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二年二月十七日,遼東總兵官蘇翎,親率駐紮在遼t千官兵,緩緩開拔,直向瀋陽一帶行進。這浩浩蕩蕩的大軍,將遼陽至虎皮驛之間的驛道幾乎全數佔滿。老六所率先鋒營一萬二千人馬抵達渾河南岸時,那尾隊的兩萬多人馬,由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親自帶隊的輜重兵營,纔剛剛出了遼陽城。此次合圍瀋陽的行動,並未動員民夫,而是全部由袁大人的兩萬多輜重兵營負責供給保障。
與此同時,佔據着薩爾滸城的餘彥澤、曹正雄、術虎、田大熊所部近五萬人馬,也在同一日早晨,緩緩集結,並沿着渾河兩岸,向瀋陽方向逼近。這一部人馬的後面,是近二萬名女真人組成的民夫隊伍,他們將負責由後方爲餘彥澤所部提供糧草運送的任務。這兩萬名民夫,不過是用了兩日的功夫便就召集完畢,真要算起來,可要比努爾哈赤在任時還要快捷。
處置那近十萬的女真百姓歸附一事,並未話費太多精力。按照戰前的籌劃,這些歸降的女真人口將全數遷居它地,不會在本地留下任何一人。爲了活命,或者說,爲了換取那養活一家人性命的米糧,這爲大軍運送糧草的民夫,將會優先得到安置,那兩萬多女真人就算不用爭先恐後一詞,可也再也找不到其它能夠形容的詞彙了。
糧草除了囤積在牛毛寨等地的之外,還將從千山堡一帶提取,這兩百多裡的山路,將佈滿源源不斷的馱隊。好在頭一批糧草已經能夠滿足這五萬人左右一月的供應,即便女真人裡面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供軍需的補給,但騾馬、牛羊到還剩下不少。凡是被充爲軍用的,一律發給文書,這些牛羊等物將在安置時予以補償。這看似過於仁慈的手段,卻換得女真人徹底的歸附之心。
二月十六日時,位於蒙古境內的胡秋青所部的五千蒙古騎兵,以及喀爾喀五部蒙古一萬三千蒙古騎兵在喀什克圖的率領下,匯合與開原、鐵嶺之間,並在當日便發起進攻,將開原、鐵嶺一帶原本就沒多少八旗兵馬駐守的版圖再一次劃歸到遼東都司轄下。
這開原、鐵嶺一帶的戰鬥,過程倒沒有任何值得稱道之處,按蘇翎等人的看法,那幾乎根本算不上戰鬥,不過是大軍所過之處,順手接收而已。不過,說是接收,卻也沒有也別稱道之處。唯一的命令,便是去辮。這開原、鐵嶺被努爾哈赤佔據可也算有一年多了,轄內居民大多被迫頭去發,那條辮子到很快便被人們習慣了。這一回,開原、鐵嶺一帶可就多了無數披髮之人。
再次迴歸大明的心境,也遠遠高於披頭散髮的窘境。
當然,胡秋青很快便在開原、鐵嶺兩地徵集民夫,開始從廣寧一帶向瀋陽西部一側運送給養。與此同時,胡秋青與喀什克圖率近兩萬蒙古騎兵,也於二月十七日起,徐徐向瀋陽逼近。
這從三面圍攻瀋陽的人馬,以及其緩慢的速度向瀋陽集結。二月十七日晚間,蘇翎便越過渾河,在瀋陽城東遠遠望見餘彥澤所部人馬的旗號,而沒過半個時辰,胡秋青所部的蒙古騎兵先哨遊騎,也前來向蘇翎稟報,說是胡秋青在瀋陽城南十里處,等候命令。
這自從八旗旗主率兩萬多八旗兵裹挾着近萬女真百姓遷往瀋陽,這從瀋陽出來的消息,可是並沒有多少。蘇翎自李永芳所屬以及趙毅成的哨探回報消息來看,那八旗旗主依舊未改爭鬥、沒有齊心的狀態,這到了瀋陽城內,唯一做的,便是安置本旗兵馬,以及那近萬女真百姓。而採取的手段,便是將瀋陽城內的漢人居民,盡數驅離,騰空房屋,以便由八旗官兵以及女真百姓居住。按瀋陽城送出的消息所說,這幾日,瀋陽城內被殺的漢人百姓,幾近萬人。據說,這是八旗爲節約糧草所故意做下的血案。
這個消息自然令蘇翎等武官怒火升騰,不過,蘇翎仍然採取的緩進策略,並不急於進軍,而是待各方消息傳達之後,才於二月十七日一齊抵達瀋陽城外匯合。
當然。戰鬥必然會發生。瀋陽城外。尤其是駐紮在渾河橋西側地八旗兵馬。約五百人左右。在郝老六地先鋒營抵達時。並未退進瀋陽城內。而是擺開架勢。試圖死守渾河橋。但這二月間。渾河河面結冰未化。這雖說不是處處都能直接過河。但還是被蘇翎所部尋到幾處冰層較厚地地點。於是。僅僅在守橋八旗兵馬剛剛做出防守態勢時。蘇翎便命黑甲騎兵三千急速過河。於後部突襲守橋八旗官兵。
