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登華於是自斟一杯,起身舉杯說道:“諸位,本太子站起來敬酒,但是諸位不能再站起來了,只需聽本太子的祝酒詞便好。今日是我的君叔爲商君和泓子舉辦賀宴,本太子覺得大好特好!商君、泓子一門雙傑,將成爲千古佳話,本太子就借這杯中之酒,敬商君和泓子,如何?”
沈皓宗和沈翰宗連忙起身舉杯,與尚登華碰杯後一飲而盡。
尚登華等沈皓宗和沈翰宗坐下之後,又自斟一杯,舉杯離座在大廳裡邊走邊說道:“古語有云,幾家歡喜幾家愁啊!本太子的公父、大秦尚國二世秦王陛下,這幾天正在西土療養。說是療養,不過是美名其曰罷了,實則是在治病。公父有病,在秦國治不了,要去西土才能治。公父治病期間,君叔大張旗鼓的爲商君舉辦這個賀宴,把整個秦國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了來,商君好有面子啊!正好,既然大家都在,讓我們共同舉杯,祝公父早日康健!我王萬年!大秦萬年!”
尚登華這段頗有挑釁之意的祝辭,令尚融坤和沈皓宗都有點臉上掛不住了。尤其是尚登華直言尚鑑坤是去西土治病,不是療養的時候,沈皓宗本欲離座制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聽之任之。尚融坤眼見尚登華故意攪局,一段話令在場所有人變顏變色,再也忍不住了。尚融坤從輩分來說是尚登華的君叔,此時也就只有他才能阻止尚登華的進一步尋性滋事。
於是,尚融坤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起身喝道:“太子殿下這是何意啊?難道本君今日的賀宴有何不妥嗎?”
尚登華嬉皮笑臉的轉頭看着尚融坤,嘿嘿笑着說道:“君叔何出此言啊?本太子哪裡敢說君叔辦的這個賀宴不妥啊?方纔本太子還提議大家同祝公父身體健康呢!”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吧?本君今天早上還與王上通話,王上在西土療養的非常好,精神狀態更是好到不能再好,說話底氣十足。王上要本君在今晚的賀宴上,代他祝賀商君冊封之喜。太子殿下可能忘記了吧?商君這個冊封名額恰恰是王上特別添加的!”
沈皓宗見尚融坤先發制人了,便跟着起身說道:“太子殿下,王上和國後前往西土療養,怎會在你這裡成了求醫治病呢?前幾日冊封大典,在座的諸位絕大多數都有參加,請問大家在冊封大典上有沒有看到王上?看到的王上是不是身體健康,龍行虎步呢?”
沈皓宗的話立即引起衆人的迴應,因爲那一日尚鑑坤在爲十一位君子加冠的時候,精神狀態確實非常好,毫無病態。不可能僅過幾日,就要去西土治療連秦國最好的醫院都不能醫治的病症吧?其實,那一日是御醫爲尚鑑坤提前做了許多準備工作,才勉強讓尚鑑坤撐了下來的。
尚登華眼見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質疑自己說的話了,也不動怒,更不着急,而是仰脖喝完杯中之酒,然後在臨近的桌子上又自斟了一杯,說道:“欲蓋彌彰!君叔和商君是在幫着公父隱瞞病情,不願公父的身體狀況大白於天下。你們怕什麼?怕公父萬一駕崩了,本太子繼位不成?公父在西土治好了病,健健康康的回來不就好了嗎?即便公父真的駕崩了,本太子繼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懼之有呢?”
尚登華的話立即引來了一人不滿,只見主桌有人厲聲說道:“太子殿下大謬!王上身體健康有目共睹,即便稍有微恙,也是情理之中,但太子殿下不該在這裡大放厥詞,三翻四次提到王上駕崩之事,實爲大不敬。難道太子殿下已經等不及了嗎?”
最後一句話如同利刃戳入了每一個人的心裡,也令尚登華愕然,他回身看到說話之人正是永寧道君姬渝德。姬渝德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貴爲孟君,與尚融坤平起平坐,就連尚鑑坤也會讓他三分。尚登華自然不好再辯解下去了,尷尬的笑笑說道:“君上誤解本太子了,我哪裡會有這樣的心思,不過是在擔心公父的身體罷了。好了,本太子已然參加了賀宴,也恭賀了商君和泓子的冊封之喜,算是功德圓滿,就請諸位與本太子共飲了此杯,讓我等恭祝我王萬年!”
