本能地退開,卻又堅定的凝視着他,“他那天和我說話,很壓抑,就像是那種我愛你愛得快發狂了,很想親近你,卻無法親近的感覺!”聲音雖低,卻是擲地有聲,“他知道我是皇帝的女人,他不敢碰我。”
黑衣人厲眸緩緩眨了眨,漫不經心地瞥過她因激動而微揚的紅脣。紅脣因找到二人間迥然不同之處而笑意嫣然。
爲什麼會這樣紅?紅得像火,紅得像血,紅得像瑤池落入凡塵那顆璀璨的寶石。
“你說話?”一個巴掌拍不響,沈千雅急切的希望得到迴應。
“無話可說。”
他走了。
挺拔的身體充滿勁道,每一步都那麼瀟灑從容,更悄無聲息。
望着他的散發着王者氣息的背影,沈千雅怔住。
直到落泉來接她。
“主子,回去吧。”
沈千雅卻執意要去福寧宮。
因有刺客,皇帝受了驚嚇,緊閉寢宮大門,誰也不願意見。
沈千雅倔強地守在門外,直到二更,皇帝纔將門打開了一條細縫,往外偷看。
警醒的沈千雅立刻把手指伸進去。
皇帝瞬間嚇呆了,只好打開門讓她入內。
“雅兒,朕明天要與達怛世子一同觀看兩邦勇士比賽。”
沈千雅沒說話,直直地往龍牀走去。
“雅兒,朕要養精蓄銳,說不定華東平挑的人都是草包,介時朕還得親自上陣……本來應該是皇兄去露一手,可是三位皇兄都不在,朕只好扛起重擔。”
皇帝喋喋不休,很委屈。
而沈千雅只顧往牀上爬,邊爬邊脫掉小巧的秀鞋,再褪下外袍,只餘絲薄裡衣,拉過龍紋錦被閤眼即睡。
皇帝戰戰兢兢地躺在外側,離她有六尺之遠,幾乎挨在牀邊。
夜裡沈千雅一直喊熱,迷迷糊糊間裡衣給扔掉了,恰巧扔到皇帝身上矇住了他的臉。
那撓人心肺,磨人心魂的少女馨香透過裡衣源源不斷的沁進皇帝鼻子內,直摧人心肝。
皇帝艱難地伸出手,捉起沉甸甸的裡衣扔下地,卻立刻又被一件香氣更馥郁的布蓋住了臉,奮力扯下一看——兜兒!
皇帝欲哭無淚,苦着臉側頭探向牀內,她今夜是想要了他的命?
顯然是這樣的。
因爲下一刻,連小褲子都扔了出來,那就意味着被子下的嬌軀一絲不掛!
皇帝倒抽了一口冷氣,提起精神用力地揉了揉垮掉的臉,今晚實在不是良宵。
他拒絕這麼隨便地……
算了,他膽怯,他沒勇氣往下想,他決定逃。
躡手躡腳地掀開了被子一角,皇帝拿定主意逃跑,卻突然發現自己手腕被人捉住……
皇帝立刻別開頭,拒絕眼睛不聽使喚地在那隻粉白的小手上流連。
“旭兒,你上哪?”
嬌弱無力的軟語從被內逸出,直教人身體酥麻,耳朵酥軟。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可是嗓子暗啞,他很尷尬,“太上皇仙逝未到一年,朕尚在守孝期,不便與貴人同房。”
皇帝措辭謹慎而文明。
沈千雅恍然,她怎麼忘了這事。若是她與皇帝此時圓房,又懷上龍種的話,豈不是悖天下之人倫?
一想到這點,她立刻清醒過來,才明白差點鑄成大錯,還好皇帝頭腦清醒沒被色相迷暈。
沈千雅坐了起來,施施然地掀開被子下了牀。
忽地回眸看皇帝一眼,只見他雙手使勁矇住雙眼,她不由得好笑,“皇上,臣妾衣衫整齊着呢。”
什麼?!皇帝聞言,倏地張開眸子,當發現沈千雅真的還穿着裡衣,脖子上更有兜兒的繫帶時,俊容不由得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你耍朕!”皇帝憤憤不平地瞪着沈千雅,恨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