那渾河橋一側。八旗兵倒是修築有木寨一座。雖不算大。卻也設有拒馬、鹿角之類地防禦手段。但這些卻並未起到任何作用。或許是
旗主內亂過於複雜。也或許是努爾哈赤地病重。讓這vt爾哈赤中心部門地八旗一部絲毫不知自己面對地是什麼人。那郝老六地先鋒營並未蜂擁而上奪橋。而是擺出數十門火炮。對準對岸大營便是一陣猛轟。
這不到一里地距離。正是火炮威力最強地射程。兩且。郝老六有意逞威。並不計較火藥損失。這足足轟了一個時辰。方纔停止。此時那木寨已經被轟地七零八落。根本看不到任何有組織地抵抗力量。隨即。黑甲騎兵們只一個衝鋒。便將那數百八旗兵全數殲滅。這戰況緊急之時。倒也沒來得及統計。到底是被火炮轟死地多。還是黑甲騎兵們踐踏而死地佔多數。
蘇翎隨即率大軍全數過河。直接逼近到瀋陽城下。而瀋陽城內地八旗兵馬。大概是從未見到黑甲騎兵營地騎兵們那武裝到牙齒地裝扮。一式地黑色鎧甲。鐵面具。一式地長槍。甚至連槍尖處地紅纓似乎都以同樣地方式飄動。還有戰馬頭頸處也套有棉甲。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尊鐵馬一般。黑甲騎兵在殲滅守橋八旗兵之後。便圍着瀋陽城往來奔馳。準備隨即攻擊出城迎戰地八旗兵們。但可惜。黑甲騎兵們過於威風了。直到蘇翎率部過河。開始圍城紮營。那瀋陽城上。只見八旗兵上城防禦。卻不見任何一騎出城迎戰。
不過。瀋陽城頭上地火炮。開始向黑甲騎兵們轟擊。那瀋陽城內原也有不少火炮。當初李永芳便在戰時重金買通明軍炮手。向渾河一戰中死難地川兵開炮。此時城頭上依舊有不少火炮存在。當然。那些被買通地炮手倒是沒剩下多少。這種臨時變節、歸附地士兵。大多在隨後地數月之中。或逃或死。所剩無幾。是故。這瀋陽城上地炮火雖有。但卻並不密集。且對於奔馳地黑甲騎兵沒有任何直接損傷。那彈丸或遠、活近。就是打不中騎兵隊列。且在數十炮之後。便見瀋陽城頭上一陣煙火升騰。有一門火炮炸膛了。自此。那炮火便也就歇了好一陣子。方纔重新燃放起來。但卻更加稀疏了。
蘇翎在炮響時,便下令黑甲騎兵遠離火炮射程,但依舊要圍着瀋陽城遊弋,隨時與出城八旗纏鬥。而三方人馬匯合時,蘇翎仍然是採用慢騰騰的手法,只在瀋陽東、西、北三面紮營,嚴密防守,卻不見其它任何進攻的架勢。這一夜,瀋陽城外三面篝火熊熊燃燒,幾乎映紅了半邊天。可惜,瀋陽城內的八旗兵並不出城迎戰,連個襲營的手段都沒使出過,那火炮也在放了幾個時辰之後,一聲不吭了。也不知是火藥用盡,還是見沒有效果,主動停止炮擊了。
這一步,蘇翎仍然期望着八旗兵能夠出城迎戰,或是乾脆從空置的南面逃走,若是如此,蘇翎便不妨繼續使用驅使八旗向廣寧一帶進軍的主意。可惜,蘇翎與趙毅成、老六等人商議了一個時辰,也未等來八旗兵出擊的消息。
爲了迎擊八旗的夜襲,郝老六的兩千長槍手、兩千盾牌手,以及餘彥澤所部的三千燧髮長槍隊,還有黑甲騎兵三千,都是一夜未睡,隨時準備痛擊來犯之地。這一招,在大軍出遼陽之前,便也是演練過的。蘇翎甚至想出了用自己的大帳做餌的主意,放來襲八旗進入大營,然後四面合圍,予以全殲。此時,蘇翎所部十萬多人馬,就算瀋陽城內剩餘的三萬多八旗兵全數出擊,也自有把握圍殲。
但,這多半思慮,可都白費了心思。這整整一夜,都沒有絲毫動靜。
第二日天明,蘇翎才使出最後的手段。下令這十多萬人馬依次排開,由黑甲騎兵與兩萬蒙古騎兵爲遊騎監視,其餘的火器營、步隊等官兵,開始將瀋陽城四面合圍。這個包圍圈距瀋陽城城牆二里地左右,這是估算着瀋陽城內的火炮射程而定的。所有的步隊官兵開始挖掘壕溝,並將挖掘出來的土石,沿着壕溝修築數百座炮臺,架設火炮於其上。
這十萬人同時動手,再加上隨後趕來的民夫、輜重兵們,只在一日一夜間,便挖出深達五尺的溝渠,再加上用挖出來的土石堆在溝邊的高度,足以形成一人多高的壕溝了。
這若是八旗突圍,光是這道壕溝,便是很難順利通過的公事。當然,在這道壕溝後面,被土石遮掩住的,是每隔二里設置的鳥銃手,長槍手以及弓箭手等五千人,另有騎兵往來遊弋。而每一座炮臺,更是有着重甲的護衛守禦。
二月十九日黎明,蘇翎帶着衆武官開始巡視這道長長的工事,然後才站在一處炮臺上,向瀋陽城內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