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箕面溫泉在北攝山南麓,過了高槻城向西走25裡,有一個叫箕面的山口,這裡的溫泉十分有名,逐漸形成一個小村落。只不過戰亂時期,村中百姓逃亡一空,正好讓幾個傢伙躲進來清淨幾天,崇文的親衛們悶出火,到山裡透透氣求之不得。

戰場已經打掃的七七八八,戰俘們把戰場上的屍首清理出來,海賊們把自己人領走,其他的不管是大內軍還是幕府軍,都堆到生駒山下,付之一炬。

至於戰場上那些破爛,大內軍把能用的武器糧食軍資掃了一遍,其餘的被四周百姓撿拾一空,他們就像荒原上的禿鷲,會把死亡的痕跡清掃的乾乾淨淨。

不過海賊也不是對繳獲毫無興趣,真有上好的仴刀,還是有人興趣很大,以至於成了枚方城內的一項大買賣。仴局士卒有的是銀子,三兩不值二兩的從大內士卒手中買一把冷鍛仴刀,也不算白來仴國一趟。

秋高氣爽,正是近畿最美的季節,到處依然是戰爭的痕跡,城南不遠處是一道斷壁殘垣,那裡搜檢戰爭殘渣的百姓最多。澱川河面上,坍塌的箭樓還有殘骸露出水面,被燒燬的浮橋還露着一截截木樁。

幾十騎黑衣大漢簇擁着幾輛炮車,出了枚方城向西行進,幾個帶着傷,齜牙咧嘴的傢伙半臥在炮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蛋。

東面生駒山下,黑煙遮天蔽日,那個可怖的煉獄讓人細思極恐。二出海罵道:“入孃的,我說這幾天吃什麼也不香,漫天都是人肉味,真是入孃的作孽。”

海里青不以爲然的說道:“未必,明年這裡開出來就是上好棉田,都不用施基肥,謝和那個混蛋早就惦記上這裡了,拼命要人吶。”

大炮炥打了個寒戰,罵道:“入孃的,人肉肥田,誰敢穿這種衣服。”

海里青嗤笑一聲:“屎尿也肥田,出的糧食你吃的不香?”

大炮炥把手中的青梅扔過去,罵道:“真是腌臢打脊的殺才,什麼骯髒的話都說的出來。”

二出海不搭理廝鬧的傢伙,轉向崇文問道:“阿乾可答應斯波義將了,說要保那廝一條性命,你怎麼說。”

崇文一邊嚼着青梅,一邊喝了一口燒酒,滿意的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麼知道,將來掌幕府的是大內持世,又不是我,若他非要斯波義將死,我有什麼辦法。”

大炮炥探出頭,看着崇文說道:“大內持世不會不與你商量,無非就是你說句話的事情。”

崇文不耐煩的說道:“那個混蛋想讓一個瞎子殺我,你就不替我想想麼?”

大炮炥說道:“畠山滿慶那廝也要殺你,你怎的也不抓他,任由他在山裡閒逛。”

崇文笑道:“他不是要做幕府忠臣麼?將來我讓角根義滿那小兒給他下御內令,讓他自己來見我,我倒看他從是不從。我就不信他一個敗軍之將,還能翻出我的手心不成,何必勞神費事,漫山遍野抓人。”

二出海忽然皺了皺眉頭,說道:“其實最不好處置的是佐佐木道譽那條老毒蛇,畢竟京極高詮還是倒戈了,可是饒了他必有後患。”

崇文想了想,說道:“我倒是給那老毒蛇準備了一個好去處。。。不過我等這是遊山玩水來了,還扯這些惱人的鳥事做什麼,你腦瓜皮不嫌疼麼。”

海里青忽然轉向大炮炥,笑道:“嘿,阿乾,你跟那些傢伙混長了,幕府朋友實在是太多,什麼桃井直信、北畑氏詮、北條早雲、吉良貞家,還有個入孃的斯波義將,不少都是入孃的孤兒寡母,你如何照料的來。”

大炮炥皺着眉頭,說道:“要說我跟那些傢伙也算是共過生死,把他們坑的也不善,心裡有些不落忍。”

二出海笑道:“我倒有個法子,你把他們大老婆、小老婆、不大不小中老婆,還有大女兒、小女兒,不大不小中女兒,都入孃的娶了,如此安置在龍王島豈不是名正言順?”

崇文忽然一拍車轅,叫道:“阿關這主意好!咱們龍王島不是缺人口麼?這次隨軍出征的龍王島衆,無論是騎兵還是親兵,還是炮手銃手,還是入孃的工匠雜役賬房先生,誰都必須在仴國娶親,家眷一律送到龍王島,用不了幾年,島上就孩子滿街跑了!”

三人衆目瞪口呆,一起轉頭看着崇文,想人口想瘋了吧,這樣也行?

大炮炥忽然轉向斷了腿的樺山義政,激動的說道:“義政!哥哥我給你尋了一門好親!桃井直信長女芸姬,年方十五,國色天香,還入孃的會敲鼓寫和歌啥的。這桃井家是角根家庶支,絕對是名門望族,配你個鳥海賊那算是下嫁,你賊廝鳥交上好運了!”

樺山義政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是自己留着吧,你當我不知她一臉麻子麼?”

