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宗心裡莫名收緊的時候,讗龜號已經完全沉沒了,這個時候鵝黃色的太陽從東邊的海面上冉冉升起。讗龜號沉沒的地方除了一個漩渦還在旋轉以外,絲毫看不到剛纔曾有一艘龐然大物在這裡出現過。十幾艘海警小艇不敢過於靠近那個漩渦,只能在外圍遊弋搜救。
尚承乾忽然想到他和風夜昭來的時候,各自搭乘了一架直升機,現在天光大亮了,能見度會越來越好,不如請兩架直升機加入搜尋隊伍,看看海面上有沒有已經逃離的師生。風夜昭說王上提醒的對,於是馬上和沈皓宗分別聯繫直升機。不一會,嬀無城駕駛的直升機率先抵達了失事海域,開始在上空盤旋搜救。
大約快八點的時候,也就是讗龜號出現傾斜危情將近6個小時左右,羋雄泰終於趕至失事海域。他一身酒氣的向尚承乾施以天揖之禮,令尚承乾掩鼻皺眉。風夜昭怒斥道:“你這個交通部部長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王上不到四點就抵達了現場,你呢?”
羋雄泰顫抖着雙腿勉強站着,雖然從接到電話開始,就已經驚得酒意全無,但是此刻面對尚承乾和風夜昭,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羋雄泰的秘書看到自己的上司如此難堪,連忙說道:“國相大人,昨天晚上交通部剛好舉辦一場宴會,羋部長被下屬們強勸了幾杯酒。羋部長本來就不勝酒力,所以纔會喝的酩酊大醉,耽誤了時間。”
“本相不管你是被強勸了酒,還是自己貪杯,結果就是讗龜號沉沒的時候你這個直接負責人沒有在現場指揮救援工作,這是你的失職!本相看你這個部長是當到頭了。”風夜昭不依不饒的訓斥道。
羋雄泰終於反應了過來,低頭說道:“國相大人教訓的是!本次事件我負有直接領導責任,不過我懇請王上和國相大人允許我在被撤職之前,做好最後的救援工作,儘量多救出被困人員,以彌補我的過失。”
尚承乾聽了羋雄泰的話,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了,便擺了擺手,說道:“人命關天,現在一切都已救援爲先!國相大人,就讓羋愛卿先去佈置救援工作吧,你看呢?”
風夜昭點點頭,說道:“王上替你講情,暫且記下你的失職之過,戴罪立功,希望你能夠多救上來一些師生,也不枉做好最後的工作。”
羋雄泰應唯而去。又過了一會兒,國防部部長隗子騫也趕到了現場,他特別調派了員嶠艦隊的一艘救援船來到失事海域,加入救援隊伍中。姬源池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鐘了,便邀請尚承乾、風夜昭和沈皓宗等人前往登陸艇的餐廳用早餐。於是一行人來到餐廳,與輪換下來的官兵們一起簡單的吃了早餐。
用完早餐沒有多久,也就是九點多鐘,羋雄泰搭乘小艇來到鬲律號登陸艇,他向尚承乾和風夜昭彙報說,截止九點鐘,包括16名船務人員在內,一共救獲了34名倖存者,還有225人下落不明,估計都被困在了船艙之中。由於船艙中的氧氣會越來越少,所以建議給沉沒的讗龜號船艙內輸入氧氣,以增加生還者的可能性。
風夜昭點頭應諾,表示倖存者的搜救工作由羋雄泰全權負責,不必事無鉅細的請示彙報了。羋雄泰應唯,指着由東北方向駛來的一艘船說道:“帝江縣立中學的學生家長和教師親屬們已經搭乘這艘船趕赴現場了,我們將竭盡安撫之能,力求做到儘可能多的營救出被困的學生和教師。”
尚承乾看着逐漸清晰的船體,對風夜昭說道:“國相大人,我們是否需要和學生家長以及教師親屬見一面,給大家一些安慰和鼓勵呢?”
風夜昭回答說應該的,最好羋部長、隗部長還有天吳縣J察局局長也一起參加吧,把救援的進展情況如實告知學生家長和教師親屬。於是,羋雄泰緊急聯繫了天吳縣J察局局長,請他安排好會面事宜。
尚承乾、風夜昭、沈皓宗、羋雄泰和隗子騫在天吳縣J察局局長的陪同下登上帝江縣立中學的船隻以後,學生家長們和教師親屬們都圍攏了過來,哭泣聲、詢問聲和質疑聲此起彼伏。天吳縣J察局局長首先向大家介紹了尚承乾、風夜昭、羋雄泰和隗子騫的身份,原來嘈嘈雜雜的人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尚承乾首先說道:“各位學生家長和教師親屬們,寡人對發生這樣的意外非常痛心。昨晚凌晨兩點左右接到險情通報,寡人便搭乘直升機在三點多抵達了現場。實話實說,寡人雖然不懂得如何去救人,但是寡人還是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因爲每一條生命都是無價的,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弟弟妹妹們。寡人在這裡承諾,咸陽宮將拿出2000萬秦幣租請潛水人員繼續蒐集,同時再拿出3000萬秦幣作爲遇難人員家屬的救助金。大家不要放棄,要堅持,好不好?”
