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一弦血月高高掛起,幽幽的銀色月光斜斜地照在冰涼的石碑上,墓碑泛着冰冷光,讓人膽寒。
林家祖墳裡,一座座隆起的土石墳包似乎在聆聽夜裡嗚嗚咽咽的風吟,遠處傳來烏鴉哇哇哀慼地低語,好像是爲這裡沉眠的逝者感到悲哀。
林晚兒沒由來的心頭一緊,她擡腿越過在地上呻 吟的村民,急急向墳地走去。
林晚兒走進林家祖墳,擡眼看去,只見墳墓一座座整齊劃一,只是墳地深處裡相鄰的幾座老墳石碑全部倒塌,似乎是機關,林晚兒走上前,果然在老墳地面發現一個兩尺見方詭異地洞。
林晚兒走到地洞旁,蹲下身,俯視黑洞,卻僅能見到無底的漆黑,沒有一點光亮。她伸手扔下一塊石頭,側耳傾聽,砰,是石頭落地的聲音,看來這黑洞並不深。
林晚兒睫毛低垂,眼波流轉,黑如深潭,突然,她揚出鳳鳴劍,雙臂一沉,縱身躍進黑洞裡。
她身子一沉,須臾後,她雙足緩緩落在地面上,林晚兒落地後擡頭向洞口看去,藉着月色,看見這黑洞竟然有三丈之高。
林晚兒收回視線,眼前的黑洞豁然開朗,她可以直起身子,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她伸手從懷裡摸出火摺子,在脣邊吹亮。
頓時,黑洞裡亮起一抹光亮,藉着火摺子微弱的光,林晚兒向洞裡深處走去。
走了大約半刻鐘,眼前赫然出現一座硃紅大門,只是大門此時微敞,似乎有人闖了進去。
林晚兒站在洞口屏息傾聽,卻聽見阿癡驚恐的喊叫,還有……刀劍相擊叮叮的對砍聲。
林晚兒心中一凜,猛地擡眼,她們果真在這!
林晚兒提起鳳鳴劍,推開大門,閃身走了進去。
林晚兒進了大門,裡面竟然燈火明亮,她收了火摺子,瞧着四周斑駁的石面牆壁,竟是別有洞天。
越向裡走去,越加華麗,紅木所制的長廊,迂迴曲折,讓人迷惘,林晚兒一時竟繞在其中不得而出……她知道,這裡一定就是林家祠堂!
只是沒想到林家祠堂竟然在祖墳的地下里,藏的如此隱蔽!
——
祠堂裡,華麗的石雕牆壁,壁上燭火常年不息,祖祖輩輩人的牌位便在此處供奉,當然還有那一部人人皆覬覦的兵書。
阿癡躲在般若身後,驚恐的用雙手抱着頭,偶爾擡起大眼偷偷瞄向眼前劍拔弩張的林家兄弟。
般若手持軟劍長身而立,胸口微微喘息,細長的眉眼蘊有凜冽的寒光,如匕首直扎進人心口裡去。
而不遠處,林家兄弟手持長刀虎視眈眈的對恃着,而胭脂躲在林家兄弟身後身子有些發抖,一臉驚恐的表情,只是眸底一抹精芒卻悄然流轉,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有些詭異。
般若冷冷看着三人,低垂的眸子,帶着點兒拒人千里的寒意,沉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殺便殺,何必拖沓!”
林沉眼神陰鷙狠厲,看着般若冷笑道:“姑娘不必狡辯,我們全族百雙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就是那惡魔面具人,你狠心殺我族人,刺殺族長,這筆賬我們暫且不算,只要姑娘肯將兵書交還給我,我們林家可以不追究下去。”
般若緊了緊手中的軟劍,眼中竟蔓上一絲笑意,須臾,她笑意漸深,鳳尾一般的眼角傲氣凌人,眉眼之中一點溫度都找不到,冷冷道:“我說過,我沒有殺你的族人,更沒有拿你的破兵書,你以爲本姑娘會稀罕麼?”
林沉凜下面容還想說着什麼,卻被林重伸手攔下,林沉擡眼看看哥哥,並沒有再說下去,林重長嘆一聲,看着般若眼中並無狠厲,只是一抹漠然,道:“姑娘不必在狡辯,那日林姑娘去義莊檢查林二屍體時,姑娘便來此處且慌稱去尋她,我想姑娘就是爲了尋找祠堂來我纔來我林家祖墳吧?”
般若臉色一變,剎那間冷意翩飛,竟是輕聲笑起來,笑得得意而放肆,:“隨你怎麼說好了,我說過,我沒拿你的兵書,也沒殺你的族人”
林重幽幽一嘆,眼神漸漸銳利起來,沉聲道:“那兵書乃是我林家命脈,姑娘若是不肯交還,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說罷,林重身子前傾迅速向般若迫近,林沉不甘落後平地而起,二人竟是同時持刀攻了上來,刀鋒凌厲逼人,讓人無法抵擋!
