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室利的坦承
段小三見室利三番兩次提到智慧頭骨,便好奇地問道:“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智慧頭骨的智慧頭骨有什麼重要嗎?”
室利微微皺起秀眉,看了段小三一眼,將智慧頭骨的故事從頭說起。
她說道,在佛陀火化仙逝時,留下八份智慧頭骨,分別爲當時天竺實力最強的八個國家分別收藏。隨着歷史發展,各國實力彼長此消,爲了能夠爭奪佛教這些最珍貴的聖物,他們開始連年的戰爭。到了天竺孔雀王朝時期,大力倡行佛教,於是將各地收藏的智慧頭骨蓋塔建寺,既能嚴加保護的同時,也能給各地信奉佛教的信徒有了祭祀的地方。這一政策,一直延續到了現在。而所有智慧頭骨當中,又以佛陀的智慧頭骨爲最,象徵着智慧、仁德、寬容,是佛教最崇高的聖物。
難怪那些天竺武士想盡辦法,不惜一切,攻破商行總會盜取。
可她又怎麼知道智慧頭骨放在靈石淵,並且她還知道靈石淵的出入口?段小三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室利。
室利彷彿看破了他的心思,說道:“我已經找了你一整天。”
“爲什麼找我?”
“因爲你不辭而別。”
“呃……”
“所以我又到漫達酒館裡去轉了一圈。”
“所以你是漫達酒館的酒客嘴裡得知,總會有靈石淵,並且智慧頭骨就藏裡面?” 段小三禁不住輕笑一聲。漫達酒館他當然熟悉,就是他昨晚去喝酒的地方,也是他與室利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室利居然相信從酒客嘴裡得到的消息,而且還是未經證實的消息。這一點足以證明她要不就是膽大妄爲,要不就是愚蠢至極。
室利看出段小三眼裡的輕視之情,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靈石淵裡亂成一團,智慧頭骨不可能還在了。既然是天竺武士攻破了這裡,那智慧頭骨一定在他們手裡。可是這些天竺武士又是誰呢?
段小三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室利。室利卻鼓起腮幫,故意裝作沒看見。
“好吧。”段小三接着躺回牀上,閉上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大小姐喜歡在這裡待着,那就待着吧。”
室利不傻,馬上聽出段小三絃外之音,趕忙問道:“你有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那要看某些人說不說真話了。”段小三睜開一隻眼,瞟了室利一眼,又轉過身假寐。
室利緊咬嘴脣,似乎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纔吐一個“好”字。
“好,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段小三眼見室利妥協,立馬從牀上坐起來,問道:“那些天竺武士是什麼人?”
“他們是蘇利耶之衛,而你剛纔看到的使軟劍的人,就是他們首領比馬。”
“蘇利耶之衛?”段小三第一次聽說,也不明蘇利耶之衛是幹嘛的。
室利嘆了一口氣,接着解釋道:“蘇利耶之衛本是國王的近衛,個個都是好中選優,優中選精,戰鬥力極強,執行的都是一些國王的秘密任務。就相當於你們大唐國王的,國王的……”她一時沒能想起,說了半天也沒說完整。
“玄甲軍。”段小三明白了室利話中的意思,又跟着嘆了一口氣。陛下的玄甲軍,幾乎是全軍的精銳,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以一擋百,戰力是普通侍衛部隊的數倍。既然蘇利耶之衛是天竺國王的近衛隊,自然也不會比玄甲軍差上多少。通過這兩次交手,他足以感到他們帶給自己的巨大壓力。
“這也就是說,你們的國王阿羅那順……”
“他不是我們的國王,是叛臣。”室利一聽段小三提起阿羅那順,毫不客氣地打斷段小三的話,臉上憎惡之情溢於言表。
“好吧,”段小三明白室利的心情,畢竟殺父仇人不共戴天。他又問道:“叛臣阿羅那順要一定得到智慧頭骨,是嗎?”
“是的。”
“他信奉佛教?”段小三有些訝異。他略懂一些佛教教義,其宗旨是寬容仁慈,善待世間每一個生命。但從阿羅那順那心狠手辣的樣子,又怎麼可以是佛教信徒呢。
室利又是重重哼了一聲,說道:“他當然不是信奉佛教,也不是其它聖教。他就是一個吃毛不吐肉的狗。”
“吃肉不吐骨頭。”段小三忍不住糾正。
室利白了段小三一眼,表達他打斷自己插話的不滿。
段小三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請你繼續說下去。”
室利繼續說道:“他搶這個智慧頭骨,應該是爲攏絡人心。而攏絡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舉辦馬祭儀式。”
“馬祭?”段小三不懂天竺風俗,故而問道。
“是的,馬祭。”室利看了一眼迷茫的段小三,露出了一絲蔑視的表情。
段小三頗爲無辜,說道:“我又不是天竺人,哪裡會懂這麼多。”
室利哼了一聲,說道:“馬祭是我們國家一個非常重大的儀式,是國力強盛、國泰民安的象徵。”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什麼那順,是要舉辦這樣的一場儀式,來宣佈自己地位的合法性?”
