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沈珮鳳一家三口乘機返回阿根廷,沈宅又恢復了往日的正常生活。左梵聽從泰逢縣回來以後,便有些悶悶不樂,沈皓宗追問是不是春節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左梵聽推說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只是自己身體有些不舒服而已。沈皓宗便催促左梵聽去瀛洲國立醫院檢查,左梵聽堅持說並無大礙,沒有必要去醫院,而且說她最怕去醫院了。由此沈皓宗只好作罷,儘可能的多體貼和照顧,讓左梵聽注意休息。
春節雖然在歡聲笑語中過去了,但是隻要沒有過元宵節,那種濃濃的年味依舊瀰漫在大街小巷。元宵節在秦國最早被稱爲上元節,是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這一日天官喜樂,所以要燃燈相慶。後來尚贏從大宋帶回來的技工教大家在上元節吃一種叫“浮元子” 的食物,並說在大宋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會吃浮元子,生意人則稱浮元子爲元寶。這種食物是用白糖、玫瑰、芝麻、豆沙、黃桂、核桃仁、果仁、棗泥等爲餡,用糯米粉包成圓形。浮元子也就是後來的元宵了。
元宵節中午,左梵聽特意給沈皓宗煮了一碗元宵,邊吹涼邊喂他一個個的吃了。吃完飯,沈皓宗枕在左梵聽的腿上睡着了,半夢半醒的時候,隱約聽到左梵聽接了一個電話,左梵聽在電話裡說這樣不好吧……那我問一下他……如果去的話在哪裡找你……沈皓宗睜開朦朧睡眼,問左梵聽有什麼事情嗎?左梵聽回答說剛纔接了誼爹的電話,他想見見沈皓宗。
在秦國,誼爹就是乾爹的意思,是大爹的結拜兄弟,或者是家人爲子女相認的一位無血緣關係的大爹。沈皓宗從未聽左梵聽提起過自己有這樣一位誼爹,他只知道左梵聽的大爹左嘉慕是泰逢縣一所中學的化學老師,親媽則好像賦閒在家,專心照顧左嘉慕和左梵聽的生活。
既然左梵聽誼爹打電話希望下午能夠相見,沈皓宗自然應允,便請左梵聽安排好時間和地點,兩個人單獨赴約。等一切安排妥當,沈皓宗便和左梵聽離開辦公室,由左梵聽開車前往會面地點。
左梵聽在一家茶室門前停好車,和沈皓宗一前一後走進茶室。進門以後,左梵聽挽着沈皓宗的胳膊拾階來到二樓,問茶室的接待人員“翔鷺廳”在哪裡。在接待人員的引領下,二人推開翔鷺廳的門,只見裡面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在等着他們。
左梵聽向沈皓宗介紹說:“這位便是我的誼爹!”沈皓宗向他施以時揖之禮,對方也起身拱手還禮,並自我介紹說:“褐民王炫庭參見司徒大人!”
沈皓宗落座以後,打量了一下王炫庭,見他滿頭灰白之發,雖有點胖但卻非常結實,倒是頗有生意人之相。再聽他說話,簡潔乾脆,是一個爽快人。
“先生免禮。你是小梵的誼爹,自然也便是我的長輩。我們晚到,讓你久等了,還望見諒!不知道先生在哪裡高就啊?”
“回稟司徒大人,實不相瞞,褐民是致公堂的。”
沈皓宗聽完致公堂三個字,瞬間瞪大了眼睛,轉頭看着左梵聽。他這樣的反應是很正常的,完全在左梵聽和王炫庭的意料之中。對於致公堂,沈皓宗早就有所耳聞,但是一直沒有接觸過。之所以沒有接觸,是由於他以前從軍,現在從政,一直在軍隊和咸陽宮裡工作,這樣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與社會閒雜人員有任何聯繫,更何況像致公堂這樣的組織。
致公堂是西土洪門的一個分支機構,而西土洪門則被很多人稱之爲全世界最大的黑社會組織。洪門是西土以前的秘密幫會,關於它的來歷有很多種傳說版本,其中有一種說法認爲洪門就是天地會(又稱三點會、三和會、紅幫、添弟會)。 “洪”是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年號的“洪”,其目的是反清復明,特別強調會員對組織的效忠,尤以義氣爲重。
夏曆4601年,即公曆1904年,中山先生爲聯絡華僑在檀香山加入致公堂,接受“洪棍”之職。旋赴北美,在總堂大佬黃三德支持下重訂章程爲“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實行會員總註冊。黃花崗起義的72位烈士中,有69人是洪門子弟。
夏曆4622年,即公曆1925年,五洲洪門第四次懇親大會在美利堅舊金山召開。來自美洲各地、澳門和西土上海等地的洪門組織代表參加了會議。大會決定以洪門致公堂爲基礎,組織華僑政黨,定名爲致G黨,並通過《致G黨黨綱》。大會選舉陳炯明爲黨的首任總理。
雖然洪門的規模越來越大,致公堂也成長爲致G黨,但是由於曾經的特殊性,所以還是有很多人把致公堂認定是黑社會。王炫庭看着沈皓宗疑惑的眼神,簡明扼要的說道:“司徒大人不必多心,朝廷裡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對嗎?”
王炫庭這句話倒是讓沈皓宗對他多看了一眼。沒錯,哪裡都有好人和壞人,Z府裡就沒有作奸犯科之輩嗎?黑社會裡就沒有俠肝義膽之人嗎?
