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段小三的表白
“可以。”阿羅那順毫不含糊地說道。
“可以？”段小三驚得連嘴巴也合不攏。
“死的室利。”
“逗我玩？”
“再加一個加路達。”比馬補充道，“當然也是死的加路達。”
“加路達？”段小三和室利、阿賈耶同時驚呼。段小三吩咐過阿賈耶去找加路達，只可惜阿賈耶並沒有找到。室利自從雜貨鋪與加路達分頭逃亡之後，也並沒有見過加路達。
不僅他們三人震驚，就連阿羅那順、卡塔帕大師也是震驚無比。他們也是第一次從比馬嘴裡聽說加路達的死訊。加路達是前王子，也是政局關鍵中關鍵。
“消息可靠？”阿羅那順還有點不敢置信。
“絕對可靠。”比馬一臉的得意，帶着頗有示威的目光，看了卡塔帕大師一眼，拱手彎腰向阿羅那順報告：“因爲加路達就在我面前死的。”
卡塔帕大師緊皺眉頭，針鋒相對地回瞪了比馬一眼。
沒人懷疑比馬對阿羅那順的忠誠，因此，也就沒人懷疑比馬所說的話。
阿羅那順大喜，哈哈大笑，連說三個“好”。他轉頭看向段小三和室利，說道：“那我準了比馬的建議。”加路達既已死，他執政道路上最後一道攔路石清除乾淨，可以高枕無憂了。
室利慘呼一聲，欲衝向比馬拼命，只可惜被身後的金甲軍死死按住，掙脫不得。
段小三雖然爲那個年輕的加路達惋惜，但現在絕不是衝動的時候，“室利，你先別激動。”他只能考慮脫身的最大可能性，所以只能先安慰室利。
可現在的室利，又怎麼能安靜得下來？室利大哭大喊，根本無法聽進一句勸說。
段小三無奈，只能跟阿羅那順再繼續談下去。
阿羅那順雙眼露出戲謔的眼神，問道：“怎麼樣，我們的協議能達成嗎？”他的頓了頓，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射出兩道精光，臉上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繼續說道：“我喜歡貓抓老鼠的遊戲。”現在他最大的政敵已經清除，眼前面對只是三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半人。他十幾萬大軍，難道還會怕了這區區兩個半人？
“玩遊戲？”段小三在一瞬間明白阿羅那順的意思。原來剛纔阿羅那順答應給自己一天時間，並不是因爲阿羅那順有多麼善良，對自己有多麼友好，而是對他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相信自己既使逃脫一天以後，依然可以將他們抓捕擊斃。
天上根本不可能掉餡餅，想吃餡餅只能靠自己的雙手。
但段小三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還有計劃。意外的計劃。他在等時機。
一邊的室利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對準阿羅那順猛地吐了一口口水，罵道：“阿羅那順，我要殺了你。”口水落到阿羅那順跟前的地上。
阿羅那順一臉的不屑。
室利根本無法威脅到阿羅那順。她知道死亡之局已定。
“段小三，你這個八蛋，你趕緊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室利扭頭朝段小三大喊。她雙目噙淚，卻從她的訓斥聲中聽出對段小三的不捨。室利不是傻子，早就從剛纔段小三和阿羅那順的對話中，知道段小三是在救她。但現在的形勢，所有人都明白，段小三一個人逃還有勝算。三個人逃，已是難度不小，如果再加上她這個死人，恐怕再逃已是毫無意義。所以，她想讓段小三他們走，立即走。
段小三心中怎能不明白室利的心思？既然明白室利的心思，又怎能拋下她一逃了之？
“好，我帶她走。”段小三對阿羅那順說道，“那就讓我帶她的屍體走。”
“帶她的屍體走？”阿羅那順有些驚訝。沒想到段小三居然給出這樣的答案。
沒人會想到段小三這樣的答案。要麼留下來一起死，要麼棄之而走。段小三居然選擇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答案。
“爲什麼？”阿羅那順忍不住問道。
“因爲她是我的愛人。”段小三想也沒想，直接答道。
“愛人？”阿羅那順驚呼一聲。
不僅阿羅那順驚呼，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驚愕。只有阿賈耶一臉的苦笑。
“你們怎麼能相愛？”阿羅那順一臉的不可置信。他轉向室利，尋求答案。
