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兒不怒反笑,側目瞥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脣邊勾起一抹譏諷,道:“怎麼,侯府內是沒女人了麼?”
蕭聽風將下巴落在她肩頭,一雙桃花眼盯着林晚兒嬌美的側顏,脣就在她耳邊,呼吸拂過她白皙頸項,輕聲低語道:“是沒有,像晚兒這麼美的女人……”
他的呼吸擾在耳畔令林晚兒渾身顫慄,她倏地起身,離開他半寸,轉首看着蕭聽風雙眸似水毫無波瀾,卻帶着蝕骨的冰冷,似乎能冰凍一切,道:“侯爺既然知道林某身份,又何必處處輕佻!”
蕭聽風淡淡的收回手,斂了輕佻的神色挑眉睨着林晚兒,道:“晚兒不必動怒,本侯也只是有憐香惜玉的心罷了,何況,此番也是逼不得已,你以爲清貴妃是那麼好糊弄的麼?”
林晚兒收回目光,對他放蕩的行爲更無好感,壓下心中對他的厭煩,起身走向侍女旁接下侍女手中的裙衫走進內室。
林晚兒重來沒想過她的身份能瞞的過蕭聽風,從她夜探侯府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或許更早。
此番更加驗證了她的猜測,蕭聽風如此接近她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林晚兒猜測不透。
她低首看着手裡翠青的裙衫,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她林晚兒也是個能屈能伸,拿的起放的下的人,蕭聽風,不管你有何目的,我到要看看你究竟隱藏了什麼?十二年前,父母被滅門的真兇究竟是不是你?
華燈初上,月上柳梢頭。沈家家宴已然開始。
沈家畢竟是離南大戶,如今又有了清貴妃撐腰,宗親堂客滿滿登登的塞了一屋子,此次家宴能和沈家沾親帶故的親戚,都一股腦兒來此赴宴,觥籌交錯間把酒言歡,不爲別的,只爲與貴妃沾親。
磨光的大理石地面,一塵不染寬敞的廳堂,左右十幾個丫鬟垂首站在一旁靜候着,門口有數幾十名訓練有素的侍衛把守,看來沈府爲保護好清貴妃不遺餘力。
而家宴的主角清貴妃落座於主位,她着一襲寶蘭色低胸衣、披着淺蘭色錦緞衣、腰間用一條素白色的錦緞束成蝴蝶結,蝴蝶結上縫着清透的絳藍色寶珠、整個人十分高貴。
她以手支額,目光洋洋灑灑的掃過堂下婀娜多姿的舞姬,略有聊賴之色。而沈家主母王婉之則坐在貴妃身旁,神態雍容一臉和藹慈祥的模樣,她就是沈南風的生母。
林晚兒隨蕭聽風坐在東向客座首位的桌子上,對貴妃和其他人都無興趣,眯起眸子瞥了一眼着對面下首的沈南風。
今晚,林晚兒穿着翠青的蔥煙紗綃裙,臂上挽着丈許長的翠綠輕紗,烏黑的秀髮用一條淡青色的絲帶綰成盤雲發,幾絲青絲淘氣的垂落雙肩,將粉白的肌膚襯得更加粉嫩,臉上粉黛略施,眸若瀲水,清新動人,別有一番女子的韻味,她落座在蕭聽風身側,身份是他未婚妻子。
許久未做回自己,已然忘記她上回着女裝的樣子,行走江湖多年,並不是特意女扮男裝,而是江湖路梟影捉魅,還是男人的樣子好辦事。
林晚兒擡眼瞧着沈南風,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凌霄故事裡的沈南風,的確溫潤如玉翩翩公子,俊郎少年着實會讓女人一見傾心,可如今,此刻他的身邊卻依着另一位如花美眷。
她是沈南風的妻子,黛眉櫻脣,杏眼桃腮,一眼看去是那種江南水鄉里溫婉柔弱的女人,君子佳人,舉案齊眉,兩人看起來倒是很般配。
林晚兒心中泛起悲慼,男人真是薄情寡義,兩年前與凌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可是凌霄失蹤不久,他便與人成親。難道,他對凌霄的情深意重都是假的麼?
又或許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
林晚兒冷笑,是與不是今晚就見分曉。
她飲盡杯中酒水,神色斂盡,粉紅嬌顏換上一副莞爾淺笑的模樣,緩緩起身,對着貴妃的方向微微欠身,聲音不大卻很響亮,略略謙遜道:
“貴妃娘娘來沈府探親,難得如此盛大的家宴,若是隻聞歌舞難免聊賴了些!”
