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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姬堅定的說道:“父親大人一定會走4丁橋,此橋雖小,通行百十人總是無妨。”

崇文看着濃姬問道:“爲何吶?”

濃姬說道:“與死敵重修舊好,卻攻打救援堺城的商團軍,這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父親大人知道,很多家臣並不贊同,三郎也可能反對。”

崇文點點頭,說道:“所以他去寺地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告之孫三郎,住吉橋的大內軍主力現在還不知道他的打算。”

濃姬說道:“正是!父親大人打的主意是,和細川家達成協議之後,連夜趕到住吉橋軍中,立即發佈命令,接應幕府軍進入長壕,讓那些反對的人猝不及防。”

崇文點點頭,說道:“明白了,4丁橋偏僻,可以避開軍中的耳目,如此他就可以突然出現在軍中。”他搖搖頭,笑着說道:“他想不到你已經通報給了三郎。”

富田氏詳說道:“殿下說的有理,可是也不能不做意外的準備,應該立即通報教佑大人,讓他派親信埋伏在4丁主街,截斷主公另一條歸路。”

濃姬點點頭,面色嚴峻的說道:“馬上派人去辦。”

老武士喚過富田詳太,低聲吩咐他立即到住吉町軍中,把濃姬的意思告之大內孫三郎教祐,讓他馬上採取行動,詳太躬身行禮,急匆匆去了。

崇文喚過來財牛,說道:“阿牛,你帶5個人留守這裡。兩個任務,一個是看住絕海中津大師,一個是保護好濃姬。若是我等回不來,你立即保護濃姬到港口,帶着她回到軍中。從此以後,她就是龍王島之主,龍王島衆都要尊重她,服從她。”

來財牛猶豫起來,崇文喝道:“你敢不服從將令麼?”

黑塔巨人終於叉手施禮,沉聲說道:“謹遵鈞命。”

崇文站起身,甲冑鏗鏘,他整了整大帶,把大弓和撒袋背好,走出房門,站在迴廊上,大內武士和崇文親衛已經做好準備,在庭中集結待命。

大內武士面色如常,並無忐忑之色。崇文心下暗歎,這些仴人一個個都是入孃的死腦殼,只認當主一個,謀反也毫不猶豫。再想想他那些仴局契東,別說忠心耿耿,連入孃的嚴守紀律都談不上,到底是如何打敗這些死心眼仴人的,真是入孃的邪門了。

他搖搖頭,扭頭對老武士說道:“請富田大人頭前帶路吧。”

富田氏詳輕應了一聲,走下回廊一揮手,帶着大內武士當先而行,崇文親衛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魚貫而出。濃姬一把拉住崇文的衣袖,崇文回頭觀看,昏黃燈火映照下,濃姬眼中閃着狂熱的光芒,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活着回來,不然我做鬼也不饒你。”

崇文沒有說話,只是重重點了點頭,拍拍濃姬白皙的小手,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到庭院門前他站住了,回頭觀看,濃姬站在燈火中一動不動,雙手攏在大袖之中,交叉在身前,身姿卻像青松一樣筆直。在身後來財牛巨大身軀反襯下,顯得小巧玲瓏,但絕不柔弱。

離開四天王寺,富田氏詳帶着一行人向東南方向潛行。此時已經是深夜,經歷過戰火的街道不再平直齊整,到處是倒塌的院牆和房屋,一片一片的廢墟阻隔了道路,隊伍只能饒過那些破爛蜿蜒前行。

衆人默不作聲悶頭前進,只有沙沙的腳步和甲冑兵刃輕微碰撞的聲響,四周一片沉寂,連犬吠都沒有。想起這裡曾經的無雙繁華,讓人不由得心下唏噓。

隔一段會碰上幾個大內軍巡丁,圍着火攏竊竊私語,讓人意識到這不是一座死城,這也是城中唯一的生氣了。有巡丁上前盤問隊伍,被富田氏祥斥退,富田氏是大內重臣,家門之中威望甚高,誰敢擋他的路。

從四天王寺向南是堺大濱町,橫貫堺大濱町折而向東就是住吉町,住吉町南道的盡頭就是4丁橋,離四天王寺不過2里路程,很快就到。

月上中天的時候,隊伍到達伏擊地點。殺手們隱身在街頭巷尾,默默擦拭着武器,等待命令,崇文和富田氏詳來到橋頭,悄悄的觀察地形。

他們立足的位置在4丁橋靠內一側,背後就是那座6尺寬的小橋。面前是沿渠大道,大道內側就是住吉町1丁,因爲河渠在這裡拐了個灣,1丁是一個三角形的町坊。整體來看,這是一個丁字路口,只是丁字上頭這一橫沿着河渠走,形成一個弧形。

所以要封鎖橋頭很簡單,封閉三個路口就可以了。

看了一陣,崇文問富田氏詳:“你的武士有幾個目力好、箭法好的勇士?”

