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宗莫名其妙的看着麻興軻,搖了搖頭。他心裡暗想,是不是所謂神醫、大師之類的都比較喜好突然襲擊啊?用一個人不明瞭、不知道的事情來譁衆取寵,繼而獲得名譽和財富呢?
麻興軻繼續說道:“剛纔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發現你的雙眼中各有一根紅色的、粗粗短短的血絲,不知道你自己是否注意過?”
此話一出,沈皓宗才覺得渾身一顫,不由得拋棄了剛纔轉念中的想法。不僅沈皓宗心裡咯噔了一下,就連左梵聽也爲之動容。左梵聽清清楚楚的記得,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曾發現沈皓宗雙眼中的血絲。當時沈皓宗以爲是沒有休息好所致,所以她也就沒有在意,可是四五年過去了,血絲依然存在,這就不能用沒有休息好來解釋了。
沈皓宗如實向麻興軻複述了左梵聽曾發現血絲的事情,懇請麻興軻給予解釋。麻興軻爲難的看看王建國和王炫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王炫庭是爽快人,他明白麻興軻一定有什麼話不方便在人太多的時候說,便對沈皓宗說道:“兄弟,你需不需要單獨向麻神醫請教?”
沈皓宗擺手道:“不用,你和小梵、應寒都不是外人,王先生雖說是初次見面,但也必是杏林高手,其他朋友又都是你的氏族近親。所以,麻神醫但說無妨。”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斗膽妄言了!商君,你中蠱毒已經多年了!”
麻興軻的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在座衆人都面容失色。除了左梵聽,無論是沈皓宗、王炫庭、羋應寒,還是王建國等人,都屬於走南闖北多年、閱歷頗豐之人,或多或少也都聽說過蠱毒。只是都覺得蠱毒距離自己很遙遠,那是藏於大山、隱於村寨的神秘之物,而現在它居然發生在自己或者好友的身上,怎能讓大家不爲之動容。左梵聽雖然沒怎麼聽說過蠱毒,但她對沈皓宗的關心之情卻勝於他人數倍,所以當她聽說沈皓宗已經中毒多年的時候,頃刻間花容失色。
沈皓宗半信半疑的請教麻興軻,自己到底中了什麼蠱毒。麻興軻說道:“商君,恕我直言。如果我判斷無誤,你中的是蠱毒之中密伏期最長、毒發最快、毒性最強的‘龍王蠱’。”又是一句驚世駭俗的話,僅僅這三個最字就已經要了左梵聽的命,麻興軻話音剛落,她已經淚如泉涌。
沈皓宗強作鎮定,依舊帶着疑慮向麻興軻請教什麼是龍王蠱。王炫庭和羋應寒兩人也在旁邊規勸麻興軻不要嚇唬沈皓宗和左梵聽,麻興軻眼一瞪,說道:“良藥苦口這句話你們都應該聽說過吧?我與商君雖然初次謀面,但是我作爲一名苗醫,絕不會隨隨便便說一些危言聳聽的話。切記,苗醫不害人!”
左梵聽流着淚央求麻興軻解釋清楚龍王蠱的事情。麻興軻說要徹底瞭解龍王蠱,必須先了解苗族和蠱毒之間是怎麼回事。麻興軻介紹說苗族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現在史學家公認的苗族歷史中,一共出現過五次大遷徙,而這五次大遷徙都發生在四千年前,除了第一次大遷徙是苗族先民在數萬年前從發源地四川的四水流域遷徙到長江中游南北兩岸之外,其他四次都是因爲蚩尤戰敗被迫不斷南遷。在多次遷徙過程中,雖然是分途遷徙,但是由於苗族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現在各地苗民的文化和習俗並無太大區別。苗民的宗教信仰主要包含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和巫儺文化。前三種都好理解,巫儺文化就比較鮮爲人知了。儺是一種神秘而古老的原始祭禮,巫儺就是通過巫師實行巫術,達到人與鬼神的溝通。
說到這裡,王炫庭插言道:“兄弟,我怎麼聽着這個苗民的宗教信仰,和我們秦國的軒轅宗非常相似啊?”
