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總會廢墟的黑影
漆黑的夜幕中，段小三回頭望了望，只見遠處的總督府燒紅了半邊天，人們的吶喊聲、呼救聲響成一片。
他再次確認，他的身後，並沒有其它人尾隨。他長吁了一口氣，終於順利從總督府裡逃出來。
可是，這一趟總督府之行，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呼拉格居然死在了天竺武士之手，那麼這些天竺武士又是誰派的呢？他們爲何要殺死呼拉格呢？殺人滅口？
但不可否認的是，呼拉格一定與大唐商行總會慘案有關。
可就光憑這一點，卻無法證實加路達的推斷是否正確，更無法取消他對加路達等人的懷疑。
畢竟自己一動身，而呼拉格就慘遭不測。段小三深信，世事沒有絕對必然，也沒有絕對的偶然。光從這一點考慮，他就覺得加路達和室利兩人不可深信，更別說結成同盟了。
但他現在成爲天竺武士的追殺目標，這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如果他想要答案，其實也很簡單。大搖大擺地走到大街上，讓那些天竺武士發現，然後讓他們帶着他，去見一見幕後的主使就成。可這樣一來，莫說要給將軍報仇，就連自己的小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思前慮後，決定要暗中追查幕後的主使是誰。可追查之前，他得先把自己的行蹤隱藏起來。敵在明，我在暗，這是最好的偵察方式。去找加路達和室利？顯然是不可能，至少在疑慮打消之前不可能跟他們在一起。那麼自己又能到哪裡去呢？
在斯德歌爾城，他人生地不熟，除了大唐商行總會和附近零星的幾個酒館。大唐商行總會？這幾個字眼一跳出來，他猛然一驚。
對啊，大唐商行總會。從昨晚出來以後，他就沒回去過。
經過整整一天的時間，那裡的大火應該已經被撲滅了吧。總會在呼拉格管轄範圍之內，如果他參與總會慘案，絕不可能認認真真去檢查現場。所以，現在還有什麼地方，會比總會更安全的呢？更何況，他要追查案情，也必須要從源頭查起。
段小三決定，趁着夜色，立即回到總會。
總會離總督府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幸好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幾隊零星的巡邏士兵，很快，段小三便來到總會門口。
在夜幕下的總會，還殘留着幾縷大火過後的青煙，遠遠便能聞到濃郁的焦臭味。
總會主體建築完全燒燬，尤其是靈石淵所在的後房，更是燒得片瓦不留，面目全非，足以想象昨晚火勢的猛烈。
總會門口，有兩個護城兵，坐在石階上，不停地打着瞌睡。從他們警衛的數量和狀態便可印證剛纔段小三的判斷是正確的，呼拉格根本無心去查看慘案現場。
段小三對總會相當的熟悉。他既爲大唐特使的護衛，對總會的一切安防包括地形建築瞭如指掌。
總會主體建築雖然被燒燬，四周的圍牆卻仍然沒有坍塌。因爲圍牆與主體建築相隔了一段距離，故而僥倖逃脫大火焚燒的命運。
四周的圍牆，有四個瞭望塔樓。每一個塔樓裡，都有一個單獨的休息室。那是爲塔樓瞭望的護衛輪值休息用的。現在總會已成一片焦土，塔樓上的休息室，無疑成爲段小三隱藏休息的絕佳去處。
段小三心念一動，便繞到離大門口斜對側的一段圍牆。他清楚地記得，那裡有一個小門。那是專門給僕人運送雜物所用。通過那道小門，他可以到總會的任何地方，包括塔樓上的休息室。
眨眼功夫，段小三便已悄悄摸到了小門處。
小門附近空無一人，只是給小門加掛了一把門鎖。
門鎖是銅製的，但這根本難不倒段小三。
爲了小心，段小三還是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無人發現，這才悄悄上前，抓住那把銅鎖，摸出他腰中的障刀，對準門鎖的鎖把，只是輕輕那麼一撬，便將整個門鎖撬了下來。
他悄悄推開小門，然後回頭又張望了一下，這才把門鎖鎖把插回到原來的地方。
走進總會，到處瀰漫着油火散發出燒焦的味道，當然還有肉體的焦臭味。
他走近他原先居住的地方——靈石淵上方的休息室，心中莫名涌現一陣顫動。
那裡，他跟其它的特使護衛一同歡笑，一同執勤。可就在短短几個時辰之前，他們永遠消失人世間，與自己天人相隔。他緊緊地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從臉頰滑落。
他們到底爲何下手這麼狠毒，要將大唐特使護衛隊斬盡殺絕，一人不留呢？段小三憤怒地睜開眼睛，攥緊拳頭。
靈石淵？對啊，靈石淵有極其堅固的防禦措施。而他們護衛隊正常情況下，是分三班輪流守護靈石淵的貢品。雖然總會的主體建築燒得面目全非，但靈石淵不一定會燒得到。當地的官府，包括襲擊者也不一定會知道靈石淵的存在。如果按照這樣的猜測，靈石淵中說不定還有幸存的護衛隊隊員。
只不過，現在靈石淵的進口，被一大堆燒焦的木頭瓦礫掩埋，完全看不出來是否有人清理。
段小三欣喜異常，正想去查探一番，一扭頭，忽然發現一個黑影從前堂的廢墟里溜了過來。
段小三下意識退了幾步，一個俯身，趴低身體，將自己隱藏在一根塌了半截的石柱後面。
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他並沒有看清黑影的面容。
那個黑影在後房的廢墟前停住了腳步，四下張望着，見沒有可疑情況，輕輕地扒着地上的燒焦的木頭。
他在幹什麼？深夜跑到廢墟里扒灰玩嗎？段小三看不清黑影是何人，也沒能明白黑影的目的，只是睜大了眼睛，緊緊盯着黑影一舉一動。
黑影在廢墟上扒了半天，終於讓他清理出一片空地。
這地方正是靈石淵的出入口。段小三看得一清二楚，黑影怎麼知道這裡是靈石淵？難道他是爲了貢品？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他們護衛最大的職責，就是保護這些貢品，交送大唐陛下。人不在，可以，但貢品一定要在。
段小三正想躍出喝止黑影，轉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對。自己是要隱匿行蹤，如果喝止黑影，一定就會起衝突，這樣一來，難免會引來大門口護城兵的注意。他決定悄悄地上前，先查探情況，再作決定。
黑影扒出靈石淵的出口，再次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四周無人，於是便貓着腰走了進去。
眼看黑影消失，段小三卻是不急不忙。他不止一次在這裡守護，所以十分清楚靈石淵的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