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並不理會三人的詫異,但是那籠罩在她周身的冰霜仍是讓三人一寒,她眼波輕輕在林沉胭脂二人身上流轉,冷冷笑道:“自古以來,賊喊捉賊,古人還真是所言不假。”
林沉聞言竟有着怔然,隨即開始惱怒起來,眉眼之間陰沉的一點溫度也找不到,他冰冷的開口道:“你這個瘋女人,竟然一直在裝瘋,原來,你也是爲我林家兵書而來,快把兵書交出來,否則,你們誰都別想活着出去!”
琳琅眸色暗淡下去,可嘴角卻揚起絲絲縷縷的嘲諷,譏笑道:“你既然想知道兵書的下落,不妨問問你身後的人!”
林沉聞言眉目一驚,而正一旁捂着胸口緩緩起身的林重眼色也是一沉,側目瞧了眼林沉身後的兒媳,又收回視線。
胭脂淡淡一笑,緩步走上前,眼波流轉,黑如深潭,讓人不知其所想,忽而,她走到林沉身旁頓了步,擡眼看着琳琅,嗤笑道:“這兵書乃是我林家命脈,她原本就是我林家的,我唾手可得,又豈會玩弄手段,阿癡,枉我真心待你,你竟有如此心機,二叔,今日不要放她二人離去,否則,我林家後患無窮!”
你們林家?
琳琅嗤嗤一笑,帶着濃烈的譏諷。
林沉不知她眼中譏笑,雙目冷冽,頓時,周遭濃濃的殺意立刻瀰漫開來, 他大步向前,手中長刀利落的一轉,帶着噬血的殺氣朝着琳琅橫劈而來!
琳琅大眼中雖是懼怕,可身子卻沒有移動分毫,緊緊抿着脣角,那長刀絲絲破風,光閃礪寒,似乎要將那弱小的女子劈成兩半。
眼看那長刀就要劈向琳琅,琳琅看着近在尺尺的刀鋒,緩緩閉上眼,紅脣囁嚅着,似乎在說些什麼。
一旁的胭脂倏地雙眼騰起殺意,毫不掩飾,她聽見了,琳琅口中喃喃的是兩個字,德棋……
電光火石之間,琳琅身後突然一道青光閃出,一把軟劍飛舞而出,就在琳琅耳邊硬是接下這殺氣沖天的長刀!
琳琅緩緩睜開眼,見般若腕抖劍斜,紅脣微抿,一縷殷紅的血從她的脣角溢出。
“困獸之鬥,受死吧!”
林沉嗤笑着,冷眼看着般若,她的內力已然耗盡,只是咬牙接着林沉力量千鈞的長刀。
突然,林沉猛地發力,般若輕抖劍身,兩股劍氣發生了劇烈的衝撞,發出“叮”的一聲響,般若手中軟劍竟被震脫出手!
“受死吧!”
說着,林沉一抖手中的長刀,毫不猶豫的施展出橫掃千軍之勢,瞬息直接劈向般若頭頂!
“啊!”一旁的阿癡驚慌喊出,般若看着迅速落下刀鋒,雙目瀲灩,嘴角微翹,沒有一絲懼怕,勝者爲王,敗者皆亡,從小到大,她就知道!
突然,一聲刀嘯呼嘯而來,長劍自左上向右下直劈,一把刺掉直劈來的刀鋒,般若嘴角上揚,她認得這聲音,是鳳鳴劍。
鳳鳴劍在半空中悠悠旋身,門口突然出現一抹瑩白的身影,只見她緩緩伸出素手,鳳鳴劍倏然穩穩在手。
“是你!”
“是你!”林沉和林重幾乎同時開口。
林晚兒黛眉似遠山,有些清冷,薄脣微抿,一雙墨黑鎏金的鳳眸直直地向林重掃來,這一眼傲氣凌人。
“林族長,一本書而已,至於造如此殺孽麼?”
林重聞言蒼白的臉上神情一頓,緩緩嘆了一口氣,道:“我並不想傷害兩位姑娘,只是這兵書乃我林家命脈,還希望兩位姑娘可以歸還。”
般若輕輕咳嗽兩聲,惹得林晚兒側目,見她腹部鮮血淋漓,面色蒼白,她瞳孔猛地一緊,擔心像潮水一樣,四面八方的涌來。
林晚兒急急大步走上前,單手扶住她的腰,猛地瞥向林沉,眼角冷冽,大聲呵斥道:“你竟然敢傷害她!”
林沉不爲所動,眼底深處卻是絕對的肅殺和冷酷,他陰沉道:“交不出兵書,你們今日誰都別想離開!”
說罷,長刀一轉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劈林晚兒咽喉。
只是刀刃還未到,森寒的刀風便將林晚兒的青絲撥弄的微微飄蕩,看來,他是用了全力!
林晚兒雙目盯着那長刀,手上卻將般若推向琳琅,交代道:“琳琅,照顧好她!”
說罷,提劍迎了上去。
琳琅心中一悸,擡眼看向林晚兒,見她脫口叫她琳琅,看來,她定是與德棋見過面了!
