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說完話猛地將金琦玉擁在懷裡,一滴情淚順着他剛毅的臉龐滑下。
金琦玉在她懷中呆愣了許久,須臾,她閉上眼睛,任淚水濡溼了眼眶,浸溼了眼角,羽睫顫顫微潤,一股溫熱涌上雙眸,一行清淚順着桃腮漣漣滑下,口中喃喃道:“我何曾不想相信你……可是,牀下那雙沾滿泥漿的鞋子不是正好說明了一切麼?”
陳述搖了搖頭,輕輕扶住她的雙肩拉開二人的距離,讓她直視着他的眼睛,眼中清朗神明,正氣凜然,陳述灼灼的看着金琦玉一字一句道:“琦玉,我沒有殺人。”
金琦玉朱脣微抿,連日來緊繃的神經,在聽見陳述這句話後崩然倒塌,她猛地鑽進他懷裡,大聲哭泣着,俯臥在他胸膛上全身抽搐,似乎是包含了這一世的淚水和委屈,一聲聲壓抑的哭聲,彷彿是從她靈魂的深處一絲絲地宣泄出來,散佈在屋裡,讓聞者皆動容。
陳述雙臂擁緊了她,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中,他眼眶的晶瑩的淚水劃過落,在乾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痕跡,在她耳畔低聲道:“我一直覺得奇怪,昨日還好好的,怎的清晨便突然要承認什麼勞什子兇手,今晨你一直與我在一起,分開也不過須臾……,你不懂武功,怎麼會輕鬆殺死柳兒的姘頭,可我,我……”
陳述胡亂的摸了一把淚,繼續道:“我雖是想不通,可我重來沒有想過懷疑你,更沒有想到,你會爲我頂罪……直到方纔,我找不到昨日穿的那雙鞋子,這才隱隱起了疑心,果不其然,我在風月樓裡四下尋找,最終在後院一處隱蔽處發現了那雙鞋子,而彼時,那雙鞋子已然沾滿了泥漿!我這才感覺到,你一定是在林公子檢查衆人鞋子後回房間,看到我沾滿泥漿的鞋子,以爲是我殺的人,想着替我頂罪!”
金琦玉緩緩直起身子,身體微微顫抖,粉面桃腮上淚痕猶在,水眸朦朧卻泛着欣喜的亮光,她伸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頰,柔聲道:“陳述,你知道麼,就算我死,也不想你受到一丁點傷害,當我看到那雙鞋子時,我害怕極了,我怕你真的殺人,那該怎麼辦,你還那麼年輕,大好時光還在後面,不該爲此毀了自己的前途,所以,我將那雙鞋子藏在後院,希望這一切可以以我爲終,可現在我好開心,我愛的男人依舊是一身正氣,未曾有過半分改變。”
陳述撫上她貼在臉頰旁素手,一絲酸楚涌上心頭,道:“你怎麼會這麼傻……”
林晚兒看着二人膠着着,微嘆息,緩緩俯身將方纔扔在地上,還未繡完的鴛鴦撿了起來,看着這格外栩栩如生的大紅鴛鴦,每一針每一線就着真情繡出,交頸纏綿。
“金琦玉,你又是何苦?”林晚兒秋波掃過二人,眉頭微皺。
金琦玉轉過身看着她,甜甜一笑,那般明豔,笑道:“林姑娘,你不懂情愛,若你懂了,他日若遇此景,便會同我一般。”
林晚兒一時怔住,久久怔愣不已,微微斂起半月雙彎黛眉,有些迷惘,若是她,她會麼?
林晚兒搖了搖頭,也許吧。
“即便你二人不是兇手,可依然洗不清嫌疑,我還是會將你二人關押。”
林晚兒不再去想不可能的假設,擡眼看着她二人,輕輕勾脣,溫然道。
“放心,我會查出線索證明你二人無罪。”
金琦玉走到她身旁,伸手握住她的雙手,眼中存着濃濃的感激之色,道:“晚兒,謝謝你!”
——
夜色悄然而至,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照及,風月樓在月光下渡成了一片銀色,夜裡藏在草叢深處的蟲聲繁密如落雨。
林晚兒坐在風月樓屋頂,閉眼感受着涼風習習,這幾日她反倒是習慣了這樣獨享夜色。
只不過除了甩不開的人。
蕭聽風在她身旁而坐,半倚在屋頂上,一襲紅衣上面用金色的細線勾勒花紋,顯得唯美而嗜血,一頭長及腰間的墨發,髮絲如黑色錦緞般在後背恣意鋪染,有風而來,墨發張狂飄揚,加之衣訣飄飄的紅衫和如墨玉般攝人心魂的眼眸,有着說不出的魅惑。
林晚兒不去看他,閉着眼感受着夜色靜謐。
蕭聽風嘴角含笑,輕輕挑起她一縷頭髮在指尖纏繞,目光灼灼的流連在她身上,即便她閉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
林晚兒不想睜眼,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他對她的感情毫無隱藏,她知道他想什麼,可她不能迴應,也不該回應。
她與他不該有交集,他們之間隔着萬水千山,就算曾經有過悸動,也不過是擦肩罷了。
守住自己的心便是對她最大的保護,倘若十二年前父母滅門慘案真的與他有關,那麼那時,她若殺他,便絕不能手軟。
林晚兒微微喟嘆,不想再與他獨處,特別是如此靜謐安好的夜色中,索性直起身子起身便要離去。
蕭聽風卻長臂一伸,藉着她直身的勢頭一把將她攬過她的腰肢,林晚兒猝不及防落在他懷裡。
幾乎是瞬間林晚兒勃然 變色,扭動着身子掙脫,蕭聽風卻將長臂收緊,長腿也桎梏住她的腿,低頭輕輕在她耳旁低聲道:“晚兒,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明日我便要離去了。”
林晚兒聞言突然止了動作,在他懷中擡眼看他,離去?
