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旭不高興了,瞪了魚潛一眼,“不要你來教我!我是王爺,我自己有……有分寸!”
魚潛低下頭,“是奴才錯了。”
傅凌旭把手鐲小心翼翼地用絲帕包裹好,藏進懷中後,又雀躍地說着自己的主意:“娘,旭兒要送妹妹。”
靳宜薇極有耐心地笑道:“等將來,她成了你的媳婦兒再送好嗎?”
傅凌旭乖巧如孩童地點頭,“好。”
“拉勾勾。”靳宜薇有一種回到年少時的感覺,當年靳宜海送她這隻手鐲時,也要她拉勾勾。
傅凌旭連忙高興地大叫:“哇,娘,你太好了。旭兒也會很愛孃親。”
靳宜薇聽着,突然覺得傅凌旭話裡似有玄機,多了個心眼地問了句:“旭兒,那你現在愛誰?”
“愛妹妹。”
“爲何?”
傅凌旭毫不猶豫地答:“妹妹會做很好喝的花露,妹妹身上還有香味,比娘香多了。妹妹還會游水,比小狗遊得好多了,還會救旭兒。”
“妹妹太好了!”靳宜薇笑着附和,眼底深處那抹睿光閃了閃。
“是啊!”
正在這母子一唱一和間,內侍來報——
“淑皇貴妃駕到。”
“快請。”靳宜薇的笑容沒有收斂,相反更濃了些。
如果說靳宜薇是那天山上高貴獨立、玉壺冰心的雪蓮,那麼公孫毓婷就是國色天香、典雅宜人的趙粉。
公孫毓婷婉約優雅,是個水做的美人,歲月靜好,並沒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靳宜薇喜歡她溫柔安靜的性子,與她相處融洽,卻是親中見疏那種關係。整個皇宮,除了太后,就是她們兩個女眷,正武帝除了四個兒子,連一個公主也沒有。
當年,太后也不是沒有使過手段,想讓傅氏血脈發揚光大。她親自挑了一個水靈的丫頭,派人調教了二年,才暗插在正武帝身邊。一次正武帝喝得有三分醉意,果然被那丫頭勾了去。
太后立刻要求正武帝負責,給人晉封位份。無奈聖旨還沒出御書房,靳宜薇就到了,她親手奪過董總管手上的聖旨,放在紅燭上燒。“隨隨便便一個小丫頭都能當我靳宜薇的姐妹麼?”
正武帝臉色蒼白一語不發,懼內如懼鬼神。太后敢怒不敢言,自此之後,再無動作。
“妾身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公孫毓婷聽聞傅凌旭進了宮,連忙趕來,行禮間已擡眼望向傅凌旭。溫柔的眼神帶着關愛,傅凌旭卻不怎麼待見她,斜眼望向別處。
“妹妹,你又多禮了,快快請起。”靳宜薇親自攙扶公孫毓婷。
“姐姐豁達大度,妹妹不敢廢了規矩。”公孫毓婷氣息極好,見着傅凌旭掩飾不住的激動,“旭兒。”
“旭兒,快來見過淑貴妃。”靳宜薇開心地向傅凌旭招手。
“淑貴妃好。”不情願地喚了句,傅凌旭忽然變得有些不耐煩,“我要回去啦,我肚子餓了。”
“這……”公孫毓婷笑容微微僵住,“旭兒留在宮中用膳可好?”
“不要,我要去妹妹家吃飯飯。”傅凌旭雙眸跳躍着興奮的光芒,顯然已經打好小算盤。魚潛見狀,頭痛地把腦殼垂得更低了。
未等公孫毓婷和靳宜薇說話,傅凌旭長腿一展,
眨眼之間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只可憐個子矮小的魚潛一頓好追。
公孫毓婷怔忡地望着傅凌旭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兩人到涼亭坐下,靳宜薇才又說起了話。“妹妹,就知道你思子若狂。濤兒下個月大婚,孤準備命人傳召宇兒回京,你可以順道捎些東西給宇兒。”
“凌宇自小性子野,平日也沒個信。就是母子這般親蜜的關係,也見不得就能有多好的緣份。”公孫毓婷感觸很深,芙蓉似的臉上己見憂怨。
“緣份這事兒,還真只能看老天父賞是不賞。妹妹就隨自個兒心思吧。”靳宜薇笑着,光華內蘊的鳳眼微眯,心計藏而不露。
公孫毓婷好像現在才發現靳宜薇頭上的花環,驚喜地問,“咦,姐姐這花環很漂亮,難道是旭兒做的?”
靳宜薇臉色微變,眼中滑過一抹嫌惡,隨即把花環取下,扔在桌上。
“姐姐……”公孫毓婷看在眼中,想替傅凌旭說些好話,又不知從何說起。而靳宜薇是真的厭惡,還是做戲給她看,她也難以確定。
“魚潛教了一旬,才學會的。”
公孫毓婷望着靳宜薇蒙上一層水氣、帶着怨恨的雙眼,心中咯噔一聲,又怔住了。
“皇上駕到——”
外頭突然傳來董浩鳴駕的聲音。
公孫毓婷聞言,美目一亮,望向靳宜薇,她要等靳宜薇先走,才能跟在後面走。
靳宜薇彎眉微揚,由石雨扶着,纔不緊不慢地起了身,往前院走去。
兩個女人還沒走幾步,就見正武帝傅長澤意氣風發,龍行虎步地走了過來。“皇后、毓婷你也在。”
“孤參見皇上。”
“妾身參見皇上。”
傅長澤剛下朝,打聽了靳宜薇和公孫毓婷的行蹤,就往這裡來了。他連聲免禮,卻沒伸出去扶她們。
靳宜薇是行完禮後,自行正站着。公孫毓婷則是待傅長澤說了“免禮”兩字後,纔敢起來。
“皇上,今天吹的東南風嗎?”