尚承乾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包括學生家長和教師親屬無不高呼“我王萬年!大秦萬年!”。沈皓宗站在尚承乾身後默默點頭,他越來越發現尚承乾的身上具有那種領導人的潛力與氣質。如果仔細琢磨尚承乾的這番話,可謂是滴水不漏,根本不像一個18歲的人說的。他既沒有承諾要把所有人都救出來,也沒有表示要嚴糾相關責任人員,反而告訴大家,他是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的,他作爲秦國的君主,多麼愛惜子民的生命。爲了支持救援工作和安慰遇難者家屬,他一共捐款5000萬秦幣。不用說,這是讗龜號客輪失事以後的第一筆捐款,尚承乾的這番話已經被在場的媒體記者記錄了下來,估計今天下午的晚報就可以讓全國子民看到了。
接下來風夜昭和羋雄泰的講話就顯得比較直接了,風夜昭表示會對這起事件進行徹底祥查,絕不會放過一個玩忽職守之人。羋雄泰則表示會盡一切力量,力爭救援出更多的倖存者。不過,沈皓宗注意到,兩個人都刻意迴避了船務人員棄船和已經獲救人數這兩個關鍵的問題。
見面之後,已經臨近中午時分了,尚承乾、風夜昭、沈皓宗和隗子騫等人搭乘嬀無城駕駛的直升機返回瀛洲市,羋雄泰留下來繼續主持救援工作。
不出沈皓宗預料之外,當天下午出版的晚報和電視新聞都大肆報道了尚承乾在讗龜號客輪失事以後的舉動。這是自從尚承乾繼位以來,第一次直面媒體,但所有媒體一致盛讚尚承乾作爲秦國君主能夠在第一時間趕赴現場,第一個主動捐款的善舉。在尚承乾的帶動下,當天秦國就開始了爲讗龜號遇難者捐款的各種活動。大家還在晚上點燃蠟燭,爲遇難者祈福,並祝願能夠救援出更多的倖存者。
不過事與願違,到了夏曆九月初十的晚上,距離讗龜號失事接近72小時的時候,羋雄泰傳來了最悲慘的消息,倖存者僅增加了一名。潛水人員在船頭和船尾的兩個房間裡發現了大批遇難者遺體,而這兩個房間正是供許多學生和教師休息的集體客艙。另外,由於讗龜號傾覆沉沒時,船艙內很多大型物件砸落,致使部分沒有窗戶的內艙房房門被重物頂死,潛水人員無法進入。經過初步覈查,讗龜號搭乘的259名乘客和船務人員中,獲救35人,死亡203人,失蹤21人。
這一消息在夏曆九月十一日,即公曆11月1日公之於衆之後,整個秦國都震驚了,一次並不算嚴重的海難,居然會死亡這麼多人?羋雄泰在死亡人數公佈之後,便引咎辭職了。交通部部長雖然用辭職承擔了主要責任,但是那些遇難的學生和教師們卻不能復生。所有遇難學生的家長和教師親屬聯合致信政務院,要求徹查讗龜號客輪失事的原因,以及救援中存在的問題。
風夜昭緊急召開內閣會議,討論啓動讗龜號客輪失事調查的相關問題。在會議室,敖映淮直言不諱的指出交通部部長羋雄泰在客輪失事之後沒有第一時間趕赴現場,這是嚴重的失職。如此致命的錯誤,怎能僅以引咎辭職逃脫審判,必須嚴懲。敖映淮劍有所指之後,幾名復興黨的部長們紛紛舉手贊同,要求嚴懲羋雄泰。
羋雄泰是民主黨黨員,出任交通部部長已經十年有餘,雖然平日裡恪盡職守、兢兢業業,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酩酊大醉,沒有及時趕赴現場組織救援,的確是重大失職,所以風夜昭也不便再保護他,只好同意敖映淮的主張。於是,內閣一致同意,將讗龜號客輪傾覆沉沒一案定名爲“908海難事件”,由監察部監察總長池寒山、J察總署署長祁少騰和新任交通部部長屈庭雒組成海難事件調查組,其中池寒山任組長,祁少騰和屈庭雒任副組長。
這樣的調查組領導成員結構是民主黨、社會黨和復興黨都能接受的。這一屆Z府是三黨聯合執政,不僅國相和副國相三黨各有一人,就連調查組也是如此。池寒山是民主黨黨員、祁少騰是社會黨黨員、屈庭雒是復興黨黨員,相互監督、相互牽制,才能得出各黨都認可的調查報告。
在復興黨沒有成立之前,秦國一直是民主黨執政、社會黨在野監督的政治狀態,現如今聯合Z府執政兩年來,各種摩擦不斷,議會有的時候甚至險些演變成角鬥場。衆議院議員景哉綬在尚承乾登基不久提出了設立國教的議案,並明確指出軒轅宗上承千年,堪爲國教。景哉綬是復興黨議員,他的提案得到了復興黨議員的強烈支持,但是民主黨和社會黨的議員卻對此並無積極反應,所以該提案在衆議院即被否決。
既然設立國教的提案在衆議院未獲得通過,也便沒有必要再送到參議院進行討論了。按道理來說,這件事情就應該到此爲止,可是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景哉綬的提案被幾個媒體大肆報道後,竟然引發了社會大討論。整個秦國似乎瞬間進入了另一個時空:佛教和軒轅宗,到底哪一個更符合秦國國情?到底哪一個最有資格成爲秦國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