既然是恭祝秦王,大家自然紛紛舉杯,同頌道:“我王萬年!大秦萬年!”然後一飲而盡。尚登華放下酒杯,向尚融坤拱手作別。尚融坤也不挽留,眼看着巫臣元青起身,便一同送出門去。回到大廳,對沈皓宗說道:“太子之言確有逾越之嫌,不過大喜之日就不要在意了,我們盡情歡飲,不醉不歸。”
沈皓宗本來就因照片之事,與尚登華水火難容。今天尚登華一來,沈皓宗便擔心他會借題發揮,沒事找事。最終果不其然,尚登華迫不及待的用尚鑑坤說事,幸好尚融坤和姬渝德據理力駁,這才逼退尚登華,也算是險勝。
又過了幾日,池祿揚從西土回到秦國,偷偷摸摸的致電沈皓宗,約他宮外相見。沈皓宗對池祿揚並不是特別瞭解,對他暗約自己的目的也是琢磨不透。不過,沈皓宗想到池祿揚是從上海回國的,尚鑑坤目前正在上海治病,或許尚鑑坤有密詔通過池祿揚親傳,也未可知。於是,沈皓宗便約池祿揚在茶館相見。
兩個人見面以後,沈皓宗探問池祿揚有何事,需如此慎密相見?池祿揚警覺的開門再次確認安全之後,這才坐下來低聲說道:“回稟商君,褐民本次是受王上之命,親傳口詔於你,望商君謹記。”
果不其然,沈皓宗連忙正襟危坐,拱手低頭,側耳聆聽。池祿揚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字字入耳:“王上命商君從即日起,密查御膳處所有人員、御醫處所有人員,以及公子乾身邊所有侍從、侍女和尚衛,對公子乾的飲食安全要特別注意。另外,對東閣的所有侍從、侍女和尚衛,要仔細密查,不可有任何僥倖和大意。”
“唯!”沈皓宗應唯領命。旋即又疑惑不解的問道:“王上讓我密查御膳處、御醫處、東閣和高泉殿的所有人員,究竟查什麼呢?”
“這個王上並沒有明說。不過王上讓褐民告訴君上,他這次的病因是咸陽宮有人暗中下毒所致。”
池祿揚這句話聲調雖然很低,但在沈皓宗的耳中猶如打了驚雷一般,令他恐怖的睜大了雙眼。“下毒?難道有人要毒殺王上不成?”
“正是。王上在上海就診期間,會診的專家發現在王上體內,有長期服用慢性D藥的痕跡,而這種慢性D藥就是氯AN酮。它是一種麻醉劑,無色無味,長期服用會對心臟造成負擔,最終導致心臟纖維化。”
“慢性D藥?王上怎麼會長期服用那個什麼酮?”沈皓宗只覺得天旋地轉,從未有過的恐怖和不安正將他緊緊的包裹。在這個如同蜘蛛捕獵的繭包中,有他、尚鑑坤、韓紫玲和左梵聽,他們正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摺疊、擠壓,頃刻間就可以將他們包裹的嚴嚴實實。
“商君收聲!”池祿揚警惕的看看門外,然後說道:“王上中毒一事除了褐民,目前只有王上和國後知道,第四個人便是你了。”
沈皓宗應諾表示瞭解此事的利害關係,池祿揚便繼續說道:“褐民其實心裡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本無資格知曉此事,只不過恰好醫院和會診專家都與褐民相熟的而已,所以當發現王上中毒一事之後,專家組顧忌王上和國後的感受,這才先通知了我。”
沈皓宗點頭,努力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池祿揚見沈皓宗沒有接話,便說道:“當褐民匯同專家將中毒一事稟告王上和國後的時候,王上便命我即可秘密回國,將此事言明商君,並請商君秘密覈查。”
沈皓宗此刻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腦海裡如幻燈片閃映着咸陽宮所有重要人員的肖像,他希望能快速鎖定目標。池祿揚見沈皓宗依然沒有接話,思考片刻說道:“褐民知道商君在考慮什麼。褐民雖然無能,但是沛柔被王上和國後收爲誼女,是我池家萬世之榮耀,我池祿揚絕非忘恩負義之人,也懂得忠義二字,所以本次有幸成爲信使,必守口如瓶,不辱使命。”
沈皓宗見池祿揚誤解了自己,抱歉的笑笑探問道:“先生剛纔說的什麼酮,究竟是何毒藥,能夠殺人於無形,讓王上服用多日而不知不覺。”
“商君擡愛!氯AN酮屬於非鴉片系麻醉藥物,也就是我們常說的KF。它無色無味,溶於水,極難發現。連續性每日服用微量氯AN酮,便等於慢性自殺,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抵抗力下降,最終因心臟纖維化而死亡。”
“也就是說,王上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每日都在飲用或食用微量氯AN酮,由此才導致免疫系統出現問題,抵抗力下降,頭暈噁心,乃至暈厥。”
“正是!咸陽宮內有人在暗做手腳,將氯AN酮投入王上每日必用的飲水或飯食之中,意圖無聲無息的殺死王上。”
“這個人必定是可以隨意接觸王上飲食的人,例如御膳處、貼身侍衛和貼身侍女。除了他們,其他人恐難下手。”
“王上和國後也是如此認爲的。不過王上和國後特意叮囑商君,從即日起留意高泉殿,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好公子乾,否則百密一疏。”
“王上和國後深謀遠慮,請先生回稟王上和國後,臣必當竭盡全力保護好公子乾,決不允許任何人加害於他。”
“如此褐民便功德圓滿,不辱使命了。褐民這就返回西土,以免讓人懷疑。”
“有勞先生!請代稟王上和國後,臣一定處理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