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緊張的室利
盤坐飛轎上的室利幾乎是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從一坐上飛轎上開始,室利就覺得有些緊張。她不敢確定阿賈耶的化妝技術如何,也不敢確定她們的瞞天過海會不會讓比馬中計。
離祭祀開始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在這不短的時間裡,她要一直坐在飛轎上,隨着人流,進入祭祀的核心區域。當然,她得先在飛地等上一段時間,然後才能無限接近仇人。
河壇越來越近,她的心緒也越來越緊張。一出小巷口,她就發現了遠處的警戒塔上的人。一個她一輩子也不想碰上的人——比馬。她看到他的眼睛,一直跟隨着她的移動而移動。就在那瞬間,她明白了此刻的危險,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他已經盯上她了。
他怎麼會盯上她?她易了容,換了裝,蒙了面,又混雜在人羣中,爲什麼比馬還一眼認出了她?難道是巧合?世上有這麼多巧合嗎?
如果沒有巧合,那只有一點,她們的計劃泄露了。一想到這,室利的心情更加緊張起來,雙手緊握成拳。
但她不敢妄動,必須裝作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端坐飛轎中。
她想到她們的計劃。計劃只有少數人知道。那麼是誰泄露了她們的計劃?段小三?阿賈耶?
正當她絞盡腦汁,想推斷出是誰泄露計劃時,周圍的人羣一陣騷動。衆人都望向高高的祭臺。從她現在這個角度,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祭臺上的一個人。
她一見到祭臺上那個人,全身的怒火頓時燃燒起來,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心臟在劇烈跳動。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腰間。那裡有一條長鞭。她把長鞭僞裝成一條鮮豔好看的腰帶。她要用這好看的長鞭,緊緊地鎖在一臉橫肉的男人脖子上,讓他接受無比的痛苦,讓他感受死亡的氣息,一點點折磨,一點點讓他嚥下最後一口氣。
阿羅那順,我要讓你不得好死。室利幾乎要大聲吶喊出來。
飛轎轎體突然的一抖,讓她在仇恨中回過神來。轎體的抖動,是因爲一個轎伕踩到了別人的腳。人潮洶涌,比肩接踵,人擠人,不可避免。她只是瞥了一眼,並沒有怪罪。
但這一瞥,卻讓她看到了在轎體邊上的一個年青人。那個年青人雖然身着普通裝束,但她還是一眼就注意年青人懷中鼓鼓噹噹的物體。那物體就像一把箭,箭頭就像要刺破他的前襟,噴薄而出。
她毫不猶豫地作出判斷,這個年青人一定是蘇利耶之衛的便衣,祭臺上那個橫肉的人走狗。她以爲年青人發現了她。她一下又緊張起來。雖然她不懼怕戰鬥,不懼怕死亡,但在計劃發動之前,她還是儘量避免與他們接觸。
所幸那個年青人的目標並不在她身上。年青人只是略微掃了她一眼,然後急匆匆地向後走去。
他們發現他了嗎?室利有些心存僥倖,又有些擔心。他被發現,雖然是計劃中的一環,但他並沒有說具體的脫困方法,所以她還是有些擔心。
一想到他,她的臉上不免有些燥熱。那個像無賴一樣的男人,身上散發着一種成熟男人的氣息,與她之前所接觸過的男人完全不一樣。難道這是他是大唐人的緣故?可是,她以前也接觸過一些大唐人,似乎也並沒有這種感覺。他貪酒又口無遮擋,亂吹牛皮又重情重義,爲了營救兄弟可以不惜性命。謎一樣的存在。但這並不妨礙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
飛轎停了下來。前面是一個分岔口。往左前往飛地,等着時辰一到,再前往祭臺邊上的舞臺。分岔口有護衛把守和引導,當然還要再檢查一番。
她急忙把思緒收了回來。計劃的成功,他那邊不可或缺,但在她這邊,更是關鍵中的關鍵。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絕不。
飛轎停放在地上。兩個護衛上來。一人手裡拿着鋼刀,一人拿着鐵叉。鋼刀用來威懾,鐵叉用來檢查。
她還是安安穩穩地坐着。面上看着安穩,內心卻是忐忑不安。她知道坐着的飛轎裡藏着什麼。
鋼叉在轎體上刺來刺去,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就越來越慌。
她的身後人羣,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前面好了沒有?能不能快一點?”她的身後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她只是略微瞥了瞥。原來是分岔路口的護衛在喊。分岔路口那邊的人羣已是擁擠不堪,洶涌的人潮如同洶涌的波濤一般,一浪擠過一浪。
要進入飛地的,不僅是她這麼一拔人,還有噴火的、踏滾輪的,更甚的是還有表演飛天繩索的。他們全擠在她的後面。
這羣獻藝者人數衆多,而分岔口就是隻是一個剛好過兩個人的小口子,如果前面稍一耽擱,後面勢必就擠成一團。分岔口連着大路,大路都是人。他們一堵,立馬就起了蝴蝶效應。知道情況的人,會停在路口,等待獻藝者通過。但越往後的人們越不知道情況,還一個勁往前趕。他們匯聚成的力量,完全壓過了停止的力量,於是擠在中間的人身不由已地往前走。更何況,他們的手裡還端着火盆。
一旦發生踩踏,那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負責分岔口安全的是一名老護衛,對這樣的形勢很有經驗,立馬扯開嗓子大吼,催促着前方還在轎體檢查的護衛趕緊讓開。
正在對飛轎進行檢查的護衛也知情勢不容樂觀,趕緊撤叉放人。
室利長吁了一口氣,揮手示意讓轎伕擡轎。
堵在大路前方的人羣,在護衛的引導下,就像扒開堵口的堰塞湖,急速往前傾泄。前方一泄,後面壓力驟減,流速立即緩慢下來。秩序慢慢恢復正常。
四人的飛轎很快在飛地的最前邊沿落地。跟隨她一起的十幾個舞男舞女,團團圍坐她的身邊。
她看了一眼警戒塔。塔裡的那人手裡拿起了兩面小旗。小旗一黃一紅,齊肩平舉,舉重若輕,似要落下。
成功進入飛地,就相當於計劃成功了一半。她提在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下一半。只不過他的情況又如何了?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身後滿眼是人,又哪能看得到在人羣中的那個他?
他一定會沒事的。她想。
正在這時,一陣低沉而又悠長的螺角號聲響起,緊接河壇上祭司們的誦經聲如同海浪一般劈天蓋地襲來。
祭祀正式開始。
該是我上場表演了。她再次長吁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緊張,強迫自己鎮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