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潛入阿羅那順營地
一輪明月高高上掛,銀白色的月光如水銀一般,傾泄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上。只有幾個小山包,座落在這片天竺國最肥沃也是最富有的土地上,乍一看,就如同光滑的皮膚上,長了幾顆痣。但這幾顆痣,並沒有影響外貌,相反,還增添了幾許嫵媚,幾絲光彩。
因爲這幾座小山,就是全世界聞名的獅鷲山。
阿羅那順駐紮的營盤,就位於獅鷲山的山坡之下。
金甲軍雖然人數不多,但戰鬥力驚人,絕對是天竺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金甲軍的營盤,如同一座座小蒙古包,連在一起,遠遠望去,就像一堆堆農田裡剛收割完的麥杆。
一片小蒙古包的中間,有一個寬五丈,長五丈的白色營帳。
營帳前方,豎立着一杆高高的旗幟。不時隨微風飄揚的旗幟,繡着一頭張牙舞爪的海東青。
這營帳,應該就是阿羅那順的營帳。
段小三站在獅鷲山的半山腰上,往下俯視。
獅鷲山本就不高,段小三和提米爾汗等人偷偷從另一側山坡溜了過來。
阿羅那順的營地佈局,他們從來沒見過。現在一看,果然,阿羅那順是行軍作戰的行家好手。這獅鷲山,背靠華氏城,前面不遠就是王宮城,左側便是那爛陀寺。阿羅那順主要進攻目標,都距離不遠。只要進攻,選擇在獅鷲山駐紮是最好不過。可是防禦,就差那麼一點,因爲背後就是獅鷲山。退無可退。或許,阿羅那順覺得根本不用退。
從已知的信息來看,室利就在山腳下的金甲軍大軍之中。可具體在哪一座營帳,由誰看守,看守力量如何,這都是個未知數。但對於段小三來說,只要室利在營帳中就足夠了。
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無異於虎口拔牙,生還機率幾乎爲零。但能救出室利就好。段小三默默地祈禱。
在出發之前,段小三和王玄策、蔣師仁約定,由他們倆人在山腳另一側偷偷潛入外圍,點火造勢,吸引金甲軍注意力。而他和提米爾汗從山腰出發,從上而下,直入阿羅那順營帳,搜尋室利。
這一計劃,是萬不得已的計劃。蔣師仁行動只能靠輪椅,而王玄策雖四肢健全,卻是個文弱書生。他們倆人也只能做一點外圍的事情。段小三把最艱鉅最關鍵的任務留給了自己。提米爾汗主動要求跟段小三一道。雖然言語不是很通暢,但畢竟提米爾汗是天竺國人,對阿羅那順的瞭解遠比他一個外鄉人要多多了。這就是段小三和提米爾汗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衆人約定在寅時動手。
段小三擡頭看了看,離寅時還有半個時辰。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白色的月光依舊,但林子裡的蟲聲卻無端躁鳴起來。
段小三在焦急等待着。他急的是王玄策和蔣師仁能不能完成既定目標,能不能全身而退。他更擔心的是提米爾汗消息準不準確。
室利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苦?一想起室利,段小三的心更加波動。
他真想現在就衝下去,直接找到阿羅那順,要他放室利出來。可是,這似乎只能是一個幻想,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可惡的阿羅那順,爲何偏偏要和一個女人過不去?真是該死。段小三恨恨地想着。
“咯嘣”一聲清脆的枯枝折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一下將焦慮中的段小三拉回了現實。
“是我。”背後響起了提米爾汗的聲音。提米爾汗說的是天竺語,段小三雖然能聽得懂天竺語,但不會說。而提米爾汗只能說天竺語,也聽不懂大唐話。好像前兩天提米爾汗也會說一兩句大唐語,這兩天又變得不會說了?有的奇怪。但奇怪歸奇怪,段小三將注意力完全放到了營救室利上面。
“差不多了。”提米爾汗指了指底下的金甲軍營地,說道。
此時,他們身處半山腰,離營地還有一段距離。
如果此時還離寅時還有半個時辰,那麼,也是時候動身了。
段小三點了點頭,先前一步向底下營地竄去。
獅鷲山上生長着大片的菩提樹。傳說,這是釋迦牟尼坐道昇仙後,他的徒弟爲了紀念所種。菩提樹既高且大,給段小三和提米爾汗的行動提供了極佳的隱蔽。
不到一菸袋的時間,倆人就來到了菩提樹林的邊沿。
只要出了樹林,再一箭之地,便是金甲軍營地。
在月光的照映之下,白色帳蓬一覽無餘。這是一種單人或者兩人的行軍帳蓬,搭設簡單,功能單一,只能躲雨避陽。但天竺國這樣只有旱、雨兩季的氣候,已經足夠了。
段小三也是見怪不怪。軍隊行軍,大體都是差不多的裝備,能簡單就簡單。就是這樣的簡單的帳蓬,也給了段小三足夠而又準確的判斷。
室利絕不會在這樣的帳蓬關押。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室利在阿羅那順的營帳。中間那頂佔地面積最大,看起來也是最豪華的營帳。
一隊巡邏士兵從遠處走了過來。
段小三和提米爾汗連忙趴低了身子,掩入到樹林的黑暗之中。
明晃晃的火把從身前走過。藉着火光,段小三看到這一隊士兵有五人之多,身穿明黃色的盔甲。
段小三本想捉住其中的士兵,以打扮成金甲軍模樣。這也是他的拿手好戲,在以往的作戰偵察中,屢試不爽。
他身形一動,剛想躍出樹影,便被提米爾汗的大手按住。
段小三向身後的提米爾汗看去。提米爾汗搖頭。
段小三不解。提米爾汗指了指遠處的一個黑影。
在黑暗中,那個黑影像是一棵樹,但又不像是樹。像這樣的樹,似乎在白色營地中遍佈。
“警戒塔。”提米爾汗說道,“阿羅那順的軍隊中,每個士兵都有一套與警戒塔聯繫的燈具。發生任何情況,士兵都可以跟警戒塔聯繫。而且每次巡邏完畢,小隊士兵立刻點名,一有失蹤士兵,立即就能發現。”
段小三有些驚愕。這阿羅那順果然還是治軍行軍一把好手。軍隊中,最怕發生的上下級聯繫不暢通,如今有了警戒塔,又有通信工具,指揮起軍隊,那不是易如反掌?怪不得在曲女城薩那河壇,他每動一次,便立即會被當時的比馬發現。
段小三不太瞭解天竺國軍隊的特點,不敢再妄動,只能老老實實跟在提米爾汗身後。
等那一隊巡邏小隊走遠,提米爾汗才起身,貓着腰,快步跑動。
段小三見提米爾汗行動,不敢怠慢,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