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兒瞧着孟長翁離去的背影,一瞬間有些微微失神。
明月嘟起嘴歪着頭看着身旁的林晚兒,微微搖了搖頭,她實在不忍心瞧着她如此模樣,不禁輕輕喚她:“姐姐……”
林晚兒被她這一喚剎那回神,轉身瞧着她,輕輕斂下眸子,扯了扯嘴角綻放的那一朵苦澀的花,道:“放心,我對他沒有其他念想。”
明月擡眼看着她輕輕嘆息,道:“姐姐,你既然在乎他,又何必如此,即是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畢竟,蕭侯爺是真心愛你,更何況,十二年前之事也並非是蕭侯爺所爲,也許他有什麼苦衷……”
林晚兒眉心微動,很快抿嘴淡笑,笑容卻是苦澀,她嘆息道:“明月,不必說了,真相還未查明,一切真相都有可能,我不能……不能對他……總之,我們之間隔着太多太多,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了……”
說罷,林晚兒緩緩擡腿向竹林盡頭走去,明月看着林晚兒單薄的背影,有些心疼,姐姐總是獨自一人獨自倔強,習慣了什麼委屈都咬牙嚥下,可她也是一個女人。
她也需要被人愛,被人疼。
——
傍晚,林晚兒與明月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她吩咐明月先回到客棧,與林子峰和晉小二會合,然後在明地裡牽制住清貴妃。
她林晚兒知道,清貴妃一定會派人監視明月繼而打探到她的消息,而明月在明處爲她尋找證據一則轉移清貴妃的視線,而來可以打消她的疑慮。
如此,林晚兒隱在暗處才能佈局。
而林晚兒沒有再去那婦人家裡,此時,正是風口浪尖之際,她隨時可能性命不保,她不想在連累她們母子二人。
林晚兒如一隻蟄伏的暗夜鷹隼,隱在黑夜暗處,冷眼瞧着這一切。
當孟長翁將林晚兒今夜要將證據交到岑寂手中這一消息放出,原本稍稍平靜的永安城頓時漾起一陣不小的風浪。
所以,這日午後秦如風來到夏霖櫺死亡的那座宅院裡,林晚兒一點不覺意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守門的侍衛出手攔住他,秦如風面容冷凜眼神陰鷙,他從懷裡拿出一柄令牌,隔的很遠,上面寫着什麼,林晚兒沒有看清。
只看到侍衛見令牌一副瑟縮的模樣,急急讓開了道,秦如風憤然的一揮衣袖,擡腿邁進庭院中去。
她知道,秦如風此番就是聞風而來,目的是來找證據的,這是做賊心虛,他此番表現更加印證了林晚兒的猜測。
而這頭清貴妃也開始心急,一心急便會自亂陣腳。
林晚兒冷眼瞧着她派出去尋找自己的差役,侍衛比平常多了一倍。
然而,再多的人都沒有用,她想不到林晚兒就隱匿在她身旁,林晚兒漾起冰冷的笑意,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而這時,皇帝竟然派了欽差來專查此案,這是林晚兒沒有想到的,更沒想到來人會是他。
此人便是折池,
折池與蕭聽風向來交好,她曾與他在隱麒城有過幾面之緣,按常理來推斷,此番皇帝不會讓折池來的。
她有些摸不透皇帝的想法。
不過,這一切在與他無關。,任何人來都阻礙不了她的計劃。
林晚兒瞧着漸漸西垂的落日,冷冷勾脣,今晚,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沒有星子清月的夜色,大片大片的黑肆意曼延天空,不出一會兒暗黑封閉了世界,伸手不見五指,黑的讓人窒息。
林晚兒來到岑寂的家,她步子輕盈淺淡,一路上她輕車熟路,來的格外暢通,沒有人阻攔她,街道安靜的很,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她瞟了一眼街道兩旁飛檐綠瓦,似乎要溶於夜色裡,當然還有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魎。
林晚兒每走一步,鬢旁的流蘇叮噹,夜裡格外脆耳。林晚兒脣畔微染起一抹清淺笑意,如風如素。
她突然頓下步子,看着岑寂府中大門微敞,脣畔勾勒出一抹絕美的弧度。
她攏了攏衣裙,閃身走進大門裡。
因着林晚兒事先通知,岑寂稟退了奴僕,府中立刻冷清許多。
她直直去了岑寂的房間,站在門口,看着他的房門緊閉,她擡手輕輕釦門,須臾,房中傳來一道磁性的男聲:“進來。”
林晚兒微微滯了滯,她知道,這個聲音不是岑寂。
她手上微一用力,屋門緩緩推開,屋內燈火通明,只是房中做的男人不是岑寂,而是折池。
折池嘴角勾起完美笑容,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含笑道:“好久不見,林姑娘。”
林晚兒微微拱手,看到他倒不覺得意外,只聽她輕輕道:“折池公子,別來無恙。”
折池淡淡一笑,道:“不知林姑娘有何證據要交給我。”
林晚兒臉色微微一變,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突然轉了話鋒道:“在下很好奇,皇帝爲何要派折公子來查此案?”
