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聽罷輕輕瞟了一眼林晚兒,淡淡的語氣,卻無所謂一般,冷淡中透出一股冷漠,道:“隨你怎麼想……”
“站住!”林晚兒在她身後突然猛然喝道,她看着般若纖弱的身影,沉聲緩緩道:“我父親,究竟有臥龍王有何關係?”
般若沒有回頭,林晚兒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只聽她淡淡的語調傳入耳中,沒什麼情緒:“你不是很聰明麼,你自己去調查吧……”
說罷便徹底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裡,此時此處,只餘林晚兒一人。
她靜靜的站在那兒,眸色微殤,輕輕的擡眼看着頭頂一輪青月泛着淡黃的光暈,泠泠的撒向世間,林中涼風習習,晃動着樹木左右搖擺,有些飄忽,在林晚兒眼裡,今夜似乎格外清冷。
也許,事情正向她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方向走。
——
林晚兒回到林家,已然深夜。
她一踏進林重的小院裡,便看見北屋她和明月的房間裡仍然亮着燭火,透過薄薄的窗紗,看見明月的影子在屋內焦急的來回踱步,使得她心中微微一暖。
人世間總有許多不如意之事,躲避不了,逃脫不掉,可她不覺困潦,也不覺孤獨,因爲,她還有有明月。
歲月不過百年而已,漫漫人海,朋友易遇,可知己卻是難求。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林晚兒斂下黯然的心緒,擡腿向屋內走去,剛邁入門口,明月便似一陣風一般奔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焦急瞪大眼,埋怨道:“姐姐,我見般若都回來好一會兒了,你,你怎麼纔回來?”
林晚兒眉心微動,看着她很快抿嘴一笑,道:“不要擔心,我很好,只不過有些事情耽誤了。”
明月嘟着嘴拉她進屋,林晚兒隨着她的動作而走,索性在圓桌旁的椅子坐下,明月爲她倒了一杯熱茶,這才緩緩道:“姐姐,今日可有何發現?”
林晚兒黑眸幽深,擡杯輕輕啜飲一口熱茶,一股熱流緩緩溫於胸腹,林晚兒滿足的嘆息:“還能有何發現,所有事件的鑰匙都在林重身上,他不肯說,我也沒辦法,只是……”
明月見她話說了一半,急的直絞弄手指,連忙問道:“只是什麼?”
林晚兒瞧了一眼縮在牆角里的癡傻女人,見她降頭埋在雙腿間,呼吸均勻,似乎是睡着了,她幽黑的水瞳漸漸凝深,突然她沉下聲道:“只是那面具人有些怪異,今日白天與我在義莊交手時,那人手中的長斧雖是鋒利萬分,但不靈活,他只是用斧橫劈,而與我在靈堂交手時,他卻是不堪一擊,若不是那時用了迷藥,他恐怕逃不出靈堂。”
明月聞言杏眸一緊,急忙道:“如此說來,與你在靈堂交手的面具人他不是真的,他與義莊時那個面具人不是一人!”
林晚兒輕輕放下手中茶盞,微眯起鳳眼,似笑非笑,彷彿無意一般,緩緩道:“不是,是三人。”
明月驚瞪着雙眼,擺動着手指,默默數了數,好奇問道:“姐姐,不就是兩個人麼,怎麼是三人?”
林晚兒杏眸淺垂,瞳孔裡劃過一芒,沉聲道:“今晚,那面具人再次出現,我雖未與他交手,可見他手中長斧靈活似劍,這和下午那人手法完全不同。”
明月聞言驚的紅脣微張,不可置信瞪大雙眼,道:“竟然有三個面具人!那他們會不會都是一夥的。”
“我不知道……”林晚兒垂下眼,今日白天所遇面具確實下了殺手,難道,是怕她從三具屍身上找到什麼線索,還是爲了別的什麼?
林晚兒輕輕喟嘆,這忘憂谷裡真是藏龍臥虎,究竟這裡藏着什麼秘密呢!
“姐姐,明月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林晚兒聞聲回眸,見明月抿着脣,眉毛擰在一起,表情有些糾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林晚兒淡淡勾脣,杏眸流轉着一抹掘強,淺淺嘆息道:“你是想讓我別在插手他此事,可明月你也知道,有些事我不能不管。”
人死不能復生,不管因爲什麼目的,貪婪也好,權力也罷,誰都不能拿別人的血來成全自己,她這一生,最看不慣事就是如此!
