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兒與明月來到永安城內的最繁華的鬧市。
走在街上,無時無刻不感受着街上的繁華之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粼粼而來的車馬,還有川流不息的行人,人人都泛着恬淡愜意的笑臉,只有明月一臉緊張。
林晚兒與明月換回了女裝,林晚兒依然着一身白衣,不過此時卻是一襲白衣流紗裙,一頭青絲用蝴蝶簪流蘇淺淺綰起,明豔動人,明月則是一身嫩綠束腰長裙,小巧可人,此時她轉着一雙滴溜溜的大眼正緊張的四處張望。
林晚兒瞧着她做賊心虛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搖了搖頭,含笑道:“你如此模樣,是想引來官差麼?”
明月聞言一驚,急忙斂了神色,縮着頭躲在林晚兒身旁,卻依舊緊張兮兮,抿嘴道:“姐姐,我怕……”
林晚兒輕輕垂眸,一副淡然的樣子,平靜道:“明月,不必害怕,你我都是女兒裝,他們一時也發現不了,你如此緊張,只會讓人生疑,如此,我還怎麼打探消息?”
明月聞言連連點頭,勉強勾着脣嵌上一抹笑意,面容上儘量裝的平靜。
她二人行至一家茶館,老遠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苦香氣飄蕩而來,明月吸着鼻子嗅了嗅,感嘆道:“好香的茶……”
七月正午的日頭特別滾燙,可林晚兒偏偏聽說這翠雲軒茶樓近幾日來最具熱鬧。果不其然,這裡人聲鼎沸。
林晚兒擡頭看去,見這座翠雲軒茶樓氣派非凡,來往的品茗的客人甚多 ,但不是他家的茶有多好喝,而是,這茶樓有一位厲害的說書人。
林晚兒扯着明月擡腿便邁了進去。
樓裡座無虛席,客似雲來,二人只好在樓梯口偏僻處尋了一處地方,如此倒也正合林晚兒心思。
堂中間搭起一方勾欄,而說書的老先生在其上正襟危坐,正講到肅殺處,聲音也陡然高了幾度:“那日夜裡天上雨絲盪漾,清貴妃準備在永安城一處宅院下榻,可不知怎的竟然泄露了消息,那殺手林晚膽大包天,竟要欲刺殺皇上寵妾清貴妃……
那老兒忽然頓了頓,話一停便勾着茶客的心思,那老兒撫了撫幾乎要垂到胸口的長白鬍須,咂咂嘴巴,清清嗓子又引來待茶樓客人許多目光時,才吐一口氣悠悠繼續道:“那刺客林晚雖隻身一人,卻是武功不凡,這一路殺去,血染滿堂,可清貴妃的心腹侍衛拼死抵抗,忠心護主,可那林晚身上殺氣太重,她竟然是下了死手,用手中的長劍刺傷了夏武士渾身三十道傷口,鮮血淋漓,血濺五尺。染透房間,此時到處瀰漫着鮮血的腥味……”
衆人聞言譁然,無不咒罵着林晚心狠手辣,膽大包天!
林晚兒輕輕擡盞品茶,神色平靜,連眉眼都未輕擡,可一旁的明月卻沉不住氣,怒睜着杏眼,氣的微微喘息,林晚兒輕輕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別急,繼續聽。”
那說書的老先生舉茶喝水換氣,而茶樓裡衆人還沉浸在肅殺氣憤的氛圍中沒緩過來,口中不停的辱罵着,那老先生見狀眼含笑意,放下茶盞,繼續道:“那林晚如此也不解氣,又殘忍的扭斷了夏大人的手臂,最後竟然,狠心的用劍尖劃開了他的喉管……”
林晚兒微眯了眯雙眼,目光銳利如刀鋒,微側首對明月道:“他的說的就像在眼前見到一樣,未免也太逼真了?”
明月輕輕附耳,道:“姐姐用不用我用些手段去逼問他?”
林晚兒搖了搖頭,微微勾起一抹冷笑道:“不可打草驚蛇……”
明月點了點頭,看着說書人眼底一抹氣憤劃過,微眯起眸子。
二人聽了片刻,便離了茶樓,來到巷子裡一處隱蔽處,林晚兒四下瞧了瞧,才擡眼對明月道:“此事一定是清貴妃授意的。”
明月聞言一臉憤然,跺腳道:“姐姐,難道我們就任由她如此抹黑你?”
林晚兒淡淡莞爾,嘴畔勾勒出一抹絕美的弧度,輕聲道:“她的目的就是讓我自亂陣腳,好逼我現身。”
明月斂目想了想,突然道:“姐姐,不如我去跟蹤那說書人,看看有什麼線索?”
