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柴德美說道:“如果從南面進入仴國腹地,那你首先面對的就是九州島最南端的島津水軍。島津氏自古就是九州三大豪族之一,長期領有薩摩和大隅兩國,大隅國控制着仴國最南端的大隅海峽,薩摩控制着仴國以東的航道。

如果你順利進入瀨戶內海西端的豐後水道,你還要面對伊予的河野水軍和豐後水軍。走仴國東部航線本來就路遠,再碰這幾股海賊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很少有康商走這兩條水道。”

崇文微微一笑,說道:“遠麼?我看未必。”

柴德美驚異的看着崇文問道:“莫非大出海有新航線不成?”

崇文擺擺手,說道:“此事以後再說。”他轉過頭看着濃姬說道:“若說大內氏要壟斷對芶麗和大康的海貿,總是離不開三島松浦氏。”

濃姬說道:“早在南北朝時期,松浦氏和大內氏就是盟友。大內武士進入九州,就是松浦水軍以海船運到肥前國上岸,從背後攻打南朝聯軍,一舉擊敗了南朝名將菊池武光,攻佔太宰府,征服九州。

大內氏要放洋出海,獲取大康和芶國海貨,松浦氏要進入瀨戶內海,與全仴交易,松浦氏與大內氏是天然的盟友。

只是,在仴國沒有永遠的朋友,這是一個父子兄弟都隨時可能開戰的國度。爲了活下去,爲了家門興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仴國,每天都會發生背叛和出賣,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松浦家不會把命運寄託在大內家身上,大內氏也一樣,友誼是暫時的。”

崇文嘆息一聲,說道:“是啊,活下去,在哪裡都艱難無比。”

夜幕降臨,籠罩四野,星河燦爛,崇文、劉關和總兵順在商議海路。

崇文根據柴德美和濃姬的描述,勾勒出了仴國大致的輪廓。如今他有牽星板,有精確的時鐘,有直杆,他就能算出龍王島的準確位置。再根據劉氏針路薄,他就能算出龍王島到南京,和到平戶的直線距離。

不過這不是他需要的,這條航線要跨過2千多裡的茫茫大海,沒有參照,沒有補給,那和瞎子趕路差不多。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從漳州-東番島-八重山羣島-宮古羣島-琉球島-奄美大島-龍王島這條航線,這條航線沿着一條弧形島鏈航行,一路都有參照,補給方便,航行安全的多。

現在,他手裡就有這麼一張他自制的海圖,除了南京到龍王島的航線,其他都不精確,只有真正走一趟,才能把這張圖完善起來。

他忽然擡起頭問總兵順:“你似乎說過,雖然我們冬季逆風,但是一樣可以航行到仴國?”

總兵順說道:“不錯。”他指着崇文畫的粗略海圖,繼續說道:“在這個島鏈以東,有一股海流,水黑而暖,一年四季向北流,老出海稱這海流爲黑潮。沿着黑潮,哪怕冬季逆風,也可順流到仴國東海岸。”

崇文又低下頭看着粗糙的海圖,說道:“就是說,航行到仴國最南端大隅國海域向西,通過大隅海峽,沿着九州西海岸就可以到五島、平戶。”

總兵順說道:“不錯,前提是我們打敗坊津的島津水軍,順利通過大隅海峽。”

崇文說道:“誰說我們一定要去平戶,如果我們沿着黑潮一直向北,就可直達紀伊水道,再向西就進入瀨戶內海,直達琾城,和那裡的仴國大財主做大生意。”

劉關大笑道:“那可熱鬧的緊了,按照老柴的說法,我們不僅要打敗島津水軍,還要打敗紀伊的熊野水軍,還有瀨戶內海的淡路水軍和阿波水軍。”

崇文看着劉關:“你怕了?”

劉關直直腰板道:“妖都不怕,還怕幾個蠻夷,龍王島二出海還沒砍過仴寇吶,刀癢癢的很。”

總兵順說道:“我怕,我們那不是去打通航線,是去送死。”

崇文神秘的掃視了二人一眼,說道:“給你們看一物,你們就不怕了。”

總兵順不以爲然的說道:“無論你變出什麼,我還是怕。”

崇文哈哈大笑,拖着他倆走出船艙,喝道:“鮎魚仔,打着燈籠,頭前帶路。”