室利滿臉通紅。她也沒想到段小三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親口說出這樣親暱的話。她對段小三所有的怨恨隨着他的這句話，全煙飛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泉水般的甘冽，如太陽般的溫暖，如蜂蜜般的甜蜜。這種感覺，從斯德歌爾城的靈石淵，就種下了發芽的種子，然後緩慢生長，茁壯成長。
但她極力剋制這種感覺。她知道她的身份，刻意隱瞞的身份，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一個高貴的種族，怎麼可能跟一個外族人相愛呢？即使是即將被全族斬沒的，也不行。她感覺自己奮力抵抗了一下，但最終表現出的是，只是她的身體在金甲軍手下略微掙扎了一下，然後就不再動彈。
既然幸福來得這麼突然，來得那麼短暫，那就徹底享受這樣的幸福的機會吧。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段小三，彷彿像是把段小三的臉龐要永遠銘刻在腦海當中。
段小三看到室利的神情，嚇了一大跳。他的本意是想要製造麻煩。只有麻煩，纔會製造出混亂。只有混亂，纔可能創造機會。
他現在纔沒有談情說愛、你儂我儂的心思。一大幫人的性命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計劃，本意是激起室利對他的反感，同時又能使大家陷入無比的震驚。那這樣一來，他的計劃就將成功一半。在進入天竺時，王玄策特意交待過，天竺國種族觀念濃厚，不同種族的人禁止通婚，甚至禁止交往。他對室利的感情，有過異性接觸的那種感覺，心動，臉紅，甚至是會有暈眩的感覺，但他時時刻刻壓抑着這種感覺，因爲他十分清楚放任這種感覺的後果是什麼。
讓大家震驚的效果是有了，可連自己也被室利的表情驚到了。段小三有些後悔，不應該拿這種感情的事情來當藉口。
看到室利的樣子，就算她不說話，就算再笨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
阿羅那順緩緩轉向卡塔帕大師。這種涉及信仰問題，他這個國王恐怕再無權力處置。而卡塔帕大師，作爲婆羅門教大祭司，處置這樣的問題就適當得多。但無論如何，室利必死無疑。現在只是選擇哪一種死法而已。
卡塔帕大師早就怒火叢生，一張臉脹得通紅。從一開始阿羅那順還要玩那個貓抓老鼠的遊戲，他就對阿羅那順的決定有些不滿。殺人便殺人，現場就殺了，又何必要玩來玩去自尋刺激呢？但阿羅那順畢竟是國王，他總還得給些面子。所以他隱忍不發。
但現在室利和段小三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感情糾紛，就更加容不得了。婆羅門教教中有明確的規定，出現種族感情問題，需要走一系列的流程，向神靈表明教徒的虔誠。
“你毫無廉恥。”卡塔帕大師怒喝一聲，雙目圓睜，銀白鬍須無風自動。在衆多的婆羅門教徒前，他必須表明他的態度。
兩個健壯的祭司從一邊快步跑了過來，接過金甲軍手中室利。這意味着，婆羅門祭司要介入這件鮮廉寡恥的事情。
但現在並不是啓動流程的最好時機。所以，只能先將室利關押到太陽神廟。
段小三沒想到自己原本隨意的一句話，搞得這麼複雜。雖然效果遠沒有達到他想要的，但畢竟還是有了效果，最起碼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到了室利身上。
趁着大家不注意，段小三緩緩移動了兩步。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也就在靠近小橋欄杆的位置，還有剛纔他掉落的火摺子。火摺子邊上，還有一根細細的引線。
在場的大部分人，第一次見到唐鹽的威力，在剛纔的混亂之中，誰也沒注意到要把引線掐斷、火摺子扔掉，才能徹底解除小橋底下唐鹽帶給他們的威脅。
段小三一回到小橋，就發現了這天大的機會。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機會。這也是他的計劃。如今的態勢，阿羅那順和王后納加站在小橋邊緣，室利、卡塔帕大師並排站在阿羅那順幾步之遠的地方。阿賈耶、王玄策和段小三，則站在小橋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