傅長澤蓮子似的面容,看來心情確實非常好,就連靳宜薇語氣中暗藏的那抹嘲諷也忽略不計。
“是東南風,朕舒爽得很。”
靳宜薇臉色微變,難道是尋着了什麼厲害手段對付她?
“皇上,姐姐,中午我們一起用膳好嗎?”公孫毓婷略顯興奮地建議,完全沒察覺到硝煙將燃。
“再好不過,朕好久沒有陪你們兩個一起用膳了。”傅長澤邊說邊走到涼亭坐下,也招呼靳、公孫兩人落坐。“對了,朕有個大好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靳宜薇馬上接話:“妹妹,就是剛纔和你提的,濤兒下個月大婚,指的是護城大將軍宋旗的閨女,年方十八。雖是將門出身,卻是溫婉可人。來日見了,想必你也會喜歡。”
她這麼快就知道了?傅長澤的笑容漸漸僵住。
公孫毓婷靜靜地聽着,臉上的笑容不減。
“這是其一。另外一件天大的好事就是,凌宇大敗蠻王,平定了川地的叛亂。恰逢濤兒大婚,孤已經決定請皇上召他回京。”靳宜薇輕描淡寫的語氣中,透着對一切瞭然於胸的智慧,好像朝廷內外並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與靳宜薇的輕淡自在有別,
傅長澤被她這番話震懾得心率不齊,他指婚傅凌濤的事情,靳宜薇得到消息,這在他的理解範圍內。
可是傅凌宇大敗藏蠻這件事,屬於機密加急文書,直呈皇帝。他剛退朝,還沒把奏摺及文書給她看呢,她是怎麼知道的?莫非凌宇身邊也安插有她的人,先一步把消息透露給她?
傅長澤越想越不對勁,眼珠子木然地轉了一圈,視線停在公孫毓婷身上,瞥見她眼中濃濃的擔憂及那絲幾不可察的悲哀後,才猛地回神。
回眼一看,靳宜薇並無異樣,只是擔心地望着他,傅長澤的心也就慢慢的安定了下來。只要別魚死網破,一切都好說,一切還有轉彎的餘地。
“哈哈!”這笑聲無力,就連傅長澤也自覺尷尬,“這個……”他忽然覺得日子越來越沒趣了,自己正值壯年,爲何要被立儲的事情整得心神恍惚!“這個事情,就是皇后說的那樣。宇兒英勇無比,不僅爲我朝立威,更讓邊塞的百姓有個安定的日子……朕甚感自豪。待他回京,朕一定會好好賞賜他。”
“謝皇上。”公孫毓婷連忙行禮,眼中適時落下兩滴感動的淚。
賞賜?靳宜薇微眯了下眼,傅凌宇的心頭所好,只怕是有個天下至尊的當皇帝的爹也給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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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是過得舒暢,人的心思就越多。
心思越多,人就越不老實,譬如慕容阮氏。
雖說那天慕容明珠用話穩住了她,可是慕容明璣那句“娘,有個叫連千雅的,和雁雪長得很像”的話,時不時就會鑽進腦海。她的心活像被千百隻螞蟻咬似的,渾身不舒服,恨不得一把火,把它們全部燒死。
阮氏整日寢食不安,慕容明珠也不是沒發覺,只給妹妹文璣遞眼色,讓阮氏折騰去,大概是怕她會瘋掉。阮氏整日坐立不安,慕容明珠也不是沒發覺,只給妹妹文璣遞眼色,讓阮氏折騰去,大概是怕她會瘋掉。
尋思兩天,阮氏終於得了個主意。她找來孃家的管家,命他挑個有眼力見的人接受武平侯府的人,希望能從中挑個好捏的軟杮子來收買。
管家挑的地痞也的確管用,沒多久就發現了侯府有個名叫朱國庭的護衛,每天一換崗立刻鑽進賭場中去,經常是輸得昏天暗地。地痞買通一個老千,兩個旁應,使詐誘哄護衛賭了一個下午,護衛輸得眼紅,被套進去三百多兩。
當護衛想繼續向賭場借銀子翻本時,莊家卻打翻了染缸,要求護衛立刻還錢,不然就送官法辦。地痞立刻見縫插針,周全了護衛。
都不是傻子,從賭場出來後,護衛就開門見山地問地痞有什麼目的。
地痞並未多言,只替護衛引見阮氏。
阮氏坐在一間不知名的小酒樓二樓廂房中,隔着一個木雕屏風,與護衛兩不相見。她用絲帕捂住了嘴,怪聲怪聲地說着自己的要求。如果護衛做到了,那麼今天賭場的事,絕對不會透露出去令他丟了差事,另外還有白銀千兩酬謝。
阮氏可謂財大氣粗。
千兩白銀!護衛兩眼放光,就差沒流出口水來,但沒立刻答應,請求考慮的時間。阮氏應允,他愁容滿面地回了侯府。
“侯爺。”進了內堂,這名護衛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神色一整,一雙灰褐色的眼睛猶如老鷹般精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