沈皓宗慢慢定下心來,從王炫庭的表態裡,也確定了今天的會面僅限於三個人之間,絕無外人知曉。沈皓宗也從左梵聽的介紹中,瞭解到王炫庭是秦國致公堂的龍頭,也就是說,他是整個大秦尚國致公堂的最高領導,是標準的黑社會老大。
當茶室的接待人員爲他們燒好水、沏好茶並退出以後,沈皓宗瞭解到左梵聽和王炫庭之間關係其實很簡單。左梵聽的家在泰逢縣,王炫庭年輕時曾在致公堂的泰逢分堂擔任刑堂,兩家人那個時候經濟條件都不太好,只能租房居住,所以就成了鄰居。左梵聽的大爹雖然是老師,倒也沒有覺得王炫庭是黑社會便敬而遠之,反而遠親不如近鄰,關係一天好過一天。
王炫庭本來就有一定的文化修養和知識,爲人又比較豪爽,對左嘉慕這樣的文化人更是尊敬有加,天天大哥長大哥短的叫着。久而久之,就連周圍那些整日裡遊手好閒、偷雞摸狗的小混混們都誤以爲左嘉慕是王刑堂的結拜大哥,所以都對他畢恭畢敬。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黑社會橫行的年代,可以不用擔心出門以後家裡東西被盜,不用懼怕被人敲詐勒索,也是一件很有面子和成就感的事情了。
左梵聽出生以後,除了大爹和親媽,第一個抱她的就是王炫庭。王炫庭陪着左嘉慕在縣立醫院的婦產科外面等了兩個多小時,並且搶付了醫院所有費用。在左梵聽成長的過程中,王炫庭這位誼爹更是盡心盡力,忙前忙後。王炫庭本人始終沒有婚配,也沒有子女,所以便將左梵聽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甚至於比左嘉慕還關心和愛護左梵聽。
“夫君,誼爹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了,所以纔會約你見面。誼爹和你都是我最親的人,你今天能不能不要管他是做什麼的,我們就是一家人喝喝茶,聊聊天,好嗎?”看着左梵聽楚楚動人的樣子,沈皓宗無可奈何的微笑着說:“好吧!聽你的,都聽你的!”
沈皓宗轉頭問王炫庭:“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王炫庭哈哈大笑道:“什麼怎麼稱呼,四海之內皆兄弟嘛!”
沈皓宗也跟着笑起來。他不是敷衍的笑,是真的被王炫庭感染了。“好!你也不必自謙褐民,我們就互稱兄弟吧!”
“這就對了嘛。來來來,我們其他的話先都不要說了,一起喝杯茶,喝完茶我的的確確是有話要問你的哦!”王炫庭舉杯與沈皓宗和左梵聽碰杯以後,仰脖一口喝完杯中之茶,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上。左梵聽連忙給他又斟滿一杯。
“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沈皓宗也一口喝完茶,說道。
“好!我王炫庭明人不說暗話,今天請你喝茶,就是想和你說一說小梵的事情。今天我的身份不是致公堂龍頭,只是小梵的誼爹。你的身份也不是咸陽宮司徒,僅是小梵的情侶,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如何?”
“沒問題,你的性格我喜歡,有話請直說。”
“誼爹,有話好好說,行嗎?”左梵聽有些怯怯的說道。
“這個你放心,你誼爹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們有一說一,有二論二,絕不會亂來的。兄弟,我直言相告,小梵這個春節可過的不怎麼樣啊,我是看在眼裡,疼在心上,所以今天才會約你的。”
沈皓宗聞聽急忙轉頭關切的看着左梵聽,抓住她的手,問道:“怎麼回事?你回來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問你好幾次,你都說身體不舒服 ,到底發生了何事?”左梵聽默不作聲,埋低了頭,淚水已如珍珠跌落。
“還是我來說吧!”王炫庭接話說道:“小梵春節的時候,跟他的大爹和親媽說了你們二人的事情,小梵大爹強烈反對,他堅決不同意小梵和你在一起,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和你這樣的有婦之夫,不明不白的做苟合之事。你明白嗎?”
沈皓宗明白了,也沉默了。這幾天隱隱的不安居然被證實了。其實自左梵聽從泰逢縣回來以後,那種失落表情和工作狀態,讓他已經有了預感。但是他始終自欺欺人的幻想着左梵聽的所有表現與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是沒有關係的。他從心底裡不願意將左梵聽的惆悵與這件事掛鉤,因爲他並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如何準備。他只是想佔有左梵聽,霸佔她的靈魂和身體,但是他又不願失去家庭,不願做那個拋妻棄子的人。所以,用最準確的話來說,他極不情願面對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便幻想可以永久性的維持一妻一妾,而這個妾是隱藏的,是永遠在陰暗角落裡,可以召之即來的。
但是現在,所有的幻想都已經被王炫庭的出現打破了,他必須面對這件事情,必須妥善處理好左梵聽的身份問題,否則今天恐怕不好交代了。他沒有想到左梵聽的誼爹竟然是秦國的黑社會老大,他並不是懼怕黑社會,但是如果沒有妥善處理好與左梵聽的關係問題,只怕王炫庭也不會讓自己舒舒服服的過日子。畢竟他是理虧在先,當一個人失理的時候,總是做賊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