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夕陽西下,暮色見濃。
天空上,墨黑的烏雲無情的翻滾着,從四面八方漫過來,迅疾地蓋住了半邊天,黑雲越來越密,遠處的大山灰濛濛的,被天邊的烏雲壓得喘不過氣,彷彿預示着一場暴雨就要來臨。
林晚兒站在城北的林中小路上,微仰頭看着右側茂盛繁密的樹林,此時,層林盡染的林中卻極其安靜。
原本存在的風聲,蟬鳴都彷佛已銷聲匿跡,只有林中泛着雨前腥味的空氣中,不時傳來幾聲鳥的嗚咽聲。
蕭聽風輕倚在樹幹上,紅衣飛散在夜風中,帶着點不經意的笑,姿態散漫,他輕擡桃花眸看着遠處陡然凸起的山坡,古木老樹高聳參天,微微勾起脣角,妖冶的眸子中化過一絲玩味,轉過頭衝着林晚兒淺笑吟吟道:“這幾棵老樹的確適合殺人。”
林晚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向鬱鬱蔥蔥的高坡上突兀拔起的幾棵參天老樹,眸子深了下去。
蕭聽風說的不錯,若她是兇手也一定會選擇在那殺人,林晚兒冷冷的勾脣,眸子越過老樹看向天邊壓低的黑雲無情的翻滾,雷擊藏在雲層裡若隱若現。
“看來兇手都計算精準了。”一旁的岑寂悠悠的開口,聲音清冽,握緊的拳頭證實着他有多想抓到兇手。
“去看看。”林晚兒沉聲開口道。
三人展開輕功,運氣繃足提身而起,款款而行,皆以足尖輕點枝葉,身形飛落間,只在一瞬便來到了高坡上。
岑寂側目細細端量起二人,眸底一抹光劃過,勾起脣道:“看來二人也非池中之物,倒是我岑寂此番有幸,能夠結識二位。”
林晚兒沒想到他突然會有此一說,倒是身旁的蕭聽風聽罷,輕輕拈起手以袖掩脣笑道:“好說,好說,都是江湖兒女,古道熱腸,以後我二人難免會有所叨擾之處。”
蕭聽風此話不假,岑寂與他二人今後卻有糾纏,但是是敵是友還是後話了。
不過蕭聽風話中強調他與林晚兒二人,卻帶着幾分曖昧之色,岑寂眸光流連於林晚兒與蕭聽風之間,墨黑的眸微深,幾日相處下來,對於她的身份也是猜測的出,不過既然林晚兒沒有說破,他也只好裝糊塗,現在看來,他二人關係匪淺,絕非一般。
思及至此岑寂清雋的面容蔓上一層笑意,吟吟道:“有幸之至。”
林晚兒對於蕭聽風的話沒有一絲感覺,也懶的解釋,隨便岑寂怎樣誤會,都是萍水相逢的過客,他日不會再有交集。
突然,巨大的雷電化作一道白光自三人眼前一閃而過。
三人心頭皆是一驚,林晚兒眸子凜了下去,已經開始了麼?
日頭已然被黑夜吞噬,而驚雷卻撕裂了黑暗,狂猛地在雲層抖動了着,隆隆吼叫震耳欲隆,從茫茫黑層深處,推涌過來,似劍刀相擊,似山崩地裂。
三人憑着林晚兒手中火摺子微弱的光摸黑而行,果然在高坡上的參天古樹上發現那小廝的兩個兒子,只是三人驚恐的擡頭看着眼前的一切卻不敢妄動。
原來,那二人被綁在樹頂粗大的枝幹上,而頭上皆戴着一頂鐵片做成的帽子,而帽子頂上連着一條長長的鐵線直達樹梢。
二人嘴被堵住,嗚嗚咽咽的悲鳴從喉頭深處擠出,二人渾身溼透,狼狽不堪,一滴滴水狀的東西順着衣衫流下。
林晚兒吹滅了手中的火摺子,恨恨的握緊素手,看來兇手是非要至他二人死地不可,不但用鐵線引雷,竟然在他們身上撒上了松脂,松脂遇火便燃,只要雷電猛烈,引起雷火,即便雷電過後大雨滂沱也救不了他二人了。
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它似乎要衝出濃雲的束縛,撕碎雲層,脫繮而出!
林晚兒此刻着實動了怒氣,雙手緊緊握住,身子微微顫抖着,眸深處一涌怒火翻騰着,猛的揚起手腕,袖中短刀躍躍而出。
蕭聽風突然伸手扼住她的手腕,林晚兒側頭微惱的看着他,只見蕭聽風秀美的眉梢眼角微挑,媚眼含笑,用另一手輕輕點着林晚兒額頭,柔聲道:“雷電猛烈,若你這把短刀引來雷火那便適得其反了,還是讓我的情絲繞出手吧。”
說罷,蕭聽風拂袖揚手情絲繞迫不及待的刺出,化一道紅芒直擊二人頭上的鐵帽子而去,只要斷了鐵線,不引來雷火,那二人就安全了。
突然,樹林深處枝條顫動,一道火把從林中如流光射來,直直奔了被綁的二人溼漉漉的身軀上而去。
林晚兒見狀柳眉一凜,提氣縱身而起,白袖拂動,鳳鳴劍呼嘯而出,劍鋒斬滅了激射而來的火把,頃刻間,火把被劈的四分五裂,化解了他二人彼時的殺身之噩。
而就在這時,蕭聽風指尖的情絲繞也將那鐵片做成的帽子和鐵線斬斷,正欲切斷綁住二人的樹幹,突然,一碎碎綠光盈盈浮動,點點聚集在綁着二人的樹幹上,那張詭異的女人臉又栩栩如生的出現在樹幹上。
蕭聽風黑瞳微縮,一抹戾光在眸底浮動,手腕一番,情絲繞便向那枝幹上的女人臉刺去,倏地,那抹綠光陡然碎裂,化作點點熒光消失不見,蕭聽風伸手接住落下的一點綠光,低頭瞧了瞧,猛的收緊手掌,勾脣一笑。
而這頭的林晚兒長身旋轉,手中的長劍揮灑,刺眼的劍芒直衝而起劈向火把射出的方向,劍芒宛如天上劈落而下的閃電,似乎與它糾纏連接到一起!
碰的一聲,那茂蕤樹木被林晚兒齊齊斬斷了頭,那黑衣人終於是避無可避,硬是被逼了出來。
林晚兒利落的落地,微勾起脣冷冷的道:“你終於是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