喇叭虎聽的興起,催馬跟上來,大聲說道:“我不嫌麻臉的小娘皮,你說給我吧。”

大炮炥怒道:“滾一邊去!人家麻臉也是黃花閨女,如何嫁你個賊頭賊臉的粗漢。。。不過,他家廚下倒是有個廚娘,很有幾分姿色,一手好烹飪,還帶個3歲孩子,不用你費力氣就有了子嗣,豈不是好。”

喇叭虎悻悻然的罵道:“入孃的,堂堂大康男兒,娶個拖油瓶,你可真是義氣。”一催坐騎,跑不見了。

二出海忽然翻過身,對崇文說道:“那阿順也要娶妻麼?”

崇文痛飲了一口燒酒,把粗瓷酒壺扔的老遠,大聲說道:“阿順不是仴局將士?既然都要娶,他當然也不能例外。。。那什麼,阿乾你說說那廚娘,興許阿順大叔中意,他不是正缺個繼承家門的兒子麼。”

數十粗莽的海賊轟然大笑,海里清大笑道:“那鮎魚仔如何稱呼3歲後爹?”

一行說說笑笑,跨過澱川新橋過河,經過高槻城的時候,海賊們不停的向城頭吹口哨,嘻嘻哈哈的嘲罵,城頭卻毫無反應,沒人敢出來宰了這幾十個囂張的海賊。

午後時分,這些半醉的傢伙終於到了箕面村,傷號們齜牙咧嘴的爬到熱氣騰騰的溫湯裡,一邊喝酒一邊扯蛋。衆親衛安頓好了馬匹車輛,收拾出屋敷安營紮寨,拿出乾肉果品,開始縱酒狂歡,陳尿泥大聲抱怨,要是拉幾個遊廊女來就好了。

湯池裡,大炮炥微醺的說道:“那些混蛋契東。。。已經把仴國海岸分的差不多了。”

崇文正舒服的享受着溫熱泉水,沒聽清楚,大炮炥大聲說了一句:“大出海,那些混蛋要把仴國分完了。”

崇文有氣無力的問道:“哦?他們怎麼分的?”

大炮炥說道:“歙縣幫和松浦黨想要西仴國海,從東山道出羽國向西,北陸道、山**、山陽道諸海岸,一直到九州西海岸。”

崇文笑道:“入孃的,歙縣幫打仗的時候拼命往琉球跑,打完了他們倒一點不少要。”

海里青說道:“他們是惦記着仴國與芶麗的貿易,還有遼東。”

崇文點頭道:“若是別人不反對,我們反對什麼,犯不上爲這點屁事得罪他們。。。別人呢?他們要什麼?”

大炮炥笑道:“寧波幫老柴他們要瀨戶內海,還有漳州幫月港、烈嶼、九都那些傢伙,這些日子他們像狗一樣互相撕咬,畢竟這裡是仴國最富饒的地區,阿關天天給他們調解了。”

二出海大笑道:“我天天喝的醉醺醺,實在是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不過漳州幫那些傢伙實在小氣,洪迪珍和張維自己都尿不到一壺裡,不如在東山道和東海道那些口岸裡頭分他們一些,都擠在瀨戶內海也不好相處。”

大炮炥說道:“饒平幫怕是不答應,枳林、南澳那些海賊要關東十國,東海道那些口岸大約是不肯分給漳州人,再往東的東山道鳥不拉屎,漳州人也不願要。”

海里青搖頭苦笑道:“那些漳州人實在是難纏的緊,我聽說他們在暗中聯絡,打算把你大出海趕下大掌櫃寶座,換入孃的嚴山老執掌仴局。”

崇文撇撇嘴,說道:“真當我稀罕這個位子麼?屁好處沒有,還四處得罪人。”

海里青說道:“還是要爭,九鬼家本來是從伊勢灣向西,一直到四國面向大洋那些海岸,把持通往堺城的海路。九鬼隆良覺得自己功勞大,生生從粵人口裡奪下了三河灣,往關東楔進一顆釘子。。。力爭,總是有些好處。”

二出海嘲笑道:“他沒貨,有澳口又有鳥用。”

海里青說道:“誰說的?他已經和漳州那些傢伙開了合股局,打算在紀伊、志摩、伊勢廣殖桑樹,大辦絲廠,把康綢從仴國擠出去吶。”

崇文大笑,大炮炥搖頭道:“喝多了杯中物,做夢吧。”

樺山義政忽然插嘴道:“西九州怎麼歸了歙縣幫,我們樺山家可如何是好?”

大炮炥消息靈通,他神秘的說道:“聽說,歙縣幫想用西九州海岸和你們樺山家換德島,如此樺山家將獨霸九州海岸,你父親到底沒同意。”

樺山義政愣愣看着大炮炥,問道:“這是爲何?”

大炮炥溼漉漉的手在義政的腦袋上搡了一把,罵道:“你可真是個呆頭鵝,除了殺人什麼也不會。九州那鳥地方纔幾個人口,又不產金銀,不產鐵料,狗屁都沒有,要來何用?

德島雖小,卻盛產蔗糖,和樺山家的奄美大島聯成一氣,將來必是龍王島航線的關鍵所在,換什麼西九州!傻子纔會被徐唯學哄騙。”

樺山義政捂着腦袋,不服氣的喊道:“你纔是傻子,我們龍王島拼死拼活,好處都讓別人分完了,我們又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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