她眼中劃過一絲喜色,撿起地上被林沉擊落的軟劍,接過般若向牆角退去!
而林晚兒手下也毫不留情,鳳鳴如靈蛇吐信,絲絲破風,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逼人的劍氣,摧得林沉手中長刀竟然連連後退。
突然,林沉眸色一寒,竟是平地躍起,在空中手腕靈轉,長刀遊刃有餘的玩弄於股掌之中,舞出一段刀網,長刀猛地一個轉向,如泄洪一般直逼而來。
林晚兒不甘示弱,身子也縱然躍起,寒冷的劍光隨之沖天而起,鳳鳴劍在空中利落的挽了幾個劍花,迎頭接上。
二刃相接,一陣光影擴散開來,惹得衆人閉目,兩人皆後退一步,才站穩腳跟。
“果然,都是難纏的主!”林沉冷哼一聲,將手指放在脣邊吹響,一個指令下去,門口突然涌出數十個手持長刀的男人,林晚兒認得,都是忘憂谷的谷民,只是沒想到他們個個身懷絕技!
數十個谷民將林晚兒圍在中間,林重看着來人,單手仍然捂住胸口,可卻是呼吸一滯,不可置信道:“阿沉,你這是要幹什麼?”
林沉挑眉冷笑,道:“大哥,他們盜我兵書,殺我族人,今日我不會放過他們,死丫頭,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給我上!”
林晚兒緊了緊手中鳳鳴劍,將長劍橫在胸前,足尖微錯,打算再次殺過去!
可身後的琳琅突然大喊一聲,“林姑娘,蹲下!”
林晚兒眸色微凜,身子卻連連後彎,軟了下去,衆人只覺眼前一陣白霧瀰漫,頓時喉嚨似乎被堵住,都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林沉屏住呼吸,急忙大聲嚷着:“堵住門口,別讓他們跑了!”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男子的悶聲,林沉眼角凜出噬血的寒意,突然手中長刀猛地揮舞,刀鋒將白霧消散淡去。
白霧此時淡的如一層薄紗,衆人方能看清視人,急急擡眼看去,只見門口的谷民倒地昏迷,而祠堂裡哪裡還有她們三人的影子!
林沉憤恨的大吼,胭脂扭腰緩步走到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林沉倏地穩下身來,側目瞧着 她。
胭脂眼波碎碎流轉,卻藏不住一抹精光,伸出白玉的手掩脣笑着,小聲道:“放心,他們逃不出忘憂谷,你忘了,還有一個丫頭在我們手中呢。”
林沉恍然大悟,眼中噙着一絲狠厲,急忙喊過一旁的谷民,道:“去,將小院裡那個叫明月的丫頭,給我關起來!”
那谷民應聲而去。
依在牆邊的林重,俯身低低的咳嗽着,身旁兩個谷民攙扶着他,只是他垂下的眸子中,不經意的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女,一抹暗芒凝在瞳孔中,轉瞬即逝。
——
三人逃出墳地,向谷後林中走去,空谷後都是險象叢生的深山老林,再往上走,就是陡壁料峭的高山。
三人鑽進了老林中,琳琅在前面領路,林晚兒扶着般若緊隨其後,般若依在林晚兒身上,臉色蒼白,身子微喘,卻是挑起脣,尖酸道:“你這個瘋丫頭,把我們領到這老林裡,老林深處瘴氣瀰漫,毒蛇猛獸甚多,是想害死我們麼?”
琳琅淺淺綻脣,卻是沒有停下步子,轉身遞給二人兩個褐色藥丸,輕聲道:“般若姑娘放心,我從小就跟着爹爹在這深山老林里長大,自然知道如何躲避毒蛇猛獸,這兩個藥丸是用來抵抗瘴氣的,待會到了老林深處,有瘴氣保護,他們不會闖進來,我們就安全了。”
林晚兒伸手接下琳琅手中的藥丸,仰頭便飲下一顆,剩下一顆放在般若脣邊,般若卻稍稍別過頭去,杏眼微眯,道:“你竟然相信她?”
林晚兒輕輕望着她,只是笑了笑,道:“相信。”
般若睨了她一眼,譏諷道:“傻子!”
林晚兒莞爾一笑,緩緩道:“是你不肯相信別人罷了,其實,你應該試着相信別人。”
說罷,便將手中的藥丸硬塞進她的脣中,轉頭看着前面面帶微笑的琳琅,輕輕嘆息道:“琳琅,只是難爲你了。”
這一聲似乎是觸動了她的心靈,眼中頓時水霧瀰漫,連聲音顫抖了起來:“我只是不想祖父的兵書落入壞人之手,有負父親所託!”
般若聞言微垂的眸子一緊,卻又不動聲色的轉眸,將神色化了個無蹤。
老林深處,瘴氣瀰漫,讓人呼吸困難,林晚兒找了一棵老樹,老樹橫生的枝椏粗壯異常,她輕輕將般若扶了上去,轉身對琳琅交代道:“你好好照顧她。”
說罷,看了她二人一眼,轉身向忘憂谷走去。琳琅在身後急急叫住她,道:“林姑娘,我同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