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又一輪鉛彈洗禮,那艘小早船上已經亂成一團,什麼楯陣弓箭手,無不哭爹喊媽,鬥志全無。另一艘小早船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真的悍不畏死,居然划着槳衝膏血鳥船衝過來了,楯陣後面有人掄着鐵爪,看樣子是要跳幫。

總兵順哪管他們要幹什麼,膏血鳥船直直的衝過去,倒是真有鐵爪勾住了船舷,可惜小早船哪裡經得起5倍大船的衝撞,一側船板被撞爛,船身側翻,一衆海賊滾落海中。

被鳥銃鉛子粗略洗過甲板的小早船看到這種慘象,哪敢再戰,轉舵就跑,落海的同伴死活也不管不顧了。

崇文喝道:“阿順,別讓他們跑了,追上他們!”

膏血鳥船是大康戰船,船堅蓬高,升滿帆船速飛快,一盞茶工夫就追到了小早船屁股。徐海大聲喝令:“降帆收槳!棄械免死!”

那艘小早又劃了十幾丈遠,哪裡擺脫的掉追兵,只好落帆投降。大炮炥李啓乾划着小艇把這船上活着的綁了一串,押上鳥船。其他落海的也救了個七七八八,綁了一堆扔在甲板上。

舶長艙裡,濃姬目睹了此戰的全過程,張大嘴都合不上了。雖說她知道那兩艘小早是找死,可是也太乾脆利落了吧,尤其是那威力巨大的火銃齊射,讓她心旌動搖,怪不得這大康的海武士把海妖殺的乾乾淨淨。

劉關一腳把那車軸漢子踢了出來,笑着喝問道:“你是何人?你們的賊頭是誰?”

柴德美翻譯過去,那車軸漢子臉嚇的臉色蒼白,跪地哭喊:“你們到底是大天狗還是酒吞童子,我們真不好吃啊。”

柴德美笑着對劉關說道:“他嚇壞了,以爲我們是吃人的海鬼。”

劉關哈哈大笑:“那就讓他清醒清醒。”他拔出解首刀,走到那傢伙背後,從繩索裡扯出一根手指,一刀切下,車軸漢子一聲慘叫,合身撲倒在甲板上。

劉關收了刀,笑嘻嘻的把那傢伙提起來問道:“現在能回我的問話麼?”

車軸漢子有氣無力的說道:“在下小五郎,大隅海賊大將樺山資久的家臣,家主是島津氏久。”

劉關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嘛,你們的賊窩在哪裡?”

小五郎弱弱說道:“在坊津。”

劉關轉過頭,衝艉樓上的崇文喊道:“大出海!該當如何?”

崇文笑道:“還能如何,除惡務盡,直奔賊巢,幹他娘啊!”

水手們歡聲應喏。

有了小五郎這個小海賊帶路,航行就順當了許多。小五郎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些人不是海鬼,真是大康朝水軍,怪不得如此厲害。他膝行到劉關面前,懇請劉關收他做家臣,劉關正想着坊津賊巢裡的財帛,哪顧得上搭理他,一腳踢到一邊。

駛過鹿兒島水道,進入南九州海域,大約是1更海程,進入久志灣。好一派大澳口,南北兩道海岬深入大海,岬口間距約5裡,形成天然良港。

坊津城就在北側的海岬上,所謂的城,也不過是兩人高木珊爲城,所謂的天守閣就是一座三層關樓,也是木製。城下町綿延到海岸線,一個粗陋的港口停着幾條關船,還有二十幾條小早,船上飄着島津家的船旗。

這就是所謂的島津水軍,這幾條小破船就能封鎖大隅海峽?崇文實在是想不通。

小五郎指着半山腰的坊津城說道:“賊將樺山資久就在那山城裡。”

膏血鳥船吃水3尺,生怕遇到暗礁,崇文下令降帆,以四支大櫓緩緩划行。事實上根本沒有必要,有小五郎這個帶路黨導航,根本不用擔心觸礁。

港口的幾條船上有小海賊,這些傢伙驚訝的看見從外海闖進來一艘大船,他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船隻。那船小心翼翼的迫近,終於有海賊衆感到了這大船的不懷好意,紛紛朝朝岸上大喊大叫,岸上有人向港口奔來,試圖登船迎戰。有的海賊船等不及接上船員,解開纜繩,升帆拔錨,緩緩調轉船頭,準備攔截那外來大船。

港口一片大亂。

就在島津水軍亂糟糟準備迎戰的時候,只聽一聲沉悶的炮聲,一枚雞蛋大小的鐵子撲面而來,看起來慢悠悠,實際快如閃電的掠過桅杆叢,落在海灘上。怦然一聲,礫石灘被打的雞飛狗跳,細碎的巖塊飛起丈許高。

海賊們心中一寒,誰的腦袋有岩石堅硬?