林晚兒垂下顫顫的羽睫,也低頭想了想,須臾,她擡眼輕啓絳脣道:“也好,看看何人告知他一切,竟然說的如此詳細?說不定會有線索。”
明月蹙眉,有些不解:“姐姐,此事既然是清貴妃做局,那殺人的定是清貴妃手下,這,這還有什麼可查的?”
林晚兒墨黑如碧水深潭的眸微微一眯,卻是搖了搖頭,沉聲對明月道:“我當時尾隨夏霖櫺來到宅院時,曾暗中屏息觀察過,當時屋內卻是沒有他人之息,而且當時我昏迷的時間也不過半刻鐘,待我醒來清貴妃同岑寂等人是一同出現的,我想岑寂等人應該是護送她來此處下榻的。而且殺死夏霖櫺的人定然是個高手,不然他隱匿在屋內我不會聽不出來,他殺夏霖櫺劍劍見血,卻不致命,明顯有意折磨,而最後左頸上那一劍痕也確實是鳳鳴劍刺傷,但極其輕薄,且又快又準……”
明月一驚,急忙抓住她的袖子道:“你是說,殺人的可能不是清貴妃的人!”
林晚兒擡眼看着她,眸子深邃且明亮,勾脣一笑,冷冷道:“沒錯,清貴妃怎麼會傻到留下把柄,既然是做戲,自然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讓岑寂看出一點破綻,畢竟岑寂等人並不是她的手下心腹,她來到永安城岑寂被派來爲她護衛,這無形中也限制了她,她就算要做此局也決不會露出一絲絲破綻,而且,想要僞裝成我的劍法來殺人,大內也未必會有如此厲害的用劍高手。”
明月驚呆了眸子,半天才緩緩道:“你是說,殺人的是另外的人,也許,來自江湖……”
“沒錯,我想可能就是般若背後的人……”
林晚兒幽幽開口道。
明月眸子暗淡,道:“姐姐,這,這要查到兇手,豈不是大海撈針……”
林晚兒輕輕嘆息,垂眸道:“是啊,不過我想,天無絕人之路……”
她轉過頭對明月道:“明月,般若那夜既然沒殺你,也定然會派人盯着你,她知道我一定會來尋你,所以你以後做事要小心,你現在回客棧與林子峰和晉小二一起,般若有所忌憚,纔不會傷害你。明日你我還在這裡相見。”
明月聞言倏地抓住林晚兒的手,眸子嵌了一抹擔憂,着急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留你一人,我實在無法放心!”
林晚兒看着她笑意盈盈,眸中一輪光華巧轉,安慰道:“放心,我不會有事,此番你我姐妹分頭行動,你在明,我在暗,雙管齊下,我就不信,這世間還沒了天理公正!”
明月點了點頭,杏眸一片決絕,道:“姐姐,你放心,明月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到證據證明姐姐的清白!”
林晚兒秋眸劃過一陣感動,紅脣微抿,道:“明月,姐姐真的很感謝你!”
明月聞言眼圈微微一紅,道:“姐姐,你別這麼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的。你放心,我一定跟好那個說書人,爭取早日找到線索。”
——
林晚兒走在回那黃面婦人家的途中,她沒有走大路而是選擇走了山間阡陌。
她緩步走在山上小路上,擡眼便看到山下房頂上飄蕩着炊煙裊裊,霎時美麗。
林晚兒輕輕勾脣,心中喟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種自由自在愜意悠哉的日子,着實讓人豔羨。
突然,眼前陡然落下一抹紅色,讓她心微微一緊。
蕭聽風從樹枝上緩緩落下,足尖輕輕落地,擡眼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桃花眼氤氳了難以言明的情緒,卻是沒有言語,只是輕輕看着她,滿目柔情,良久,他抿了抿脣,悠悠嘆息道:“晚兒,我聽說你受了傷,如今可是大好了?”
林晚兒明眸微動,擡眼看着他,眼中無有一絲情緒,冷冷道:“蕭聽風,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蕭聽風脣畔微染起清淺笑意,如風如素,柔聲道:“我派孟長翁守在茶樓,我知道你一定會出現的,我快馬加鞭從京城趕了過來,就是爲了見你一面!”
林晚兒聞言忽然垂下眸子,淡抿脣瓣,忽而,她猛地擡起頭,目光依舊冷冽如冰,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蕭聽風輕輕嘆息,道:“晚兒,事到如今你還不肯相信我麼?”
林晚兒聞言水眸微轉,有片刻失神,的確,突然出現的般若一行人,打亂了她思緒,這一切太複雜了,爹孃慘死的背後一定隱藏着什麼驚天的秘密!
“蕭聽風。”林晚兒垂頭軟下聲音,輕輕喚着他的名字。半晌,她突然仰起頭,看進他溫柔似水的眸中,紅脣輕啓一字一句道:“即便……即便爹孃不是你殺的,可你能狡辯這一切和你無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