般若軟劍一橫,側目對身後的阿癡小聲道:“退後,自己小心。”
說罷,她提劍挑去,飄逸的長髮隨着軟劍飄蕩,顫抖的軟劍迎了上去,砰,刀劍交錯,長刀刀刀無情,軟劍也不落下風。
般若冷眼而視,林家兄弟長刀配合的毫無破綻,般若咬牙連連出招,刀劍鑿出一條碎裂的光芒。
突然,般若鳳眸微眯,找到一絲縫隙,一揚劍身朝她對面的林沉手腕,縱臂刺去。
林沉冷哼一聲,手上架起寒刀抵住欺身而來劍尖,而與此同時一旁的林重反手擡刀,刀鋒橫劈而來,般若收回軟劍,腰身一軟,刀鋒隨着她玲瓏的曲線刮過!
般若直起身子連連後退而去,身子猛地一顫,刀鋒太過凌厲,她雖是退避,可腹上還是中了一刀,刀傷讓她身子微彎,單手捂住前腹。
身後的阿癡猛地吸氣,因爲她看見般若腹間鮮血汩汩,像一朵瞬間綻放的紅花!
般若擡眼看着二人,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也許倒下就化做塵埃,不能再起來。
這一點,她從小到大就知道!
所以,般若咬着銀牙,一身紫衣有些妖嬈,燭光泠泠澈澈的灑下,似乎和她那帶有青光的軟劍消融爲一體。
三人相隔兩丈,般若只是默默看着他二人,須臾,她竟微微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中沒有一絲悲哀,彷彿一朵開在冷雨中的紫玫瑰,孤獨,清傲,而又充滿了戒備。
林家兄弟微微一怔,長刀橫起,般若猛地收了笑容,手持軟劍拔地而起,顫抖的劍身在空中虛虛實實挽了三個劍花,這一劍般若用了畢生功力,劍身如毒蛇扭動,滋滋的狠厲,直挑向林重的心口。
“爹爹小心。”胭脂在身後不濃不淡的說了一句。
林重老目一沉,不敢小覷,足尖猛地點地,竟是連連後退,般若手中的軟劍緊逼不捨,劍鋒在空中飄移卻是沒有絲毫減退。
林沉收了長刀,沒有動作,似乎是被般若這封喉的一劍嚇得有些怔然,或者是在想些什麼,誰又知道呢?
終於,林重後背抵住祠堂的牆壁,他震驚的回身看看,原來,他已經避無可避!
般若輕輕勾脣,手腕微轉,其他人只見青色的軟劍在林重胸口處一閃,又迅速消失。
待般若收了軟劍,連林重也什麼都沒有看到,突然,他猛地俯身,感覺到胸口一陣痛意頓頓傳來,低頭看去,一行殷紅的血順着心口流下。
林重身子緩緩軟了下去,可他擡頭竟是看着般若,輕輕笑了笑,原本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抹殤然,他緩緩啓脣,道:“謝謝。”
般若捂住前腹,抿脣忍住腰腹間的痛意,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無悲無喜,只是淡淡道:“你不必謝我,本姑娘向來恩仇必報,你方纔那一刀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可你卻收了手,這一劍,我也不會要你的命!”
林重索性坐在地上,臉上痛苦,眼中似乎又蔓上一層霧氣,眸色軟了下去,緩緩道:“你們走吧!”
話落,林沉突然上前,對林重大聲哼道:“大哥,她們不僅殺了我的族人,還偷走我林家命脈,豈能輕易放她們離去!”
林重微微咳嗽,胸口鈍痛讓他皺緊眉頭,他擡頭對林沉道:“算了,般若姑娘既然如此還不肯拿出來,也許兵書真的沒有在她身上,更何況,你我二人聯手圍攻一個姑娘,也勝之不武!”
林沉冷冷勾脣,看着般若,面冷傲,孤傲的仿若冬日裡嚴寒冷霜的寒冰,他沉聲開口:“她明明偷走了祠堂鑰匙,悄悄偷走了兵書,不容她抵賴,既然兩人聯手勝之不武,那麼單打獨鬥總能行了吧!”
般若忍住腹間的痛意,劍尖刺入地面,方纔一番打鬥消耗了她的內力,而刺向林重那一劍,她用了全力,現下她用劍支撐,纔不至於倒下。
可她仍然不肯服輸,倔強的擡起眸子,冷笑道:“好,本姑娘隨時奉陪!”
突然,一聲細微的響動傳來,牆角里的阿癡卻站了出來,她有些髒兮兮的繡鞋緩緩摩擦着地面,發出的聲響不禁讓人側目,。
阿癡垂目向般若走來,臉色沒了驚慌,卻是也沒了表情,她緩緩走到林沉身前,擋住了般若,輕輕擡起頭,露出一張冰冷的臉。
林沉,林重,胭脂微微一驚,胭脂狠下雙目,口中喃喃道:“果然是她。”
當然這一句話沒有人聽見。
琳琅並不理會三人的詫異,她但是那籠罩在她周身的冰霜仍是讓二三人一寒,她眼波輕輕在林林沉,二人身上流轉,道:“自古以來,賊喊捉賊,古人還真是所言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