“你要去哪兒?”
不知怎的,林晚兒脫口問出,說完連自己都愣住,他去哪兒和她有何關係麼?
蕭聽風聽見她的話抿嘴輕笑,隨即愉快的笑出聲起來,笑得得意而放肆,低聲道:“晚兒,捨不得我麼?”
林晚兒臉色一變,微微蘊紅,有惱羞成怒之狀,錯開眼神道:“侯爺多想了,我不過是作爲你的鏢師想問問而已。”
蕭聽風脣貼在在她耳旁,聲音低柔,有些魅惑輕輕道:“晚兒不要吵,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
林晚兒輕輕嘆息,沒有在掙脫,不知爲什麼,她有點貪戀他的懷抱。
時光突然靜謐,月色如錦,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感,林晚兒突然怕了這種感覺。
“放心。”蕭聽風在她身後輕輕開口,“我只是離去幾日,有些公事要辦,我將暗衛留給你,孟長翁雖是言語輕挑卻是可信之人,你有事就去尋他,過幾日清貴妃便要來到永安城,我不在你身旁,我怕她會對你不利,不過我會盡快趕回。”
林晚兒聽着他話,心中微悸,努力的壓住這種感覺,側目瞧着他,不禁開口道:“你孤身一人,太不安全,還是帶着暗衛更安全些。”
蕭聽風聞言眉目舒展,看着她桃花眼情意綿綿,紅脣微挑道:“晚兒,你可是關心我?”
林晚兒微微失神,淡抿脣瓣,眸底劃過一絲迷茫,以他的武功,又有誰可以傷害他。
蕭聽風看着眼前的人兒,輕輕嘆息,蹙起眉頭,,手掌緩緩擡起, ,纖指撫上她嬌嫩的面龐,,繼而捏住她小巧的下頷,擡起她的臉,讓她看清他眼中的真誠和情意。
二人相視未語,時間在這一瞬靜止。
蕭聽風的手離了她的下巴,輕輕釦在她腦後,漸漸低頭,灼熱的呼吸撲在她的鼻尖,臉側。
林晚兒身側的手漸漸收緊,她知道她應該推開他,可是,這一刻她卻不想。
嘴脣的真實捱到的一瞬,林晚兒大腦一片空白,脣上溫熱的感覺,讓她思緒和心跳一併消失了,她無意識動了手指卻碰到的手,她連忙收回,卻被他的大掌 包住。
林晚兒怔怔地閉上雙眼,蕭聽風也閉上了眼,加深了這個吻……纏綿的情緒在二人身邊流轉,兩顆心微微悸動。
闌珊的夜色陡然安靜下來,連如雨落的蟲鳴都聽不見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女人的驚恐的喊叫劃破了夜色。
林晚兒一驚,連忙離開他的脣,小臉微醺,蕭聽風輕輕喟嘆,不禁有些失望。
女人的叫喊聲越加悲愴,林晚兒橫起柳眉,低頭看去,這一眼卻讓她大驚失色。
卻見紫容花容失色的踉蹌着跑出風月樓,邊跑邊嚷叫着,穿着清冷的白衣,上邊繡着細密的花紋,最奪目的便是白衣上繡着的似錦的杜鵑花。
而她身後,陳述拿着長刀,殺氣凜然,面目猙獰,雙目充血,似乎是失了心一般,胡亂的拿着長刀亂砍着,口中大嚷道:“死,都得起!”
林晚兒與蕭聽風對視一眼,連忙縱身自屋頂躍下,蕭聽風紅袖微揚,情絲繞自袖底破風而出,纏住陳述的長刀。
蕭聽風長臂用力,情絲繞便將那長刀逼的四分五裂,隨即,那情絲繞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將陳述繞住,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林晚兒伸手攔住紫容,見她渾身顫抖,面如土色,額頭的汗珠無不顯示出她內心的緊張與害怕,她擡起眼看着林晚兒,眼淚倏地流了下來,哆嗦聲音道:“他,他,他就是兇手,他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