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樺山義政一言既出,三人衆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這幾天看人家爭來吵去,一直當笑話,可是眼見這仴國要分完了,我們如何是好。

二出海轉頭看着崇文,磕磕絆絆的問道:“是啊。。。我們又落得什麼?”

崇文看着二出海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你想要什麼?”說着撩起熱湯澆了他一臉。

二出海把臉上的水抹掉,有些茫然的說道:“是啊,我們要什麼。”

海里青也撩了他一臉水,大笑道:“入孃的,你連你要什麼都不知道,就打死打生,差點丟了小命,實在是糊塗的緊。”

大炮炥高舉右拳,大聲說道:“我們要錢!要無數的金子銀子!”

崇文笑道:“錢?我們什麼都缺,唯獨入孃的不缺錢,島上有一座金山,你幾輩子也花不完,要那東西作甚?”

大炮炥想了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問道:“是啊,既然如此,那你領着我們在這腌臢地界拼的什麼命。”

崇文說道:“其實再簡單不過,我們只是要活命而已。過去我們天天提心吊膽,擔心永濟追殺,擔心仴國幕府欺壓,擔心海上梟雄搶我們的龍王島,現在你們還怕麼?”

二出海笑道:“怕他個鳥,整個東海都是商團地盤,我們兵強馬壯。”

崇文說道:“着啊,我們把仴國給了這些海賊,換來他們的交情,換來我們的性命,你們說值是不值?”

海里青嘆道:“是啊,什麼也大不過性命。”

崇文繼續說道:“我們不僅要活命,還要活的好,活的好就要有個家,可我們的家是一個荒島,鳥不拉屎。如今吶?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人口得有5千了吧,百業興旺,要什麼有什麼,你們還不知足麼?”

大炮炥指着外面那些縱情吃喝的親兵,搖頭說道:“他們不算龍王島衆,還是別人的人。”

崇文喝了一口酒,說道:“打下仴國,我們龍王島什麼都不要,就要人,凡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都要攜家帶口跟我們到龍王島。”

二出海點頭道:“那麼大好處都給仴局契東了,要他們幾個人想來不難。”

崇文說道:“我們現在性命無憂,又有了家,吃穿不愁,你們還想要什麼。”

大炮炥說道:“入孃的,還是想要錢,不能坐吃山空,總要給子孫留下點產業嘛。”

海里青大笑道:“你這廝老婆都沒有,子孫什麼的先別想了。”

崇文說道:“阿乾說的有理,就算我們有一座金山,也有吃完的一天,如何是好?這麼說罷,我們龍王島帶領仴局打下仴國,功最高,我們也沒要一寸地盤,可以說大康大半海賊安身立命之地,都是我們給的。

如此,仴局契東創辦的諸合股局,總不能不讓我們入股吧,凡是仴局地盤上的買賣,我們都要拿真金白銀入股,成爲契東。如此只要仴局存在一天,我們的子孫就絕不會捱餓,是這麼個道理麼?”

大炮炥大聲嚷嚷:“不行,得讓阿謙馬上到仴國來,不能讓那些混賬海賊貪墨我們的金銀,得有個厲害人替我們管着。”

崇文笑道:“這麼大的生意,指望一個人?放心吧,鮎魚仔手下的賬房衆多,有他們替我們盯着,誰也哄騙我們不得。將來我們龍王島要開算塾,現在龍王城街光屁股跑的孩子,沒準兒誰就是將來的賬房先生。”

海里青攥着拳頭,說道:“誰敢貪墨咱們的錢財,花世界、新田和下村那些殺手和細作決不能輕饒他們。”

崇文擺擺手,說道:“那些細作是對付仴人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在仴局自己人身上。若是大家都養細作互相監視,仴局早晚變成幕府,一盤散沙,被人從仴國趕出去。”

三人衆一起點頭,此話甚是有理。

二出海忽然問道:“說起來,花世界也是咱們龍王島的產業,你讓吳直帶着小百合來京都,平戶誰來掌管?”

崇文說道:“還能有誰,當然是花子了。”

三人衆目瞪口呆,大炮炥說道:“大出海啊,這個就不太合適了,雖說花子是濃姬的侍女,可她也是你身邊伺候的人,算是咱們龍王島的姐妹。哪有讓姐妹去執掌風月場的,好說不好聽,讓人家花子以後如何嫁人。”

崇文惱道:“你這說的都是屁話,要不你去管花世界?整個龍王島,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殺人放火的粗坯,誰能做得花世界大掌櫃?我要有人,會用個小女娃兒麼。”

大炮炥撓撓頭,囁喏的說道:“這倒也是,不過我倒有個好人選,吉良貞家能寫會算,爲人十分忠勤,是個。。。”

海里青伸手攔住他,說道:“得得得,你別瞎舉薦人。花世界是什麼地方?掌管着整個九州和平戶的眼線,那是何等要緊的所在,非龍王島老兄弟不可。你那個蠢蠻子,人家是斯波義將家臣,時刻準備殉主的榆木腦袋,他認得你是誰人,會給你賣命?”

