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巴米的去處
段小三更是無可奈何。這下好了,他和室利之間的一點小秘密全被大家知道了。
“都是你的錯。”室利羞得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瞪了段小三一眼。
衆人鬨堂大笑,李真珍更是笑得眼淚水差點都掉了下來。
短暫的歡笑過後,賈什波尼爾揮手讓水手們起航。
“這船是……”段小三問道。他不知道這船是要行駛到何方,而他們的目的地卻是東方。
“你們要去哪?”李真珍反問道。
“自然是回大唐。”段小三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向李真珍和盤托出計劃。他們回大唐的路線,就是先向東,直到摩縷加波國,再取茶馬道,返回長安。這也是他們從一開始制定的路線。
蔣師仁點了點頭。王玄策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並沒有言語。
“很好。”李真珍只是簡單說了兩個字,就頓住不言。
“很好,是什麼意思?”
“我們要去參加無遮大會。”沒等李真珍回答,一邊的卡波爾搶先答道。
“無遮大會?”段小三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名字。
說到無遮大會,王玄策的眼睛一亮,但依然沒有說話。
卡波爾接着解釋道:“無遮大會是我們佛教五年一次的大會,是爲討論佛法、商議施捨之事相宜。但當今國王,喜怒無常,橫徵暴斂,又聽信謠言,剷除異已,並且下令逼我們佛教教徒信仰摩天。所以,天竺國所有釋迦牟尼的弟子們被逼提前舉行大會,商議如何對抗國王。”
段小三似乎也聽明白了。早在靈石淵比馬搶走智慧頭骨之時,就聽室利提起過,當時他們還認爲阿羅那順搶走聖物是因爲團結佛教教衆,卻沒想到是爲了打擊。
可這樣的大會,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什麼事情比順利逃回大唐還要重要呢?段小三決定不參加。
“你們不參加也沒關係,無遮大會就在鉢羅耶伽國舉行,距離這裡大約兩天的路程,到時,你們亦可棄船而下。”卡波爾說道。鉢羅耶伽國,就伽殞河河邊。這也是天竺國五大無遮大會舉辦地之一。
“謝謝。”段小三再次感謝,轉而問李真珍,用眼神詢問。他沒能搞懂色色的李真珍爲何要參加佛教的大會?雖然他不信佛,但也大概清楚,佛教教徒要戒色。就憑這一點,李真珍絕對不會是佛教教徒。
李真珍雖然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珠子卻骨碌碌轉了兩三圈,然後停留在拉妮的方向。
這個動作雖然旁人有可能領會不了,但段小三卻非常清楚這個動作的意義。
段小三心裡大笑,果然是爲了她,果然又是一段孽緣。拉妮也是佛教教徒,有這樣的盛會,怎麼可能不參加呢?
段小三拍了拍李真珍的肩膀,表示無比同情。
“我也要去無遮大會。”室利撅起嘴,對拉妮說道。
“瞎鬧什麼。”段小三還真怕室利這小丫頭又惹出什麼事端。現在,他們幾人都是金甲軍的重點“保護”對象,真要到無遮大會,豈不是自尋死路。
段小三堅決不答應。
室利指着巴米,說道:“我不願和她在一起,有她在我就走。”
段小三更是無可奈何,偷偷瞥了衆人一眼,對室利低聲說道:“事情不是都已經解釋清楚了嘛。”巴米救過段小三和室利,段小三可不能在中途把救命恩人丟下不管。
巴米也是有些尷尬。她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爲段小三帶着她,與其它衆人並無關係。況且她淪落爲摩天大船上的一個紅粉,早已舉目無親。
卡波爾看出了巴米的尷尬,笑着說道:“我們摩謁號一向以救濟貧苦百姓爲宗旨,如果你不嫌棄我們的生活,大可放心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在水上討生活。在這裡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總是一口熱飯可吃。”
巴米見卡波爾伸出援助之手,自然是歡天喜地,向卡波爾道謝。
卡波爾見巴米衣衫襤褸,牽衣見肘,露出粉嫩酥胸,笑道:“不過像你這樣的尤物,穿成這樣可不行,摩謁號船大部分是男人,他們的眼睛可不是能管得住的。”
巴米難爲情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第一次因爲穿着暴露而臉紅。但她逃出來時太過匆忙,沒有隨身攜帶衣物,只有身上這套。
卡波爾向身後一箇中年女僕人招了招手,讓她領巴米去換套像樣的衣服。
巴米更是大喜過望,再次向卡波爾道謝,跟着中年女僕人回船艙中去了。
巴米有了去處,衆人也是皆大歡喜。室利信奉婆羅門教,此刻更沒了去無遮大會的理由,只是牽掛拉妮的安危,捨不得離開,眉宇間仍籠罩着淡淡的憂傷。
“這不是還沒到鉢羅耶伽嘛。”拉妮拉着室利的手,笑道。
“可是我們剛見面。”室利語氣中充滿了感情。自從加路達死後,在這世上,恐怕也就剩下拉妮一位親人,況且佛教信衆講究的是戒色、戒欲、戒親情,佛陀如此,信衆也是如此。所以室利擔心的是從此以後她們姐妹形同路人,再無感情可言。
拉妮勸慰道:“我本是紅塵中人,現又信奉佛佗,早應該看淡世間冷暖,只是有了你這樣一個妹妹,又令我感覺溫暖有加。我這次到參加無遮大會,只是還我從小許下的一個心願,再無其它。”
拉妮頓了頓,又說道:“況且,你還身負重任,行程艱難,遠在我之上。我還期盼你能平安,等事成功全之時,我們姐妹倆再重新聚首。”剛纔段小三已將行程述說,因此拉妮也知道室利要到哪裡。
室利又是一陣輕聲啜泣。
拉妮好言相勸,說道:“好妹妹,別再傷心難過,還有一天路程,我們到房間去好好說會話。”
室利點頭答應,跟隨拉妮而去。
“失陪,失陪。”見拉妮離開,李真珍竟然也跟着拉妮一起走了。
這該死的色鬼。段小三小聲嘀咕了一聲。
衆人都散了去,各自忙開。
段小三緩緩走到船頭,長吁一口氣。自從斯德歌爾城遇襲以來,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輕鬆過。雖然前路漫漫,困難險阻,但最起碼接下來一天短暫的時間,他可以放輕鬆。
身體一下放鬆下來,肚子裡的酒蟲就不不抑制地跳了出來。
幸好段小三懷裡有的是酒。酒是從摩天大船上偷灌的摩蘇酒,酒香芬芳撲鼻,酒味柔和順口,比起大唐的土燒酒,另有一番滋味。
段小三掏出懷中的酒囊,“咕咕”地灌了好幾口酒。
“暢快。”段小三大喊幾聲。一口濁氣頓時化爲烏有。
但他沒注意到的是,本已回艙裡的王玄策又從船樓裡走了出來。他看了看遠在船頭的段小三,往前走了兩步,又頓住,嘴脣蠕動了兩下,又折返回了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