還沒等海賊船掉過頭來,膏血鳥船已經迫近到百步距離,兩門子母銃輪番開火。隆隆炮聲中,雞子大的鐵子打碎船板,在甲板和艙內肆虐,人體骨肉沾上就碎,哪怕擦過也足以削斷手臂大腿。海賊衆鬼哭狼嚎,紛紛逃到上甲板,跳下大海,失去操控的船隻在海灣中無助的打轉。

自己的同夥被鐵子狂虐,膏血鳥船上的俘虜們不忍直視,只有小五郎跳着腳狂呼亂喊,爲大康水師的勝利歡呼。之所以跳起來,是因爲雙手被捆綁着,無法手舞之,只好足蹈之。

膏血鳥船逼近到60步距離,海賊們大部分都逃到了甲板上,看情形再決定跑路還是拼命。崇文喝令換裝霰彈,隨着兩聲炮響,近百枚細小鐵子在幾艘船甲板上瘋狂飛濺撕咬,海賊衆死傷大片,哀嚎着在船上滾來滾去,鮮血肆意在甲板上流淌。

劉關哈哈大笑道:“入孃的,我還以爲仴寇多麼兇戾,比海妖差遠了。”

這最後的洗甲板實在恐怖,船上的海賊衆不是跳到海里就是逃到岸上,無人操控的船隻順着海波四處飄散,往岸上看,到處都是胡亂晃動的背影。

隨着膏血鳥船漂亮的轉身,側舷穩穩靠在跳板上,不待放下跳板,阿班白傑已經跳了下去,接過拋下的纜繩系在木樁上,鳥船隨即下錨。劉關招呼着從船上跳下兩甲全副武裝的戰士,揹着鳥銃弓弩,甲冑在身,革帶上繫着雁翎腰刀,旁若無人的列隊。

跳板放下,一個黑塔巨人扛着5尺長的青銅子母銃大步下船,2百多斤的銅疙瘩對於來財牛來說,就如舉着甘蔗酒杯痛飲一般輕鬆。兩個漢子前拖後拽,炮車沿着跳板緩緩落到地面。

崇文帝和鮎魚仔最後走下鳥船,劉關走上前來,笑呵呵的對崇文道:“看看天要黑了,我賭一吊錢,天黑前就能把這些賊廝鳥殺光。”

崇文擺手說道:“不不,還是少殺人,這些傢伙還有用。”他擡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海澳,接着說道:“應該是天黑前把樺山資久那個憨大抓住。”

坊津的海賊衆怎麼也想不通,在這個晴朗美好的黃昏,從哪裡來了一個恐怖怪獸,背靠落日,似乎是從太陽中駛來一般。這怪物雷鳴一般咆哮着,吐出大股白煙和尖嘯的鐵彈鐵子,把坊津衆殺的七零八落,似乎是海上十萬妖魔一齊登門,難道是因爲敬神不虔誠麼。

20多個大康水手推着炮車到了坊津城下,城中還有近2百名海軍,加上他們的家眷有近千人。可惜,這些傢伙早被火器的轟鳴嚇破了膽,連開弓放箭的勇氣都沒有了。

兩輪火銃齊射,把城門兩側木闕里的弓箭手打的連滾帶爬,接着一聲炮響轟開木製城門。沒有縱火,沒有刀對刀的白刃拼殺,大康水手排成兩行隊列,一輪火銃又一輪箭雨,把高舉太刀殺過來的硬漢掃蕩一空,其餘的隱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再也沒有勇氣衝上來送死。

來財牛一馬當先,衝上關樓,30斤大斧掄開,面前一切都化成碎片。崇文張弓搭箭,緊跟在來財牛身後,提防可能來自側背的偷襲。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有關樓三層閣樓有燈光,那恐怕就是海賊大將樺山資久的所在。庭院中黑漆漆的,到處是亂喊亂跑的仴男仴女,大康水手不管不顧,只顧往關樓上衝,敢於阻擋的砍翻就是。

崇文跟着來財牛殺到關樓二層,巨人把木梯欄杆砍的稀巴爛,追逐燈光而去。崇文還在黑暗中,突然,一個15、6歲的少年吶喊着從暗藏的牆龕裡衝出來,舉着近三尺長的太刀猛劈,寒光一閃,崇文下意識的把大弓掄過去。

傖啷一聲,大弓狠狠的抽到刀身上,不知道飛到哪裡,弓背把那孩子整個右臂打斷,身體斜靠在木製牆板上,緩緩委頓在地。刀鋒掠過崇文右臂,連皮帶甲削下一片,他覺得有液體順着右臂向下流,受傷了。

那孩子圓睜着眼睛,忽然瘋狂的大叫起來,整個臉部都因爲恐懼扭曲了。一把短銃伸狠狠塞進那孩子嘴裡,崇文大喊:“別開銃!”

這一聲大喝救了那孩子一命,最後關頭劉關沒有扣動扳機,只是用硬木包鐵的銃柄狠狠砸在那孩子頭上,把他打昏在地。

劉關搶上前來,驚恐的喊道:“大出海,你傷在哪兒了。”崇文捂着右肩說道:“無妨,皮肉傷,趕緊衝上去,別讓阿牛落了單。”其實這一下並不輕,若不是甲冑在身,非遭到重創不可,弄不好右臂就廢了,這讓崇文有些惱羞成怒。

崇文、王石頭、劉關、徐海幾個並肩衝進閣樓亮着燈光的地方,那些木框紙門早讓來財牛一頓亂砍,碎的七零八落。

崇文衝到來財牛身邊,黑塔巨人正呆呆看着前面一堆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