鮎魚仔巴巴的提着一盞氣死風燈,笑嘻嘻的給他們帶路,幾人下了跳板,踏上海灘。不遠處的木柵還只是一段一段,木屋羣也大多沒有上頂,不過被他們救出的囚徒還是迫不及待的住了進去,有人圍着篝火又唱又跳,自己造的房子自己住的舒坦,哪怕還沒有頂子。

4個人穿過建築區,向右一拐,進入南山。總兵順一言不發,劉關越發的好奇了,問道:“到底是何物什,還藏的嚴嚴實實。”

鮎魚仔笑道:“二出海一見就知,不在這一時半刻。”

走了總有3、4裡山路,拐過一個山口,正在明澗之側,這裡有個落差10餘米的瀑布。遠處有燈光,有一排木屋,走近前來,原來這是一個工坊,工棚裡可以看見冶爐鐵砧,除了從船上取來的錘夾鏨銼等工具,還擺着大大小小的鑄造模具。

這就是龍王島的第一個工坊,由貝尼托出任匠頭和管事,臨出海被劉關拉上船的木匠李二、秦璐爲副。第一批學徒就是島上的青壯難民,總有3、40號,這些來自山南海北的傢伙賢愚不一能有幾個學到手藝就不好說了。

崇文一夥到工坊的時候,老海盜貝尼託正和幾個心腹啃着大龍蝦,喝着大杯的蔗酒,徐海和他們興高采烈的聊着天。見崇文等走過來,花和尚急忙迎上來,崇文問道:“怎麼樣,鑄出來了麼?”

徐海說道:“成了兩門,不是明天才試炮麼?怎麼晚上就來了。”

崇文說道:“我等不及,就帶着他們過來了,銃吶?拿出來我看看。”

老貝尼託向後面一招手,一個工匠從屋中取出一杆火銃,遞給老海賊。和大康的火門槍不同,此銃有龍頭,有扳機,後部是木製槍托,可以方便抵肩,尤其是槍管是熟鐵所制,和青銅製的火門槍有所不同。

貝尼託把火繩盤在肩上,引燃繩頭,夾在龍口。然後用搠杖把火藥鉛子裝進槍管,搗實,又在火門裡裝填***。這個藥室是有蓋的,和陰陽機相連,裝好***以後,火門蓋是關閉的,可以防止風吹走火藥,也可以防止沾染雨水。當扣動扳機的時候,火門蓋打開,同時龍頭壓下,明火引燃火藥擊發,鉛子出膛。

老貝尼託試射了一槍,不僅射擊方便,而且射程和精度都比火門槍要好,引起了來客的很大興趣,紛紛上來詢問。老海賊解釋道:“這裡用的是鉛子,對槍膛的損害小,槍管可以用很長時間。而且鉛子比較軟,槍管的密閉性比鐵子好的多,漏氣不多,所以射程和威力都要好的多。”

總兵順問道:“若是鉛子,破甲總是不如鐵子。”

貝尼託笑着說道:“子彈的威力取決於出膛的速度,即使鉛子比鐵軟,不能打破鐵甲,也足以讓中彈者骨斷筋折,如同遭了重錘猛擊一般,人哪裡經受的住,放心吧,這槍絕不會比火門槍威力弱。”

二出海早搶過這杆火繩槍,自顧自的擺弄起來。崇文卻問道:“這麼快就有了水力車牀麼?”

貝尼託搖頭說道:“哪有那麼容易,我這是造了一臺腳踏車牀,即使這樣也比手工快的多,每人大約5日可以鑽一隻槍管。島上這些人太笨,又語言不通,如果熟練了,可能還要快。”

一旁的二出海已經裝好了子藥,衝30步外的木靶開了一槍,沒有打中。不服氣的二出海繼續裝藥,總兵順卻走過來問老貝尼託道:“這種火銃造了幾桿了?我看出來了,這種銃到底是比我們的火銃要好。”

貝尼託說道:“裝好的有3杆,不過我們已經造好了7枝槍管,很快就能裝備一甲戰士。這是第一批產品,安全最大,槍管偏厚,單兵射擊還是略顯沉重,以後經過改進,也許會輕一些。”

說着,貝尼託吩咐工匠從工坊又取出兩杆火銃,供來客試射。

崇文又問道:“光靠這種火銃怕是不行,我們的人還是太少,我讓你弄的大炮怎麼樣了?”

貝尼託說道:“重炮暫時是別想了,但是兩人操作的大型子母銃我們搞出了兩門,昨日剛剛進行了試射。”

崇文眼睛一亮,說道:“入孃的,有這好東西你怎麼不拿出來。”

貝尼託笑道:“希望能給閣下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