“是的。”
“而智慧頭骨是馬祭儀式不可或缺的祭物,可以這樣理解嗎?”段小三再次問道。
“不是。”
“不是?那他爲何要搶奪智慧頭骨?”
“馬祭是我們婆羅門的一種儀式,而智慧頭骨是佛教的聖物,兩者並不能混爲一談。”室利解釋道,“你也應該知道,在我們國家佛教信徒遍佈,但其實佛教只是在中下階層流行而已,真正在權貴階層流行的,反而是婆羅門。所以你想想,他既能舉辦馬祭這樣的儀式,同時還擁有佛教聖物,那豈不是更加說明他的地位不可動搖?”
“似乎很有道理。”段小三不禁頜首,如果他是阿羅那順的話,說不定也會採用這種辦法來支撐纂來的王位。
如此一來,不管加路達的話有沒有漏洞,但其結論還是完全正確的,那就是阿羅那順殺了大唐特使團。復仇的目標已經確立,可他能單槍匹馬完成任務嗎?結論是顯而易見。
一想到這,段小三有些沮喪。他垂着頭,默默地思考着。如今的他,面對實力強大的敵人,如同喪家犬一般奔波逃命,怎麼可能去抗衡一個國王呢?這個國王哪怕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得來的,他也做不到。
他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習慣性地掏出懷中的酒囊,擰開蓋子,往自己喉嚨裡倒了倒。
酒囊早就空了。可他居然沒有發覺。
室利又緩緩說道:“加路達說過,我們是一條船的龍,可以並肩作戰。”
“是一條船上的人。”段小三糾正道,“那你們有什麼計劃?”
段小三兩眼緊盯着室利。自古商鬥不過官,他不相信室利他們作爲一個商賈的後人,有這麼大的能量,對抗一個國王。
室利昂起頭,信心十足地說道:“找到阿克謝。”
“阿克謝,就是那個在漫達酒館裡的阿克謝?”段小三不敢置信。
“對。阿克謝是我的叔父,他會幫我們的。”
“他也是經商的?”
“不,他是薩蒙塔。”室利答道。
段小三一臉迷茫,“薩蒙塔是什麼?”
室利嫣然一笑,說道:“薩蒙塔就是副王。”
“父王?”室利的發音不是很標準,聽得段小三更是迷糊。王公的子女稱自己的父親爲父王,可阿克謝只是室利的叔父,怎麼可能稱爲父王呢。
室利知道段小三對天竺國事務所知甚少,逐簡單解釋了薩蒙塔的含義。天竺國內行政制度並不與大唐一樣,除了名義上的天竺國王外,還有許多附庸的城邦。天竺國國王爲了加強統治,於是就任命爲這些城邦主爲副王,也就是薩蒙塔。於是天竺國境內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強大的國王身邊總是圍繞着一羣的薩蒙塔,國王也以身邊有更多的薩蒙塔爲榮。
而室利的叔父,便是一個薩蒙塔。一個強大的薩蒙塔。而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薩蒙塔,亦可讓一個篡位的國王倒在不該屬於他的王位上。
段小三大概理解了薩蒙塔是什麼。他也理所當然理解室利家族父輩兩兄弟,一個從商,一個從政。商政結合,天下無敵。
或許可以藉助他們的力量,完成復仇的大計。段小三心中暗暗思量,這可能也是唯一的辦法。就算他們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能幫他完成復仇,又有何不可呢?
此時的段小三才真正決定,要與室利他們合作。
“好了,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那麼,現在可以帶我逃出靈石淵了嗎?” 室利似乎也看出段小三此時的心思,雖然還是沉着臉,但語氣明顯好轉了不少。
“我什麼時候不想逃出靈石淵?”段小三笑嘻嘻地反問道。
“那還等什麼?”室利微慍。
“還在想。”
“還在想?” 室利提高了音量,怒氣開始在臉上集聚,“那你想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想到。”段小三聳了聳肩。
室利瞪着眼睛,愣了半天,一張俏臉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黑,忽地從牙縫裡崩出兩個字來,“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