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鐵牀上被稱爲禽獸的魁梧男子極不情願的站起身來,口中說道:“什麼君上,在這裡不過是51K86罷了。進了英招監獄,哪裡還有什麼身份!”
白麪男子此時已經走到沈皓宗面前,拱手說道:“君上莫要見怪,禽獸和老妖都是沒有學識的粗鄙之人,在這囚室裡已被關押多年,早就不知天高地厚,愚兮在這裡替他們向君上賠禮了。”
沈皓宗眼看這愚兮是個知書達理之人,便拱手回禮,說道:“皓宗身陷囚室,也確實再談不得什麼身份,還請各位多多海涵,包容纔是。”
“君上莫要客氣,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不是君上獲罪,我等只怕幾輩子也沒有機緣能夠與君上相識。”說道這裡,愚兮回頭對老妖說道:“老妖,你替君上將牀鋪整理好了,切莫再說些不鹹不淡的渾話。”
老妖一臉怨氣的走過來鋪牀,沈皓宗感激的對愚兮說道:“有勞各位兄弟了,本君雖然身陷囚室,但在這英招監獄之外,還是有一些親朋故友。如果各位有需要,本君必然鼎力相助。”
說話間,老妖已經鋪好了牀鋪,愚兮便請沈皓宗落座。沈皓宗點頭應諾之後,剛剛坐下,便感到臀部一陣刺痛,頓時從鐵牀上蹦了起來。再看愚兮、禽獸和老妖三個人,早已笑做一團,擊掌相慶。
沈皓宗捂着左臀,只覺得手心裡熱乎乎的,心想必是老妖在鋪牀的時候暗下了狠手。他掀開薄褥,果不其然,在薄褥下暗藏着一小截用塑料牙刷打磨成的尖銳物。沈皓宗心裡氣憤難當,正欲發火,卻聽愚兮說道:“51K86,你不過和我等一樣,是個囚徒而已,還張口閉口本君,你以爲這英招監獄是你的商君府啊?告訴你,在這間囚室裡,我愚兮纔是王。你算什麼,狗屁都不是,明白嗎?”
沈皓宗何曾受過如此侮辱,頓時火冒三丈,這些天來的所有屈辱、悔恨,在此刻一併爆發了。他並不多話,伸手揪住了愚兮的囚服,舉起拳頭迎面便是一擊,打得愚兮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那禽獸看到愚兮被打,二話不說撲了上來,沈皓宗使出騰蛇特戰隊的擒拿格鬥術,轉身躲開,左臂稍一用力,便將禽獸推的連連後退,直跌到鐵牀上。老妖本欲上前幫忙,回首看看愚兮和禽獸,頓時泄氣。
沈皓宗撿起牀上的尖銳牙刷,用尖端頂在了愚兮的咽喉部位,低聲說道:“本君知道你是這個囚室裡的王,也認你是王,但是本君絕不是任人欺凌的無能之輩。你如果還敢戲弄本君,就是自尋死路。”說着話,牙刷的尖端已經刺入了愚兮的咽喉,一行鮮血殷紅流淌。
愚兮此刻已然被嚇破了膽,忍着咽喉的劇痛,連聲說道:“不敢,不敢,君上饒命,饒命……”
沈皓宗這才丟下那小半截牙刷,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禽獸,嚇得禽獸連連後縮。老妖討好的賠笑着將薄褥重新鋪好後,知趣的退至一邊,膽怯的用手指着鐵牀,說道:“君上……鋪好了,放心……沒有東西了!”
沈皓宗也相信老妖不敢再施毒手,便大大咧咧的躺在牀上,頭枕雙臂,閉目養神。另一邊,老妖和禽獸扶起愚兮,三個人縮至屋角,一臉的苦悶。愚兮的眼角放出邪惡的光,對禽獸和老妖低聲說道:“休息,先休息再說!”
沈皓宗的囚徒生活正式開始了,再沒有錦衣玉食,也沒有前呼後擁,更沒有阿諛奉承,剩下的只有清苦和煎熬。英招監獄的監獄長子丞叔是安流煙的親戚,得了安流煙的好處之後,也算對沈皓宗照顧有加,並未安排沈皓宗做什麼重體力活,只是命他每日裡抄抄寫寫而已。
這一日,獄警告知沈皓宗有人探監。這是沈皓宗被囚以來的第一次,他猜測是沈翰宗或者棠修染,所以急不可耐的跟着獄警來到了會監室。沒有想到,會監室裡居然坐着左梵聽。
沈皓宗看到是左梵聽,頓時氣憤填膺,轉身欲走,卻聽左梵聽喚道:“夫君莫走!且聽我把幾句話說完,再走不遲,好嗎?”
沈皓宗氣鼓鼓的轉身,怒目而視。獄警毫不客氣的喝道:“坐下!”沈皓宗無奈,只好坐了下來,沉默不言。
左梵聽尚未開口,眼淚卻先流了下來。沈皓宗本欲鐵石心腸,見到左梵聽流淚了,先軟了一半。左梵聽擦拭了眼淚,說道:“夫君,以前都是我少不更事,纔會被人利用。後來我知道自己深深愛上你了,便再也沒有向國安部透露過隻言片語。那天出庭作證,完全是被逼迫的。如果我不出庭,就再也見不到依晨了。”
“何人逼迫你?”
“夫君,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你……”
“你不必說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
“我知道!我沒有顏面再見你和沈第的任何人,所以只能帶着依晨遠走海外。臨走之前,我想見你最後一面,此生愧對於你,來世結草銜環吧!”