崇文卻眼珠一轉,問道:“他能寫會算?”

大炮炥笑道:“人家堂堂斯波家側用人,武士老爺,如何不能寫算。”

崇文笑道:“你跟他說,若他肯去龍王島船場做管事,我就饒了斯波義將一命。不然,我就把斯波義將碎屍萬段,扔到澱川餵魚。”

大炮炥沉吟道:“若是他答應了,你打算如何安置斯波義將,我可答應桃井直信那死鬼了,要留斯波義將一命,你不能讓我難做人。”

崇文說道:“那是自然,我不僅不殺他,還要滿足他一個願望。他不是做夢都想要近畿之地麼?我就讓他做攝津國守護,只是關東管領是別想了。今後的仴國,不能有超過一國的權貴,這是我和大內持世商量好的。”

二出海搖頭道:“那你也太大方些,他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崇文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世上哪有永遠的敵人,他早讓你打破了的膽,再給他點甜頭,他只有感激之心,哪還敢有反抗的念頭。”

二出海還是心有不甘,說道:“我們有必要安撫一個敗軍之將麼?”

崇文不耐煩的說道:“我們是要剷除權貴,但要慢慢來,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收拾他們。若搞的人人自危,他們羣起和我們作對,豈不是要多費手腳。”

二出海埋怨大炮炥道:“都是你,若戰場上讓我一刀宰了這混蛋,何用費心思安撫他。”

海里青笑道:“不安撫他,也要安撫別人,總要拎出來一個,顯示我們寬宏大量。”

大炮炥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把佐佐木家的攝津國給了斯波義將,道譽老毒蛇豈不是要恨我們卸磨殺驢,今後誰還敢投靠我們。”

崇文冷笑一聲,說道:“京極高詮在戰場上首鼠兩端,你又不是沒看到,你真當他心向仴局?而且我真正忌憚的人只有一個,就是道譽,他若在仴國,我們怕是不會安生。所以,斷不能容他在仴地呼風喚雨,有他在這裡,仴國的權貴就不會消停。”

海里青嘆道:“我明白了,大出海看重的是人,不是地盤。爲了一個吉良貞家,寧可給斯波義將一國;爲了要跟我們衝鋒陷陣的好漢,寧可不要仴國一寸土。”

崇文看着蒼翠的北攝山,緩緩說道:“正是,我們是大海之子,要地做什麼?我們要的是艦隊,是橫行東海的無敵水師,那纔是我們真正安身立命的根本。”

二出海狐疑的看着崇文,問道:“將來,要在南京城下。。。和大康水師一決雌雄麼?”

崇文沉默了,良久才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燕王那些手段註定是行不通的,沒有大海的大康,不會越來越公平,更不會越來越富強。

古今中外,爲什麼沒有4百年江山?我算明白了,因爲我們不敢走向大海,有些事終究是辦不成。如果我顧念神武天子心中的那個大康,也許我真的會到南京城下殺人放火,你們願與我同生共死麼?”

二出海滿不在乎的說道:“那還用說,反正你讓我們殺誰,我們就殺誰。”

樺山義政激動的說道:“還有我!”

崇文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罵道:“入孃的賊廝鳥,想死先娶老婆,生了兒子再入孃的死。”轉過頭瞪着三人衆,厲聲喝道:“還有你們,趕緊生兒子,”

大炮炥笑道:“那是自然。”

海里青皺着眉頭說道:“還有一件大事,咱們龍王島老兄弟的家眷,可都在大康,要接到龍王島。死了的,要找近親繼承香火,我們不能忘了他們,島上的財產,永遠有他們一份。”

二出海說道:“恩,這是自然。除了這件事,大出海你的親事又該如何?你沒有個子嗣,讓大家如何安心拼命。”

崇文皺着眉頭,良久才說道:“仴國不安定,平海幕府沒有建立,我的親事。。。怕是定不下來。”

海里青說道:“眼前還有一件麻煩事,佐佐木軍那7千人怎麼辦?這些日子我看他們紮營在交野山口,京極高詮露了一面以後就不見蹤影,要不要把他們繳械?”

崇文笑道:“那是大內持世的麻煩,又不是我們的,大內家又不付給我們銀子,憑什麼讓我們替他解決,不過既然如此,也不妨和他聊一聊。”

他忽然轉過頭,衝外面喊道:“沙梭劉!”

親兵甲長醉醺醺的來到湯池旁,草草行了一禮,崇文罵道:“混賬,真是一窩腌臢打脊的潑才,雖說現在沒有大仗,山裡難免還有些幕府的散兵遊勇,你等一個個醉蟲一般,到了這步田地還遭賊,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沙梭劉笑道:“我等分了三班,輪流吃酒,哪能讓仴人鑽了空子。”

崇文這才說道:“派個人,到交野村去找京極高詮,就說我請他來箕面泡溫泉吃酒。”

沙梭劉叉手施禮,應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