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國立醫院的專家確定了尚鑑坤駕崩的具體時間,並現場開具了死亡證明書,這標誌着尚鑑坤的生命正式走到了終點。至於駕崩的病因,由於尚登華堅決不同意解剖遺體,瀛洲國立醫院只好標註“因爲疫病,醫治無效”。王越澤等人雖然覺得如此頗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是爲了保持尚鑑坤遺體的完整性,也就默認了。
於是,衆人再次圍坐下來商量如何處理尚鑑坤的後事。最後一致同意由王越澤、風無涯和沈皓宗組成治喪委員會,全權負責尚鑑坤的喪禮。喪禮依據國葬禮儀進行,從今天算起一共七天,其中在國家會議中心停靈三天,供秦國子民弔唁瞻仰遺容。弔唁結束後在咸陽宮步壽殿再停靈三天,並於最後一天將尚鑑坤安葬於蓬萊島秦皇陵。
由於國葬之禮是秦國的最高葬禮,《大秦律》規定無論王室成員或對秦國有功人士,舉行國葬必須經參衆兩院合議通過。所以王越澤和姜博超不到十點就急急忙忙的趕回國家會議中心,緊急召集參衆兩院議員舉行聯席會議。風無涯和任旭堯也各自趕回政務院大樓和海天路的高等法院,風無涯召集內閣緊急會議,通報尚鑑坤駕崩的消息,並準備向全世界發佈訃告。
咸陽宮裡衆人依據秦國王室傳統喪禮制度開始爲尚鑑坤進行喪葬準備。秦國完整的喪禮包括喪、葬、祭三大部分內容。“喪”是規定活人及死者親屬在喪期內的行爲規範,“葬”是規定死者的應享之禮遇,“祭”則規定喪期內活人與死者之間聯繫的中介儀式。
衆人儘管知道尚鑑坤已經駕崩超過五個小時了,但是依然按照王室喪禮步驟將尚鑑坤的遺體從榻閣小心翼翼的擡出來,平置在芷陽殿正殿的北牆下。與此同時,沈皓宗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將芷陽殿打算乾淨,撤去所有的樂器。
沈皓宗在巫臣元青的配合下,輕柔的脫去尚鑑坤的舊衣,爲他換上藍頤琳命侍女剛剛送過來的新衣。這套新衣是尚鑑坤平日裡穿着的歐羅巴禮服,包含潔白的襯衣和藏藍色的條紋禮服,以及酒紅色領帶。換好新衣之後,沈皓宗、棠修染、巫臣元青和鬻鴻德四個人將尚鑑坤遺體頭朝東重新平置在北牆下的平榻上。尚登華、藍頤琳、隗靈犀和尚承乾四個人則半蹲在尚鑑坤遺體兩側,每人輕輕扶住尚鑑坤四肢的一部分,由巫臣元青將一簇絲綿輕輕放在尚鑑坤口鼻之上。這個過程在王室喪禮中名叫屬纊,屬是放置,纊是新絮。目的是用極輕的新絮來判斷尚鑑坤是否還有氣息。當然了,尚鑑坤已經駕崩多時,新絮自然紋絲不動。
尚登華等四人起身,棠修染將尚鑑坤剛換下的舊上衣取了,搭梯子爬上芷陽殿屋頂,一手持衣領,一手持衣襬,面向北方大喊道:“大秦尚國二世秦王尚鑑坤陛下回家嘍……” 棠修染嘶啞的呼喊聲如銀針刺入每個人的心頭,令所有人再次泣不成聲。棠修染一連向北方呼喊三次之後,將舊上衣捲起來,從屋頂拋下。已經在大殿外等候的鬻鴻德接了舊衣,百米衝刺一般跨進大殿,抖開舊衣覆蓋在尚鑑坤的身上。這個過程在喪禮中被稱爲復,有招魂之意。人之初死,生者出於感情而希望奇蹟發生,對死者作最後的挽留。雖然大家都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是喪禮的這個過程體現出衆人無法接受現實的至愛親情。