折池看着她輕淡淡一笑,搖了搖扇子,垂下眼輕聲道:“我是自己請命來的。 ”
林晚兒瞧着他,眸底有幾分警惕。
折池瞧着她的模樣,脣角微揚,笑道:“一來我折池本是閒雲野鶴,從不理朝政,不諳黨羽,與皇帝和蕭聽風而言,我不會有所偏袒,所以,我纔是最好人選。”
折池頓了頓,看了林晚兒一眼,瞧她眉頭微展,忽而走到林晚兒身旁,突然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二來,皇帝也要用蕭聽風來掣肘清貴妃,皇帝嘛,你看自古以來,哪個朝堂黨羽之爭,只有一派執政的?”
林晚兒倏地明白了,皇帝果然心機深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番之案,皇帝並沒有打算殺死蕭聽風,他可以利用此案達到一石二鳥之計。
他即可以削了蕭聽風的權,又保全他,用他來掣肘清貴妃,以免她的勢利擴大。
此案到最後,皇帝纔是最大的贏家。
林晚兒嗤笑一聲,抿脣道:“原來如此。”
折池看着林晚兒眉眼含笑,走到桌旁落座,忽然收了摺扇,道:“林姑娘,你現在可以說說你所知的證據是什麼了?”
林晚兒聞言略略沉吟,微眯了眯雙眼,目光銳利,眼中一輪精光乍現,緩緩道:“證據有二,第一證據就在夏霖櫺身上,我想折池大人應該去看過夏霖櫺的屍體了吧?”
折池微點頭,示意她繼續,林晚兒接着道:“夏霖櫺身上劍傷輕薄纖細,的確是鳳鳴劍所傷,包括他左側頸項血管割破,都是鳳鳴劍所傷。”
折池微微不解道:“可,如此又能說明什麼呢?”
林晚兒輕輕勾脣,美眸輕揚,道:“如此,說明此人是個用劍高手。”
林晚兒許是感到疲累,手撐在桌子上,微微喘息着,道:“可折池大人真的仔細觀察夏霖櫺身上的傷口了麼?”
折池捂住胸口,哪裡憋悶異常,他微微喘了幾口氣,卻依舊憋悶的不能呼吸,他擡眼看着林晚兒,忽而斂了神色,驚慌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晚兒感覺到這異常,心裡猛地一緊,這場景竟然與那日在夏霖櫺庭院裡如出一轍。
她大驚失色,面色猛地慘白,微睜起水眸,感覺身體的力量正在漸漸抽離,連意識也有些煥然,她急忙對摺池驚道:“大人,此時與那日夏霖櫺之死那夜竟然是如出一轍,!看來,我們又中計了,沒想到我百密一疏,他們,他們,竟然想用殺死夏霖櫺的法子來對付我!”
折池手中的摺扇倏地掉落在地上,身上的力量漸漸消失,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林晚兒搖了搖頭,眼中一片恨意,咬牙道:“他們真是喪心病狂,竟然想要想殺死你,再來嫁禍於我,就像那日殺死夏霖櫺那樣,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我想清貴妃一會就要到了,她纔是這件事情的主謀!”
“哈哈哈!你猜的不錯!”
房門倏地被打開,屋外一片漆黑,藉着屋裡的燈光,林晚兒感覺意識迷離,努力的睜大雙眼這纔看清,門外一個身穿黑色玄衣人漸漸顯現出來,。
他就是秦如風!
他黑髮雜亂,一雙陰鷙的雙眼隱藏在黑髮中,渾身散發着冷冽之息!如同地獄而來的修羅死神,他左手裡拿着鳳鳴劍,劍身閃着悠悠寒光。
他緩緩走近屋內,每走一步,劍尖擦着地面發出嗤嗤的恐懼之聲,劃破人的心裡,那是死亡的聲音。
折池趴在桌子上,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擡起手指指着他,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驚駭道:“你,你纔是兇手,我是皇帝派來查案的欽差,你殺我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秦如風哈哈大笑,幽黑的瞳孔陰鷙的可怕,他的眼神落在林晚兒身上,無法掩飾濃濃的恨意,。
忽的,他兩步走到折池身前,將手中的鳳鳴劍提到他眼前,眼神陰森恐怖,他咬牙道:“大人,你這麼說可就說錯了,殺你的可不是我,你看看,我手中的劍它叫做鳳鳴,這可是林晚兒的佩劍,你可別看錯了,殺你的叫林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