林晚兒一席話,就像一顆石子扔進平靜的湖面,蕩起一陣漣漪,廳內陡然安靜下來。
“咯咯咯。”
蕭聽風掩脣輕笑出聲,轉頭看着林晚兒滿眼的寵溺,柔聲道:“晚兒也覺無趣了麼?”
清貴妃擡起眼,聞聲看向林晚兒,眼眸裡卻是波瀾不驚,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蕭聽風,隨即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斂下眸中的光芒,紅脣微啓淡淡的道:“夫人有何建議麼?”
林晚兒心中一緊,夫人這個稱呼讓她有些不適應,不過這個身份倒令她辦事容易些,林晚兒斂下眉眼瞥了一眼對面的沈南風,杏眼微微流轉,隨即柳眉舒展淺笑盈盈,道:“小女子只覺若是此番家宴若聞歌舞,難免有些寡淡。”
清貴妃白皙的手扶了扶額頭,略有疲倦之色,似乎是隨口一說道:“不知侯爺夫人有何提議?”
林晚兒笑笑,道:“小女子雖不才卻略懂武功,不如讓小女子一武爲娘娘盡興,可好?”
“哦?”清貴妃眼神泛起一絲亮光,看着林晚兒綻脣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道:“難得女子會武,本宮倒是好奇你這丫頭武功究竟如何,竟俘獲的了浪子侯爺的心?”
林晚兒聞言會心一笑,只是轉瞬間眼波微微流轉,面上故作爲難之色,支吾其詞,卻難以啓齒。
“你有何要求?”清貴妃看透她的想法,手指點着額頭,挑起黛眉凝聲問着。
“一人武動難免無味些,小女子有一想法 ,想與沈府二公子切磋武藝,爲娘娘盡興!”
清貴妃聞言眼神一凝,隨後將眼神落在沈南風身上,微微試探道:“南風表弟?”
沈南風面容未動,面色竟無一絲變化,倒是嚇壞了身旁的夫人,握着他的手,柔弱纖細的手指卻泛了白。
沈家老爺可是嚇得心裡一激靈,急忙起身對着清貴妃躬身道:“貴妃恕罪,南風自幼讀書從未習過武功,掃了貴妃雅興,這,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清兒,南風他不懂武功。”王婉之看着貴妃,叫着她的乳名,在身旁輕聲說道。
清貴妃瞭然,點了點頭,隨手一擺,示意身後的錦衣打扮的侍衛,淡然道:“夏櫺霖你去,你是皇上御賜的第一高手,去和侯爺夫人切磋一下,點到爲止,切不可傷她分毫。”
被稱爲夏櫺霖的侍衛領命,拱手道:“是。”
說罷,他縱身而起,輕巧躍倒廳堂中心,不揚微塵。
林晚兒眯起眼看清那個男人,他一身利落白色的錦袍,手裡拿着一把白色的摺扇,腿上一雙黑色靴子,腳步輕浮,武功深不可測。
林晚兒心中冷笑,好久沒動筋骨了,今天就拿你練手。
只是眼角餘光瞥向沈南風,見他神色無波無瀾,安安靜靜的看着廳內的夏櫺霖。
林晚兒心中冷笑越厲,倘若他真的會武功,那今晚就是你的劫數!
蕭聽風額前幾縷長髮隨風逸動,眼角輕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他擡起幽黑的眼眸看向林晚兒,毫不掩飾眸裡的自信,輕聲吐出兩個字來:“去吧。”
林晚兒微微頷首,嘴角微彎,淡淡勾起的笑容,單掌一拍桌子,身子忽然憑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一陣風吹起來的,衆人只見眼前女子的衣綃被風吹成一陣衣浪,漸迷人眼。
不消一會兒 ,風止衣靜,衆人只見林晚兒穩穩的站在夏櫺霖身前。
夏櫺霖眼中劃過一抹讚賞,不敢小覷了她,將白扇別入腰間,突然掌心發力,一掌拍在離他最近的宴桌上,原本躺在桌上的筷子突然跳躍起來,夏櫺霖單掌一吸,那筷子便穩穩的落入了他手中,他兩指拈着這根筷子,轉身對林晚兒道:
“在下便以這跟筷子爲刃,夫人,你可以隨意選一個。”
林晚兒巧笑嫣然,緩緩伸手將束髮的青緞帶扯下,一頭流雲瀑的青絲傾斜而下,髮香盈鼻,夏櫺霖雙眼一眯,他聽見她說道:
“我就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