沈皓宗接過巫臣元青遞給他的角柶,慢慢掰開尚鑑坤的嘴巴,將角柶插入上下齒之間。這個角柶是用牛角製成的,長約六寸,兩頭曲屈如匙狀的禮器,用它把尚鑑坤的嘴巴撐開,叫做楔齒,目的是爲了方便接下來飯含程序的進行。沈皓宗再接過巫臣元青遞給他的燕几,固定住尚鑑坤的雙足。這個燕几是一種木製的微型桌子,用它來固定尚鑑坤雙足,叫做綴足,是爲以後的着履做準備。最後,沈皓宗接過巫臣元青遞給他的殮衾,輕輕覆蓋在尚鑑坤身上。殮衾實則是一襲殮被,簡單來說就是給尚鑑坤的遺體蓋上一重被子而已。
恰在此時,王越澤打來了電話,參衆兩院聯席會議一致通過爲尚鑑坤舉行國葬的議題。其實對於這一點,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需要走走程序而已。既然程序走完了,就由王越澤和姜博超通知風無涯,以政務院的名義向全世界發佈訃告。訃告將以大秦尚國Z府和咸陽宮太子尚登華的名義聯合發出,內含尚鑑坤遺體將移入國家會議中心,供所有人瞻仰憑弔三日,以及七日後下葬蓬萊島秦皇陵的時間等。由於尚鑑坤駕崩的時間是夏曆4696年十一月廿一日寅時,即公曆1999年12月28日凌晨四點,所以從公曆12月29日起至12月31日是秦國子民前往國家會議中心弔唁的時間,公曆2000年1月3日則是尚鑑坤遺體下葬的時間。
由於尚鑑坤喪禮期間恰逢世紀千禧年以及大秦尚國建國984週年慶典,所以本來預備的所有歡慶儀式全部取消,喪禮期間全國禁止娛樂活動,凡懸掛“秦圖騰”國旗的地方都要降半旗致哀。政務院特別通知大秦尚國所有駐外使領館,降半旗致哀的同時,在使領館內設置靈堂,供各國政要前往弔唁。
在參衆兩院和政務院開始通發各種公告和訃告的同時,咸陽宮裡也在芷陽殿殿外西側豎起了高高的銘旌。這個銘旌是用十幾米長的竹竿挑起一條長約10米左右的細長帛條,帛條上書“大秦尚國二世秦王尚鑑坤之柩”。
尚鑑坤的胞弟、天行健君尚融坤等王室成員這個時候也都陸續着素服來到芷陽殿。尚融坤與尚鑑坤兄弟二人的年齡,不像尚登華和尚承乾兄弟二人相差十五六歲,他們倆僅相差幾歲而已,所以從小就玩在一起,是相伴長大成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當尚融坤看到尚鑑坤的遺體時,如同瘋了一般撲倒在地,跪行到平榻旁放聲痛哭。他的哭聲讓剛剛止住悲聲的藍頤琳和尚承乾又跟着痛哭起來,藍頤琳已經哭得聲音嘶啞,哪裡還經得住再度悲傷,沒多久竟暈厥過去了。幸好林劍匡、鄭西濱兩位御醫一直守在芷陽殿,連忙施救,藍頤琳這才慢慢緩了過來。沈皓宗等人勸藍頤琳先前往高泉殿休息,切莫過度悲傷。藍頤琳起初死活不肯,直到尚融坤出面勸慰,並承諾自己會隨時守在王兄靈前之後,藍頤琳才由尚承乾攙扶着慢慢走向高泉殿。