爹孃慘死,那時她尚且年幼,無力爲爹孃申冤,可如今,她有這個能力,就決計不會袖手旁觀!
明月張開嘴想要在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噎了回去,只餘一抹嘆息,她知道,她無法讓她改變主意的。
窗外月光灑了一地的清冷,夜很濃,風很涼,夏日的夜晚昏暗憂澀,冷冷清清,只是死去的人心中哀怨,講與誰聽?
——
又是一日清陽,怎麼就生了惆悵?林晚兒在谷中最大的一座木橋上站定,此橋下流淌着的是從懸崖上落下的河水,遠處田間的灌溉都靠它,谷中村民都在田裡除草忙碌,忘憂谷裡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
可林晚兒眸色卻很迷惘,低頭垂目眸光落在被風吹皺的河水上,身子頎長,白裙隨風微蕩。
突然,她神色一變,眼神輕擡一下子便落在義莊方向,突然,她眸色微動,足尖輕踏在木橋上,借力一躍,雙臂輕揚,身子便若浮燕一般向義莊飄去。
木橋此時空蕩蕩,突然出現的一抹妖冶的紅色卻格外扎眼。
“還是蕭侯爺瞭解她,你說得對,她不會袖手旁觀的,她一定將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的。”
孟長翁一腳蹬在橋廊上,看着林晚兒漸漸模糊的身影,嘴角上揚,笑意盈盈道。
蕭聽風淡抿脣瓣,眸子緊緊盯着那抹白玉般的人兒,直到人影已然模糊不見,仍不肯收回視線。
孟長翁瞧着他的神色,脣角勾出一抹譏諷來,揶揄道:“嘖嘖,看來情場浪子此時可是動了真情了。”
蕭聽風猛地側目瞧他,毫不掩飾眸中的冷冽,孟長翁連連搖頭,忽而他收了神色,輕輕道:“自從你選擇了權力那天開始,就已經拋棄了她不是麼? ”
蕭聽風緩緩收回目光,眸裡一抹苦澀流轉,脣角抿成一條直線。
孟長翁看着他,輕笑的繼續道:“若她有一天知道所有的真相……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拋棄了她,怕是活不下去了吧……”
“住嘴!”蕭聽風猛地呵斥道,痛苦的閉上雙眼,心口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似的,傷痕長延到心肺...
孟長翁瞧着蕭聽風,墨瞳微眯,眼中那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扎得人心裡一慌:“這是她的命,從她出生便註定了……註定她這一生都是一顆棋子,聽風,你收心吧,你們永遠都不可能的,有道是,百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可如今,你沾不沾身,都是錯!既然如此,怎樣都是過客。聽風,當塵埃落盡後,她還是她,可你還是你麼?”
蕭聽風一手搭在橋廊上,微微拱起身,心中有些慌神,握在哦天曲起手指努力控制住心口的痛意,不知不覺額上竟泛起汗珠。
“她一定,恨透了我……”
田間勞作的谷民,起身直直身子,抹了抹頭上的汗珠,擡眼不經意落在谷中木橋上,似乎橋上有一抹奪目的紅色,她眨眨眼再次看過去,那抹紅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
林晚兒再次來到義莊,昨日林二屍體被面具人拋到一旁,如今已然被看守義莊的人歸於原位。
三具屍體並排而躺,上面皆蓋着白布,林晚兒走到另外兩具屍體旁,輕輕挑起他二人頭上的白布,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林晚兒微微皺眉,伸手掩住口鼻,將白布全部揭開。
兩具屍體赫然出現在眼前,死去已有四天時間,屍斑已然遍佈全身,外頭陽光明媚,屍體自然腐爛的快。
林晚兒低頭仔細看去,發現二人皆是被人用利物砸死,一個是砸在頭頂,腦漿迸裂,面目全非。
一人是被人攔腰砍斷,竟生生砍成兩截兒,手段極其殘忍,是復仇麼?
林晚兒突然想起他們初來那天,引路人林二曾說過,他二人死的不明不白,林晚兒瞧着屍體,的確,這三人死的像是意外,但又不是,他還是說過,死去的二人可能是殺死林德棋的兇手。
林晚兒輕輕蹙眉,這三人會是殺死林德棋的兇手麼?
可從屍身上來看,這三人無疑是那面具人殺死的,可究竟是哪個面具人動手的呢?
而面具人和林德棋有什麼關係,他殺這三人會是爲林德棋復仇麼?
又或者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晚兒搖了搖頭,一切撲朔迷離起來,這真相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
或許,林重知道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