富田氏詳沉吟了一陣,說道:“大約有10幾個吧。”

崇文指着面前的街面說道:“我的部下各個善射,如此就有差不多30個弓箭手,足夠了。”

富田氏詳乾脆的說道:“該如何設伏,請殿下示下,我等無有不從。”

崇文也不客氣,乾脆的說道:“好,你看對面的三個路口,馬上安排人用木材磚瓦阻斷。時間緊來不及,不必過於堅固,齊胸街壘即可,我們的人依託街壘設伏。”

富田氏詳聲音嘶啞的說道:“如果主公前進不得,很可能會從這座橋退回去。”

崇文說道:“對,所以我會安排兩個人埋伏在橋下,一旦義弘大人過橋,就把橋焚燬。如此即斷了他的退路,也可以把一部分馬回衆阻在渠對岸,我們行動就輕鬆的多。”

富田氏詳想了想,如此馬回衆前進無路,後路斷絕,將被困在狹窄空間,被一一射殺。這位龍王島大出海片刻之間就有了對策,實在是令人佩服。

他由衷的說道:“殿下考慮的周祥。那麼。。。我們的人手如何佈置?”

崇文說道:“三個路口各安排5個弓箭手和10個刀手,埋伏在街壘之後,街道並不寬闊,這些人足夠了。弓箭手攢射馬回衆,若他們冒着箭雨衝過來,刀手就上前迎戰,掩護弓箭手伺機射殺敵人。

你的弓箭手攀上那片街町的屋頂,掩護下面三個街壘,同時監視河渠對面的馬回衆,哪裡危急就攢射哪裡,讓敵人無法蜂擁而上。”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我的親衛弓力強,透甲錐可破甲,守在街壘,仴弓略弱些,讓他們在屋頂支援。”

屋頂不用直面敵人,危險小的多,崇文不希望他的盟友死傷太慘重,多給他們保留一分力量,將來壓制異己就多一分成算。

淡淡的月光下,富田氏詳臉色陰晴不定,他斟酌了一下才說道:“就按大出海的計策辦。。。只是殿下一定要叮囑部下,萬萬不可傷了主公性命,讓我等終生揹負不義之名。”

崇文心中暗笑,你都謀反了,屎憋在溝門子倒顧上了臉面。面上卻嚴肅的說道:“雖說你的主公屢次負我,但若是在這裡戰死,我該如何與濃姬相見?放心吧。”

富田氏詳這才躬身施禮,大步走進黑暗中,安排佈置去了。崇文喚過樺山義政,低聲說道:“你帶喇叭虎埋伏在橋下,待大內義弘本人過橋,立即投擲火磚,把這座小橋焚燬,讓他退不回去,後隊也接應不上來,明白了麼?”

樺山義政說道:“明白。不過還是我一個人的好,街上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勝算,我一個人可以完成,交給我吧。”

崇文看着年輕的海賊,月光下一臉堅毅,他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義政肩膀,低聲說道:“去吧。。。小心在意,燒燬這座橋就是第一功。”

樺山義政頷首爲禮,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街上到處都是碎木爛瓦,衆人一齊動手,很快就堆成了3個齊胸街壘,60名殺手各自埋伏起來,靜靜等待着受害者自投羅網。

崇文不能讓富田氏詳出一點危險,堅持讓老傢伙在屋頂指揮弓箭手,他自己在中間街壘指揮伏擊,這裡距離小橋最近,最先接敵。他左側60餘步就是東街壘,在通往住吉町主幹道上,這兩個地方的戰鬥會很激烈,人手也多一些。

崇文右側的道路通往南長壕方向,與住吉町方向相反。這裡承受的壓力相對會小一些,因此兵力也最薄弱,幾個仴國弓箭手弓力也不行,20步以外難以破甲。

一切準備就緒,剩下就是難熬的等待了。

仴國武士一個個整齊的盤膝坐在胸牆後,默不作聲,靜靜等待大戰來臨。仴局那些傢伙靠在胸牆上,低聲咒罵着,互相開着粗魯的玩笑,打發無聊的時光。對於他們來說,什麼大內義弘、仴國將軍,都是入孃的蠢蠻子,誰也不當一回事兒。

崇文一言不發,死死盯着橋頭,心裡多少有些緊張。他比誰都清楚,這次小規模伏擊事關全局,絲毫不比那些大戰的重要性低。一旦讓大內義弘跑了,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仴局將付出慘重的代價,或許整個仴國攻略就此失敗。

一直到月亮偏西,喇叭虎忽然停止了扯蛋,大瞪着雙眼,手指比在嘴脣上發出急促的噓聲,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他低聲說道:“大出海,你聽,遠處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