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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海幫從此衣食有了着落,無不感激涕零,一齊給崇文跪下行禮。崇文坦然受了他們一禮,說道:“不過我要交給你們一件要緊的事情,就是那隻白鳥。既然那畜生是人養的,就難以在野外獨活,你們要幫我找到這個東西,不管付出多大代價。”

陳火燒說道:“那東西太漂亮,也太顯眼,總有人會注意到,大出海就把此事交給我們吧,我們一定辦的妥妥的。”

崇文這才起身,饒過書案來到他們面前,一手一個把他們扶起,說道:“自己兄弟,以後不可行此大禮了,你們但凡有什麼難處都包在花世界,在平戶地面,龍王島還能辦些事。”

蕭雞爛囁喏的說道:“那個。。。大出海,我們想入團,跟着大出海做生意,這廝混了半輩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崇文微微一笑,說道:“不瞞你們說,東海商團做的都是大生意,靠的是勳勞獲利。你們無船無人,入了團也會遭人排擠,能立下什麼功勞?

這平戶吶,是商團在仴國的根本之地,需要有自己人照應街面。你們在這裡替我辦兩年事,等你們積攢些家當,有了船隻,有了人手,那時候入團誰還敢瞧你們不起,立功也容易些。你放心,只要你們苦熬兩年,我自然會把你們後半生安排妥當。”

崇文這話說的十分漂亮,即講明瞭暫時不能入團的原由,也給了他們做大生意的指望,雖說是拒絕別人,卻是處處替別人打算。兩個小海賊還有什麼可說的,又跪倒行禮,誠懇的說道:“全仗大出海關照了。”

崇文故意板起臉,說道:“說好了,兄弟之間不可行此大禮,你們這是瞧我不起麼。”

兩人趕緊起身,千恩萬謝的告辭了,崇文命義政送到木梯處,很是客氣。

已到掌燈時分,花世界的燈火一攏攏亮起。一盞茶工夫之後,兩樓一天橋就坐落在燈山之中,如同墜落凡間的神仙洞府一般,誰個不渴望到這裡狂歡。

新入夥的龍王島衆已經喝的東倒西歪,鮎魚仔把他們都弄到三樓賭館,由着他們去濫賭,美酒女人都伺候好。用不了一晚,二出海給的賞錢又回到花世界賬上,着實划算。

崇文把二出海、大炮炥李啓乾、海里青林養浩、舷上飛白傑、徐海、徐義、劉懷德、王石頭等幾個老兄弟叫到龍王軒喝茶,又把正和仴伎鬼混的總兵順請來,一起商議大事。

這些傢伙都喝的口齒不清,崇文本不想和他們說正事,可是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些傢伙打發到福江島,所以不管不顧把他們拉來交代。

大炮炥和王石頭乾脆睡着了,別人也是一臉酒意,只有海里青還保留着一絲清醒,總兵順則靠在官帽椅上閉目養神。

崇文說道:“養浩,仴國已經到了開戰的邊緣,關東斯波家和鎌倉公方的軍隊10日之內就會完成集結,決戰有可能在武藏國和甲斐國的羣山之中展開。

幕府侍所也在召集軍隊,萬6千之衆已經集結在京都外京,隨時可以出征。大內氏在和歌山城也集結了4千人,他絕不會允許幕府軍進入琾城,戰爭有可能在琾城,也有可能在東國爆發,幕府重臣之間突然反目的可能性也很大。”

海里青倒吸一口涼氣,顫聲說道:“這麼快,可是。。。可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啊。”總兵順也睜開眼,神色專注起來。

崇文盯着海里青的眼睛,說道:“所以,現在就要開始準備。我已經和幾位團老商議好了,明日你就叫上二出海到舟師堂請船旗,把仴局船隊都拉到福江島去,操演銃炮陣法。

團老們都商議好了,各家選出精悍水手百人,充作銃炮手,由我龍王島老兄弟負責訓練,戰時統一由你們指揮。你們此次到福江島,就是要把這些烏合之衆變成火器雄師,將來收拾仴國幾萬大軍就靠這幾千火器兵了。”

海里青爲難的說道:“弟兄們操持鳥銃火炮行,教給那些海賊也不難,可是操演這銃炮陣誰也不會啊。我們這些人頂多就是個百戶,二出海也不過是千戶,哪有指揮火器大軍的本事。”

崇文點點頭,說道:“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我想了幾個簡單戰法,可以快速成軍。我說給你,你要牢牢記住,就按照這個操演。”

海里青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如此最好,大出海說,我聽着。”

崇文鋪好一張紙,一邊畫一邊說:“海上行船,要以火力最猛的龍王島炮船伍爲先導,成幾路縱隊行船,旗艦在最左翼縱隊第壹位。

作戰也不可蝟集成一團,那樣根本無法指揮,帆檣如山,誰看得清旗號?而且火器重重疊疊,目力所及都是自己人,火力一旦不能一致對敵,我們的優勢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海上與敵遭遇,旗艦要升戰旗,先行轉舵,後面的船隊要跟着旗號一條條,一隊隊呈橫隊展開,最終形成單行橫隊,銃口指向敵船一側。這樣只需看着前船旗號即可,指揮簡單方便,且銃炮面前都是敵船。”