沈皓宗聞聽左梵聽要帶着左依晨永久離開秦國,心裡便頓時恨不起來了,畢竟從此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小女兒,便說道:“你們要去哪裡?你可以不走的,沒有人會逼你離開尚國。”
“不!我無顏活在尚國!如果繼續生活在尚國,終生都會被人指指點點,說這個女人出賣了自己的君子!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無奈的。自從有了依晨,我才知道你在我生命中的地位和意義。我時刻擔心那些年提供給國安局的情報有朝一日會擊垮我們,我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懼之中。”
“是姚不凡派你密伏在我身邊的,對嗎?”
“是的,我估計咸陽宮裡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都有很多國安局的密伏人員,但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還有何人是國安局的密伏,我每次將情報都是交給宮外的六號聯絡員。”
“你是什麼時候加入國安局的?”
“在瀛洲國立大學讀書的時候。當時我覺得能夠爲國效力,是一件至高無上的事情,所以纔會……”
沈皓宗沉默不語,心底裡哀嘆這一切都是報應!他還在步兵營擔任中校副營長的時候,被姒戒澎收編,成爲軒轅宗白澤,密伏于軍隊和咸陽宮。左梵聽在上大學的被國安局收編,賜號涅槃,密伏於他的身邊。這真應了那句古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密伏於咸陽宮,時刻準備爲軒轅宗效命。而左梵聽則密伏在他的身邊,時刻向國安局傳遞着情報。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麼?
左梵聽見沈皓宗不再說話,擦拭了眼淚,說道:“夫君,我知道你絕不會原諒我,我也沒有資格要求你原諒我,只求夫君保重身體,我們來世再見吧!”左梵聽說完,掩面起身,快步離去。
沈皓宗看着左梵聽的背影,嘴脣蠕動了幾下,想要呼喚但最終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獄警押解着沈皓宗回到囚室,沈皓宗躺在鐵牀上,只覺得渾身上下癱軟一片,彷彿被人抽掉了筋骨一般。
那一日之後,沈皓宗便病了,先是整日暈眩,繼而持續發燒。獄醫開了些藥劑,命沈皓宗臥牀休息幾天,同時叮囑愚兮等人多加照顧。深夜裡,沈皓宗迷迷糊糊之間,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腳都被人緊緊按住,動彈不得。他使出所有的氣力想要掙脫,卻聽到耳邊傳來愚兮低沉的聲音:“君上,你老人家也是活該倒黴,就別怪我們兄弟錦上添花了。你拜相封侯之時耀武揚威,可曾想到尚國還有多少爲了活命而掙扎的褐民。實話告訴你,我愚兮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所謂的達官貴人。如今你落在我的手裡,我必然會好好照顧你。禽獸,開始吧!”
話音未落,沈皓宗便覺得腹部一陣刺痛,明顯有尖銳之物刺入了身體,他想掙扎,怎奈雙臂雙腿都被緊緊的壓着,徒勞無益。愚兮此刻發出一陣陰笑,說道:“君上,好事成雙,咱們再來一下,可好?”
第二次的刺痛接踵而來,沈皓宗只覺得腹部冰涼的溼了一片,便暈死了過去。愚兮拍了拍沈皓宗的臉,以爲沈皓宗被刺死了,擡手便給了禽獸一記耳光,低聲怒喝道:“不是說好了只是教訓他兩下,絕不致死嗎?你爲何刺中了要害部位?”
禽獸有些委屈的捂臉回道:“我沒有啊,這鐵釘沒有刺入太深,不會要命的。”正說着話,老妖將手放在沈皓宗鼻前探了一下,說道:“沒事,他沒死,只是暈了而已。”愚兮這才稍稍心安,也跟着用手試探以後,說道:“沒死便好,我們只是看不怪他,又不想要他的命。好了,睡覺吧!”
獄醫在第二天早上發現了沈皓宗的傷情,不但將他轉入英招監獄的治療室,而且將此事向監獄長子丞叔做了彙報。子丞叔聞聽大驚,連忙將愚兮三人關於禁閉室,命獄醫想盡一切辦法醫治沈皓宗,務必保證沈皓宗早日康復。
沈皓宗在治療室裡躺了十幾天才慢慢恢復了一些體力,那枚鐵釘的鏽跡令他的傷口感染嚴重,連續數小時的失血則令他臉色煞白。若不是早年間在軍隊練就的強健體魄,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子丞叔每隔兩三日便來治療室看望沈皓宗一次,沈皓宗的傷情令他惶惶不可終日。安流煙雖然僅是他的遠方親戚,但是子丞叔知道安流煙的背後便是尚承乾。如果沒有尚承乾的特別關照,他一個小小的監獄長,絕不可能在咸陽宮的重華殿裡見到安流煙。從重華殿外面值守的尚衛到殿內侍從、侍女的尊敬態度,他便感覺到了安流煙在咸陽宮裡的地位絕非一般人可比。
沈皓宗在治療室裡又住了幾天,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子丞叔這纔將沈皓宗重新送回囚室。沈皓宗回到囚室的時候,意外發現除了禽獸和老妖,曾雄雕居然也在囚室裡。
曾雄雕搶步上前扶住沈皓宗,將他攙至最裡面的鐵牀邊,伺候他躺下之後,說道:“君上,你受苦了!”
沈皓宗有些納悶的看着曾雄雕,問道:“雄雕,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