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你替我揹負了所有罵名,我對不起你。”沈皓宗的話令左梵聽心裡暖暖的,她不怕被人千夫所指,更不怕被人唾棄鄙視,她只要沈皓宗能懂她便好,如此她的付出便是值得的。
左梵聽逐漸止住悲聲,翻身坐起來,擦拭着眼淚,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我們兩個人總不能都被逐出咸陽宮吧。”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會好好珍惜你的。我發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爲你雪恥,爲我們掙回這口氣。”
“對了,你說那些照片是誰拍的?好像是從你辦公室的窗外偷拍的。”
“我知道是誰,你就別管了。我不會讓他舒舒服服過日子。”
“你也別太在意了,已經這樣了,保護好自己纔是最重要的。有你在,我心裡就踏實,你要照顧好自己哦。”
“諾!近期你就住在這裡吧,我們好好想一想後面該怎麼辦。”
“不用想了,我已經想好了。我是不能回泰逢縣的,回去還不被大爹罵死了。我準備明天去找誼爹,他那邊自然有住的地方,天天住在星級酒店裡太奢侈了。至於工作嘛,我請誼爹幫我聯繫李總,我去承乾創業就好了。承乾創業已經註冊完了,可以異地辦公,在瀛洲市就有辦公區域。我剛好過去看着我們的錢,怎麼樣?”
沈皓宗由衷的佩服左梵聽的抗壓能力,剛纔還哭的梨花帶雨,頃刻間便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他還有什麼說的。沈皓宗緊緊的將左梵聽摟在懷裡,久久不願分開。
將左梵聽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沈皓宗去了韓紫玲孃家,他希望韓紫玲已經冷靜了好幾天,能夠給他一次懺悔的機會,然後夫妻雙雙把家還。
韓紫玲的孃家就在瀛洲市,距離瀛洲國際機場不遠。由於涉及飛機航道問題,所以那一片的建築都比較低矮,鮮有超過八層以上的建築物。這樣的整體規劃完全是爲了方便飛機在降落機場之前的低空盤旋。不過由此也帶了噪音問題,令韓紫玲一家人苦不堪言。
韓紫玲的大爹和親媽均已過世,只留下哥哥一家人生活在破舊的老房子裡。原本的兩房居室因爲人口劇增,只好將大一些的房間一分爲二,變成了三個臥室的狹小布局。韓紫玲的哥哥嫂子爲了能生養一個男孩,多年來居然連續生下了六個女兒。卻因經濟困難,無力撫養,只好將其中三個女兒先後送人,只留下大女兒、二女兒和最小的女兒養在身邊。
韓紫玲回到孃家,哥哥和嫂子聞聽緣由之後,嘴上雖然大罵沈皓宗見異思遷,朝秦暮楚,但是私底下還是竭力規勸韓紫玲忍氣吞聲,原諒了沈皓宗這一遭纔是。韓紫玲也知道哥哥和嫂子的爲難之處,畢竟他們兩個人的工作都是沈皓宗協助安排的。如果沒有沈皓宗的鼎力相助,他們是斷難獲得現在的高薪崗位。
沈皓宗特意選了晚上的時間來到韓紫玲哥哥家中,因爲這個時候不僅韓紫玲下班回到了家裡,她的哥哥嫂子應該也在家裡,沒準能夠幫忙勸告一二。誰料韓紫玲的哥哥和嫂子卻早早躲進臥室裡,閉門不出。沈皓宗無奈,只好和韓紫玲在客廳裡坐下來,尷尬的端起水杯,象徵性的喝了一小口。
“你在這邊和誰睡在一起啊?” 沈皓宗沒話找話的想要打破尷尬。其實不必韓紫玲回答,他也知道韓紫玲必然是與大的外甥女合住一室。因爲韓紫玲哥哥將稍大的房間分隔成兩個小房間以後,在每個房間裡安置了一張上下鋪,大女兒獨自佔據一間,二女兒和最小的女兒合住一間。現在韓紫玲回來暫住幾日,必然是和大女兒擠在一起了。
韓紫玲沒有回答沈皓宗的問話,冷冷的說道:“你來做什麼?”
沈皓宗不敢直視韓紫玲,低頭回道:“小君,都是我鬼迷心竅,一時糊塗做了錯事,你就原諒了我吧,好嗎?”
“原諒你?憑什麼?”
“小君,都是我不好,我錯了!我已經將她逐出了咸陽宮,從此以後再不相見。你就看在三個孩子的臉面上,饒了我這一回吧。好嗎?”
“你將她趕出了咸陽宮?是她做錯了事情,還是你做錯了事情?你好狠!”
“不……不是這樣說的!小君,我將她趕出咸陽宮,主要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悔過之心。我現在已經和她一刀兩斷了,你就別再計較了,好不好?”沈皓宗拱手低聲哀求道。
韓紫玲別過臉去,偷偷擦拭了眼淚,斬釘截鐵的說道:“你走吧!別人用過的東西,我絕不會再用!咱們倆還是離了吧!”