尚登華在藍頤琳離開芷陽殿不久,和尚融坤一起換上了侍女們剛剛趕製完成的斬衰。斬衰是秦國喪禮制度規定必須穿着的三套喪服中最重的一套喪服,一般由喪主家中的男子穿着。斬衰選最粗的生麻布,用刀剪隨意裁取幾塊,拼湊縫合在一起而製成,斷處外露不緝邊,表示毫不修飾以盡哀痛。斬衰是沒有衣釦的,只能用苴麻做絞帶繫於腰間,喪冠也是用麻繩做成,喚做纓冠。尚登華和尚融坤脫掉鞋襪,換上了喪禮中最重的草鞋,這就是秦國人所說的“披麻戴孝”。
尚登華和尚融坤穿着好斬衰,沈皓宗命人將另一套斬衰和一套齊衰送去高泉殿,斬衰是給尚承乾的,齊衰則呈送藍頤琳。而此時隗靈犀和池沛柔也換好了齊衰回到靈前。隗靈犀穿的齊衰在秦國的喪禮中是僅次於斬衰的喪服,選用粗麻布製做,與斬衰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齊衰的斷處可以緝邊,這種喪服一般是喪主家中的女子穿着。
與此同時,沈皓宗、棠修染和巫臣元青等咸陽宮高管以及尚衛、侍從和侍女們也都換了緦麻。緦麻是三種喪服中等級最低、但也是穿着人員最多的喪服,一般是喪主家族中的族員以及家中僕從穿着。緦麻用較細熟麻布製成,可以緝邊,也可以用少量的衣釦固定左右衣襟。
在衆人都換好了喪服之後,開始爲尚鑑坤沐浴、飯含。沐是洗頭,浴是洗身。水必須用熱的洗米水,布必須用細葛絺巾。沐浴由尚融坤和尚登華叔侄二人親自爲尚鑑坤進行,衆人都默默的肅立在一旁,無聲的幫忙遞送東西。沐浴後尚融坤又爲尚鑑坤修剪了頭髮、鬍鬚、指甲和趾甲。
沐浴完畢,由巫臣元青爲尚鑑坤飯含。飯含的意義是喪主家人出於孝親不忍離別之意,更不忍親人空着嘴巴和肚子離去,所以將米和貝等寶物放入死者口中。巫臣元青給尚鑑坤口中放的米不是煮熟的米,而是生米。除了生米還有九枚極其精巧的小玉璧,每枚玉璧大約有襯衣鈕釦大小。不過由於巫臣元青是側身將米和玉璧放入尚鑑坤口中的,所以只有站在他對面的尚登華看到巫臣元青在放入米和玉璧之前,在尚鑑坤的口中先放入了一片紗布,然後纔將米和玉璧放在紗布的上面。
飯含的目的是讓死者的口中不能空着,不能沒有吃的,飯含能使死者在另一世界中繼續享受生前的食祿,是死者生前食祿生活的再現,所以又有珠、玉、貝、米等含物的區別。尚鑑坤的飯含是生米和九枚玉璧,這是由於西土西周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家周公旦所著的《周禮》中有這樣的表述:“君用粱,大夫用稷,士用稻”。所以西土周朝規定“天子飯黍含玉,諸侯飯粱含璧,大夫飯稷含珠,士飯稻含貝”。尚鑑坤是大秦尚國的君主,地位等同於天子,所以就“飯黍含玉”。由於黍是大黃米,時至今日已經極少食用,秦國喪禮禮儀便將黍改爲生米,主要取其自然潔美之意。
衆人爲尚鑑坤沐浴飯含的時候,芷陽殿殿外銘旌向東的位置已經設好了“重”。重實際是一塊木牌,筆直的聳立在殿外,高度近10米左右。重的作用是暫時代替神主牌位,用以死者魂靈的依附。重以長爲貴,但它的高度是以死者生前的身份與地位來決定的。例如芷陽殿前的重高度爲9米,是秦國喪禮中重的最高等級。五大氏族和王室成員喪禮中重的高度爲7米,獲封君、子的貴族喪禮中重的高度爲5米,普通民衆喪禮重的高度則爲3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