沈皓宗示意王炫庭不要打斷麻興軻的介紹,麻興軻則繼續解釋說,蠱毒說到底是巫術的一種,至於蠱毒是不是由苗族的巫師最早發明並飼養的,就不得而知了。由於苗民中經常有人中蠱毒,所以苗醫爲了治病救人,不得已開始研究解蠱。而要解蠱就必須瞭解此蠱究竟爲何蠱,由此也就強迫苗醫進一步研究如何下蠱。
據古籍記載以及民間傳說,蠱的種類有數十種,如金蠶蠱、蛤蟆蠱、蜈蚣蠱、蜮盎、長蟲蠱、Q蠱、癲蠱、金蠱、銀蠱、羊蠱、魚盅、牛蠱、犬蠱、雞蠱、鵝蠱、草蠱、菌蠱、蝨盅、蠍子蠱、鬼蠱、馬蜂蠱、大象蠱、螞蟻蠱、豬蠱、蜘蛛蠱、鱉蠱、青蛙蠱、服媽蠱、麻雀蠱、烏龜蠱、稻田蠱、樹蠱、煩踢蠱、皖螂蠱、挑生蠱、石頭蠱、篾片蠱、溶蠱、腫蠱、牛皮蠱、犁頭蠱等。
以金蠶蠱爲例,取12種有毒動物,如毒蛇、蜈蚣、蠍子、蟾蜍、蜥蜴等放入一個密封的甕缸之中,埋於十字路口。毒物們因無食物,便自相殘殺起來,吃來吃去。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只剩下一隻最強的,形態顏色皆有變化,形狀如蠶,皮膚金黃。至此秘密將其取出,放入香爐中,早晚用清茶、馨香供奉。這樣獲得的金蠶是無形的,存於香灰之中。施蠱時,取金蠶的糞便或香灰放入食物中,讓目標人物食用,便施蠱成功。
據說金蠶很愛乾淨,總是把養它的人家打掃的乾乾淨淨。如果一戶人家屋角清潔,沒有蛛絲,便要當心他家有金蠶了。相傳從前有一個養蠱的老婦人,金蠶看上了她的兒子,做母親的不願意害自己的兒子。但是金蠶把她齧得很兇,沒有辦法她只好答應放蠱害兒子。當這位母親同她的金蠶對話的時候,偏巧被兒媳婦在外面聽見了。兒媳婦趕緊跑到村口,等丈夫回來時將此事告知於他,並說母親炒了一碗雞蛋留給你,千萬不要吃。說罷兒媳婦先回家燒了一大鍋開水,等兒子回到家中,他母親果然端出一碗炒雞蛋給他吃。兒媳婦說雞蛋冷了,需熱一熱再吃,說着將鍋蓋揭開,把那碗炒雞蛋倒進滾沸的開水中,蓋上鍋蓋並緊緊地壓住。只聽鍋內有什麼東西在掙扎與擺動,許久沒有動靜了,揭開鍋蓋來看,燙死的竟然是一條大蛇。
麻興軻的故事說的衆人毛骨悚然、面面相覷。麻興軻繼續說道,再比如Q蠱,如果某人對苗女用情不專,始亂終棄,最終會被蠱惑而亡。山中的苗女天真、單純、敢愛敢恨,哪知世間人心險惡,爲了保護苗女不被負心郎所害,苗民自古就有一門傳女不傳男的技藝——Q蠱。相傳一個張姓漢人隨排幫深入苗區砍竹子放排,喜歡上當地的一名苗女,經過一番努力,獲得了苗女的青睞。在度過一段悱惻纏綿的快活生活後,排幫要放排到下游去了,張姓漢人便來向苗女告別。苗女此時已有身孕,便問他這一去要走多久。張姓漢人說少則一月,多則三月必回。苗女說那你三個月後無論如何一定要趕回來啊!張姓漢人笑着說你就放心好了,誰知一晃三個月過去了,張姓漢人早將苗女的囑咐丟到了九霄雲外。到了第四個月,張姓漢人病倒了,看遍醫生也查不出病因。此時他想起了苗女的臨別囑託,急忙讓排幫送他回苗區。結果一路上病情越來越重,未到苗區便客死途中了。
左梵聽始終緊箍着沈皓宗的胳膊,聽到此早已止淚的臉上露出笑意,用手指戳了一下沈皓宗的額頭,說道:“我也給你施了Q蠱,你要小心哦!”沈皓宗用手拍下左梵聽的手指,關切的問道:“麻神醫,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是龍王蠱呢?”
麻興軻喝了一口茶,說道:“不瞞商君,龍王蠱被稱爲蠱王,據說早已失傳,我也是在我師父自己記錄的醫書中看到過。龍王蠱之所以失傳,其一是因爲毒性太大,現在國內各方面監管嚴厲,害人會被重懲,所以已經沒有什麼人有膽以身犯險了。其二是龍王蠱製作非常繁瑣,風險性較大,一不留神則會反傷自己。龍王蠱是在農曆五月初五那一日,將上百條毒蛇放入一個巨型大坑之中,密封以後任其撕咬,時隔一年,在次年的五月初五開坑後會發現,活下來的那條毒蛇已經通體烏黑,鱗甲閃閃發光,這條毒蛇就被稱之爲‘烏龍王’。取烏龍王開坑後的第一次毒液,經特殊方法制作出粉末,這便是龍王蠱。龍王蠱無色無味,可以放入水中,拌於飯中,在不知不覺中讓目標人中毒。”
衆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氣,紛紛暗想,一條毒蛇咬人一口就有喪命的可能性,上百條毒蛇互相撕咬一年,活下來的豈不是毒性最強、最靈敏的嗎?這樣集百蛇之毒於一體的毒蛇之王,它的毒液又會恐怖到什麼程度?王炫庭、羋應寒和左梵聽不由得都看向沈皓宗。沈皓宗表面上強作鎮定,內心裡早已苦澀難當,他只得聽麻興軻繼續說道:“目標人中毒以後,沒有烏龍王的引導,身體不會出現太多不適之症,唯一的表現是兩個方面。其一雙眼會出現粗粗短短的紅絲,其二後腰隔幾日會痠痛難當。不知商君後腰是否有這樣的症狀。”
沈皓宗點點頭,他是一個要強的人,後腰痠痛已經很多年了,他一直忍着沒有告訴任何人。起初他以爲是在軍隊的時候由於高強度的訓練留下了傷痛,後來有了左梵聽,便暗想自己已經不再年輕,要同時滿足韓紫玲和左梵聽兩個人的生理需求,日久天長,身體有所不適也是在所難免的。
麻興軻繼續說道:“龍王蠱的密伏期可以長達幾十年,只要烏龍王活着,施蠱人就可以隨時對中蠱者索命。一般的毒蛇可以存活20年左右,烏龍王由於已經是蠱王了,所有它的壽命據說可以達到50年左右,甚至更長。我看商君雙眼中的血絲,估計商君中毒已超過十年。沒有錯的話,可能是在十三四年之前被人施蠱的。”
聽了麻興軻最後的那句話,沈皓宗心中暗想,十幾年前他還在軍隊服役,每日裡與其他官兵們同食同宿,不可能有人給自己下毒。唯一會對自己的下毒的人,難道是他?應該是了!沒有利益關係,怎麼會施以如此狠毒的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