沈皓宗聞聽韓紫玲有了離婚之意,連忙又是賠禮,又是作揖,但是任憑沈皓宗好話說盡,怎奈韓紫玲心意已決,沈皓宗只好悻悻而歸。沈珮麒與子南羲和得知以後,再一次將沈皓宗罵了個狗血淋頭,嚴令他必須接回韓紫玲,如果離婚了,便不再認他這個兒子。沈皓宗無奈,只好躲在咸陽宮的辦公室套間裡,多日不敢回家。
他也多日沒有聯繫王炫庭,他在這個時候更怕見到左梵聽。對韓紫玲的愧疚是背叛,對左梵聽的愧疚則是貪慾和軟弱。爲了功名利祿,爲了報仇雪恨,他將一個弱女子推上了道德的審判臺,讓她有家不能回,有苦無人訴。沈皓宗就像一隻鴕鳥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掰着指頭數着日子。
沈採依生了,生在夏曆4696年十二月初四,即公曆1999年1月20日,那一日是大寒。沈採依生了一個男嬰,取名嬀羽墨。這個名字是沈採依自己起的,嬀天佑沒有任何異議,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喜悅,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倒是嬀天佑的大爹和親媽開心的不得了,整日裡忙前忙後,笑逐顏開。
沈皓宗前往醫院看望了沈採依,這是那天晚上被口誅筆伐之後第一次和沈採依見面,兄妹二人都刻意迴避了韓紫玲的話題,將注意力集中在小羽墨身上。沈皓宗懷抱着小羽墨,在病房裡挪來挪去,不停的逗弄着。嬀天佑將水果遞給沈採依,說道:“大爹和親媽,還有二哥和二嫂看過孩子以後,都說孩子的鼻子特別像你。”
“是嗎?我看看……你別說,還真的頗爲相似。看來我們沈宅的遺傳基因果然很強大!小羽墨,你說是不是啊?”
“男孩像舅舅,女孩像姑姑,這可是你親媽說的啊!”沈採依對嬀天佑說道。
嬀天佑嘿嘿笑着,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孩子肯定不像我,像你多一些是正常的,像舅舅也是正常的。”
沈皓宗轉頭對沈採依努努嘴,問道:“說吧,讓我這個當舅舅的給小羽墨什麼禮物,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辦到。辦不到的我雙倍受罰。”
沈採依樂了,她從沈皓宗手中接過小羽墨,說道:“現在不要你送什麼禮物,欠着便好,等需要的時候再找你不遲。不過,我要你有時間了,就經常來看孩子,不能忘了你的這個外甥。”
“這個自然,我就這麼一個外甥,我不疼他還疼誰啊?”
沈採依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小羽墨額頭親了一口,說道:“小寶寶,舅舅會經常來看你和親媽的,幸福嗎?”
春節的時候,韓紫玲沒有回沈宅過年,而是提前給三個孩子採買了新衣新褲,讓沈翰宗在瀛洲國立醫院拿了帶回沈宅。沈依白和沈依雲都已經知道大爹和親媽要離婚的事情了,雖然極不情願,也曾哭着哀求,但是韓紫玲去意已決,絕不動搖。沈皓宗是不同意離婚的,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韓紫玲可以回心轉意,原諒了他,所以雖然韓紫玲通過律師寄來了《離婚協議書》,他並沒有簽字。
初二的時候,他去瀛洲國立醫院找過韓紫玲,兩個人相對無語。韓紫玲是特意申請春節加班,以免待在孃家招惹了家人意見。她已經搬到了醫院宿舍暫住,秦國有一個不成文的民俗,那便是已出嫁的女子,是絕不能在孃家過年的,否則會影響孃家兄弟們的次年運程。
沈皓宗在春節之前親自送左梵聽回泰逢縣,不過也只是送至泰逢縣的碼頭而已,他沒有勇氣將左梵聽送至家中,更無顏拜見左梵聽的大爹和親媽。左梵聽被咸陽宮掃地出門,已經被巫臣元青渲染的沸沸揚揚,路人皆知了。他們兩個人現在必須刻意保持一定的距離,尤其是在公衆場合,否則左梵聽的所有屈辱就會付之東流。
總而言之,己卯年春節是沈皓宗自出生以來過的最無趣、最窩囊、最孤寂的春節。大爹、親媽對他視而不見,沈依白和沈依雲對他不聞不問,韓紫玲對他冷若冰霜,左梵聽距他隔洋跨海,以至於他連走出家門拜訪親朋的興趣都沒有,乾脆從初三開始躲在咸陽宮司徒辦公室的套間裡矇頭大睡。
好在有棠修染、鬻鴻德、成功離寐和羋應寒不時來辦公室裡陪着他,並捎帶來好酒好菜,呼兄喚弟的吃喝解悶。初五的晚上,五個人又聚在一起,茶几上擺滿了菜餚、乾果,兩瓶馬爹利藍帶已經一滴不剩,羋應寒正努力在開啓着第三瓶。
沈皓宗穿着隨意的盤腿坐在沙發上,有點朦朧醉意了。他用手指着鬻鴻德,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剛纔說虞……虞什麼來着……哦,對了,虞天鄰喜歡攝影,對……對嗎?還挺專業?真的……假的?”
鬻鴻德的酒量非常好,一口喝掉杯中的殘酒,夾了塊牛肉邊嚼邊回道:“沒錯,虞總管喜歡玩攝影,沒事的時候會去豎亥島拍信天翁。他的相機好像蠻貴的,配了好幾個鏡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皓宗雖然微醺,但是頭腦還是清醒的,他一拍大腿,說道:“這就明白了!一定……必定……是他了!”
棠修染沒有明白沈皓宗說的是什麼意思,一邊舉杯讓羋應寒倒酒,一邊問道:“他怎麼了,喜歡攝影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