海里青奇道:“如此我艦隊側面對敵,成一字長蛇,這不太薄弱了麼?敵一衝即將我斬爲數斷,局面可不大妙。”

崇文笑道:“正是要側舷對敵,最能發揮我火力之長。如果正面對敵,前甲板狹窄,只能列一門大銃,火銃能擺開幾何?就算勉強排下幾桿,火繩和火藥互相碰撞,多麼危險。

側舷接敵就寬闊的多,可以擺開幾門大銃,鳥銃手圍繞船炮左右展開,形成一個火力壘。一旦開火,就是密集彈雨連綿不絕。且單列橫隊,面前無自己人遮擋,最能發揚火力。

敵船距我百步,首先用實心鐵彈轟擊敵船,再裝填霰彈。待敵進入80步,火銃手輪番開火,三段迭擊,再一輪火炮霰彈轟擊,然後鳥銃手再上,如此火力持續不絕,就算敵船僥倖衝到我船舷跳幫,也絕無一戰之力。”

海里青一拍大腿,叫道:“妙啊!”

總兵順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頻頻點頭道:“銃炮狠打,絕不可與敵混戰,那等於給了人家跳幫的機會。”

“確實絕妙,至少在仴國,絕無可能有敵船突破我船隊火網。”不知什麼時候,二出海劉關和舷上飛白傑已經湊到跟前,劉關擦了擦嘴角的涎水,興奮的說道。

崇文的筆繼續在紙上畫,一邊說道:“待我船隊完全展開,成一字橫隊,戰列必然很長。這時我旗艦再次轉舵,包抄敵船隊一翼,同時繼續轟擊敵船,一直到形成一個丁字,如此我船隊就是兩面轟擊敵船。

若此時敵船依然還沒有潰敗,就繼續包抄敵船側後,一邊轟擊敵船,一邊從後面繞到另一翼,直至形成四面合圍。運氣好真碰上這樣的傻子,此時就是我們的40餘門大炮和2千杆火銃同時向心轟擊,幹完敵船爲止。”

舷上飛白傑讚歎道:“大出海船陣精妙,如此指揮也簡單,後船跟隨前船動作就是,幾乎不需要鼓號。”

崇文說道:“你少拍馬屁,我也不是天生就懂這些,你向老貝尼託多問問西洋戰法,多動動腦子,你也想的出來。

不過旗號還是需要的,作戰時我船隊就如一條鐵鏈一般,牢牢鎖住敵船轟打。但是一旦一艘船被攻陷,整個鏈條就斷了,後船不知道該當如何,就會進退失據。

我設計了一套簡單旗號。海上指揮,風起浪涌,也有陰天雨霧,旗號越複雜,距離越遠,就越容易出錯。所以,我的船旗指揮很簡單,所有人都記得住。

我旗艦壹桅升一旗,這是正常海上行軍。如果貳桅也升旗,就是準備作戰,旗艦即將轉舵,拉出戰列,各船要跟隨前船轉舵,準備戰鬥。如果降下壹桅旗,只留貳桅旗,就是敵船已潰,各船解散隊形,分頭追擊。若是兩面船旗都降下,就意味着我們被打敗了,各船快跑。”

二出海點頭道:“明白了,後船看到前船旗號,也需立即變換船旗,指引後船行動。就如同山路行軍,前後傳令一般,一個接一個。這樣,就算一船被攻陷,後面的船依然知道旗艦指令,不至於不知所措。”

崇文說道:“正是!此陣很簡單,要的就是讓仴局各舶長儘快掌握,操演熟練,不至於臨陣慌亂,吃了敗仗。”

二出海大笑道:“若是如此也要吃敗仗,我們這些人可真不用在東海混了。海上我們大體知悉了,如果上陸作戰又該如何?我們對面很可能是幾萬幕府軍。”

崇文又扯過一張白紙,邊畫邊說道:“先賢說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再也不會錯的。無論海上陸上,我們都不能學瞎子疾走,那一定會摔跤。在海上,要廣撒哨船,偵知敵情。在陸上,也要派遣斥候,保護大軍安全。

登陸作戰,我最擔憂的就是幕府軍騎兵,雖說他們的馬種不行,但是如果結成大股,突襲我行軍隊列,也一定會讓我們損失慘重。但是一旦擺開堂堂之陣,他多少騎兵也沒有用。所以,我們的斥候一定要找到敵軍位置,尤其是他的騎兵,爲大軍列陣贏得時間。”

不知何時,其他人酒意也去了大半,一齊圍攏了過來。大炮炥正抱着茶壺大喝涼茶,劉關扭頭說道:“阿乾,我看你天性機警,這哨船和探馬斥候就由你來指揮。”

大炮炥不滿的說道:“你說的倒輕巧,馬吶?我遠離大軍,又沒有戰馬,一旦與敵大股遭遇,我追不上又跑不掉,豈不是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