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蔣師仁遇襲
段小三本想轉身要走。
一清僧人呼了一聲“阿彌陀佛”。
段小三以爲一清僧人起身要跟隨他走，畢竟這裡剛發生激戰，如果不及時撤離，那金甲軍遲早又會上門。
可他走了幾步，豎起耳朵聽了半天，結果身後並無任何聲響。
段小三有些疑惑，又轉頭看了看，只見一清僧人已閉上眼睛，盤坐如鐘，又是一副修行模樣。
段小三忍不住有些奇怪，好心提醒：“一清主持，留在這裡恐不太安全。”
“無妨。”一清僧人眼睛也沒睜，微微一笑，說道：“人若有幸，鬼不上門，一切隨緣。”
這還能隨緣？段小三忍不住又看了一清僧人兩眼。這好像也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真是古怪的僧人。但不管怎麼樣，畢竟也是提醒過他了。
段小三搖了搖頭，準備離開。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長嘯。
長嘯凌厲而悠長，似乎包含着恐慌。更爲關鍵的是，這長嘯之聲，前長而短，很明顯是一個信號。
救急的信號。段小三聽得一清二楚，臉色大變。這是虎豹騎遇到緊急情況時所約定的信號。
在這裡，虎豹騎只有兩人。不是他出事，自然就是另一人出事。而另一人，只能是蔣師仁。
蔣師仁和王玄策在一起。
蔣師仁發出救急信號，很明顯他們遇到緊急情況。
糟糕。段小三暗呼一聲，早知道不應該在這裡耽誤這麼長時間。他心中一急，拔腿便要往黃麻林外跑。
“站住。”令人沒想到的是一清僧人，也跟他一樣臉色大變。不僅臉色大變，而且喝止了他，“扶我起來。”
段小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一清僧人上半身努力動了動，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再看他下半身，竟是鮮血淋漓，一條腿的小腿處，陰森森的一段白骨露在外面。原來這一清僧人，站不起來，也不離開的原因，竟是腿部受了重傷，無法再自行離開。
可是，既然受了重傷，爲什麼不讓他幫着離開呢？段小三更是駭異，最重要的是，這一清僧人武技高強，又是誰能傷得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
一清僧人點了點頭。
段小三更加疑惑。剛纔一清不肯開口讓他幫忙，可現在蔣師仁那邊出現了狀況，這一清僧人反倒要他帶着？但問題是，一清僧人受傷了，而且是行動極度不便。
一清僧人似乎看出了段小三的疑惑，又呼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帶與不帶，隨緣。”說罷，又重新坐了下來。
段小三覺得莫名其妙。既然都是隨緣，還不如叫隨緣僧人吧。但此時的情況，已容不得他多想。他生怕留下這個一清僧人，說不定也會碰上其它金甲軍。既然已出手相救，那還是送佛上西天吧。
段小三狠了狠心，終於還是轉回，俯低身子，讓一清僧人趴在他身上。
一清僧人也不和段小三客氣，直接就上。
一清僧人的體重似乎很輕，段小三揹着他，健步如飛，飛奔出黃麻林。
黃麻林與蔣師仁、王玄策的馬車，距離也就兩箭之地。
眨眼之間，段小三便轉出了黃麻林，再拐了個彎，便到了一棵菩提樹下。菩提樹邊上有一條小河。確認無誤，這就是他讓馬車伕停下休整的地方。
可眼前，空蕩蕩的，並無任何馬車，也不見有人。
他們人呢？段小三有些急眼，悔不當初把他們幾人摞在這裡。
“車轍。”一清僧人輕聲提醒。
段小三緩了過來，低頭一看，見三四道深深淺淺的車轍延向遠處，在一片黃麻林的拐角處消失。
兩輛馬車，一輛載人，一輛載物，正符合這車轍之痕。
段小三不及細想，沿着車轍追下去。
轉過又一處黃麻林，段小三和一清僧人又處黃麻林之中。段小三有些痛恨這黃麻林，又高又密的黃麻林，直接遮擋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四周的情況。
這一段路是硬地塊，又是十字路口，分成兩條路。可車轍也分成了兩路。本來可以從車轍深淺分出是載人還是載物。段小三想的是儘快找到王玄策和蔣師仁。現在變成了左右爲難。
一陣風吹來，黃麻林的樹葉婆娑，發出“沙沙”的響聲。
段小三似乎從風中聞到了血腥味道。
一聞到血腥味道，代表着有人受傷。這讓段小三心中更爲着急。
“往左。”一清僧人毫不猶豫地提醒。
段小三猶豫了一下，便揹着一清僧人往左邊的小道跑去。
兩邊依然是黃麻林。段小三似乎聽到了刀戈撞擊之聲。
沿着黃麻林再跑了一段距離，又是一個拐彎。一聲清晰的慘呼聲從拐彎處傳了過來。
不好。段小三心中着急，根本分不清這慘呼聲是敵是友，就要拐過拐彎。
“不要衝動。”一清僧人指了指黃麻林。
段小三明白一清僧人的意思，只要從黃麻林裡穿過，便可到達拐彎處。
段小三立即往黃麻林裡跳了進去。拐彎處黃麻林雖然遮擋視線，但並不茂密。他們倆人在黃麻林裡一頓扒拉，終於接近了黃麻林邊緣。
段小三可以清晰聽到蔣師仁的怒喝聲，擡步就要往外衝出去。
一清僧人按了按段小三的肩膀。
段小三隻得捺下心中的焦躁，往外看去。透過黃麻林的縫隙，段小三看到有四五個金甲軍，正圍着一輛馬車。馬車上有一個人，正揮刀怒目相向。
那人身材魁梧，但缺了一條腿。
不是蔣師仁又是誰？只見蔣師仁單腿坐在馬車上，身上已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金甲軍們似乎並不着急取蔣師仁性命，時不時地用刀挑一下，撥一下，調戲蔣師仁。
這在戰場上，很明顯是侮辱對手的動作。但蔣師仁無可奈何，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一雙眼早已是目眥欲裂。
段小三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又悲又怒。如果不是蔣師仁只有一條腿，行動不便，哪裡又容得了這幾個屑小猖狂？
段小三眼看周邊也就那麼幾個金甲軍，再也按捺不住，橫刀一抽，就要衝出去。
“別動。”一清僧人忽然按住了段小三的手。
段小三愣了一下。
就在此時，從他們藏身的黃麻林對面，也就是馬車後面的黃麻林裡忽地竄出一個人影。
灰褐色的人影，如同一道捲起的狂風，卷向馬車。準確的說，是卷向馬車邊上的那幾個金甲軍。兩個金甲軍連慘呼也沒發出，便一命嗚呼，載倒在地。
剩下幾個金甲軍，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灰褐色的人，飄落馬車頂蓬，揹負着雙手，喝了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