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哈哈!”洛蘭被顧小石的話語逗笑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這段時間你和教廷走得很近?”
“嗯……也不算,”顧小石沉思片刻,道:“是他們讓我來幫忙的,再說校長也同意了。”
“明白了,”洛蘭頓了頓,認真地看着顧小石,道:“我有一句真心話,說出來希望你別介意。”
“沒關係,學長你說好了,我不會介意的。”顧小石點頭答道。
“沒必要和教廷走得太近!”洛蘭道:“這一點請你一定要注意。”
“哦?”顧小石好奇問道:“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雖然同爲‘聖輝議會’十大,但教廷和其它的家族、勢力不太一樣。”洛蘭端起酒杯,深深地喝了一口,道:“以我亞特蘭特家族爲例,整個家族的權力集中在族長身上,大事小事,皆可一言而斷,這種體制相對教廷來說,簡單明瞭,而又不會引起紛爭。但教廷不同,你想想,如教廷這種龐然大物,豈會是一人說了算的地方?明面上,教廷君臨天下,地位無可動搖,但實則內裡卻暗流涌動,權力之間的傾軋無時無處不在,如果一不小心捲進這漩渦之中,終歸難以脫身。”
“有那麼複雜嗎?”顧小石皺眉問道:“不是有教皇陛下在嗎?”
“教皇陛下只是教廷世俗層面的領導者,在全世界信徒心中,他是神在世間的代言人,地位崇高無比。”洛蘭道:“但實際上,教廷的有些力量,就連教皇陛下也無法輕易動用。”
“你是說‘聖殿騎士團’嗎?不會吧?”顧小石猶豫問道:“他們不是應該聽從教皇的指揮嗎?”
“我指的不是‘聖殿騎士團’,那是教廷明面上的獵魔力量,”洛蘭又道:“但實際上,除去‘聖殿騎士團’,教廷還有一股潛在的力量。”
“難道是?”顧小石想了想,開口問道:“我聽校長提過,好像叫什麼‘苦修者’?”
“對,就是‘苦修者’!”洛蘭點頭道:“沒人知道‘苦修者’們究竟是誰!或許只是梵蒂岡一個默默無聞,毫不起眼的神父,又或是教廷中一位不怎麼露面的陌生人。自教廷成立之時,‘苦修者’就已存在,我只知道,他們的職責是守護教廷根基,不到教廷面臨被覆滅的時候,他們不會輕易出動的。”
“這些‘苦修者’有多少人?實力呢?很強大嗎?”顧小石追問道。
“我剛纔說過,有多少隻怕沒人知道,至於實力,”洛蘭停頓片刻,道:“我想,每一位‘苦修者’,實力至少等同於A級獵魔人吧。”
“哇,牛啊!”顧小石深吸一口氣,驚呼道:“難怪教廷一直都是獵魔界的老大,還有這等潛藏的力量,想想就覺得可怕,暗中隱藏着不知道多少位A級獵魔人,只怕可以輕易剷平任何一個家族勢力吧?”
“正是如此,不過,”洛蘭話鋒一轉,道:“據我估計,‘苦修者’人數應該不會太多。”
“爲什麼這樣說?”顧小石問道。
“你想想,如果人數真得很多,那怎麼會還允許魔族存在,正因爲每一位‘苦修者’都是教廷的珍貴資源,所以纔不能輕易耗費掉,更何況,A級獵魔人是那麼容易成爲的嗎?”
“那也說得是,呵呵。”顧小石點頭同意道。
“所以,我纔跟你說這番話的,今後和教廷打交道的時候,請你無論如何小心謹慎一些。”洛蘭道。
“我明白了,謝謝學長。”顧小石再次點頭,由衷地感謝洛蘭。
“來,繼續喝,難得清閒,就算多喝點也沒什麼關係。”洛蘭又舉起酒杯,輕輕和顧小石碰了一下。
二人又聊了許久,顧小石突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學長,以前都是你們問我以後的打算,今天我能問問學長將來準備做些什麼嗎?”
“哦?你是說,你想知道我的理想嗎?”洛蘭微笑看着顧小石,道。
“是啊,就是理想,或者說,想做成什麼事,又或是成爲什麼人?這些都算是理想吧?”顧小石點點頭,道。
“我嗎?”洛蘭放下酒杯,仰着頭,似在沉思,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我的理想是成爲一位強者,真正的強者!”
“果然,我都能猜中一二,呵呵。”顧小石道:“學長是A級學生,只怕將來晉升爲A級獵魔人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再加上亞特蘭特家族已經如此強大了,有什麼特別的原因,能告訴我嗎?”
“我想要擁有實力,至強的實力,成爲一名真正的強者,”洛蘭沒有看顧小石,似在自言自語,道:“因爲我想達成一個願望,那便是讓獵魔人和魔族之間的爭鬥,再也不復存在。”
“願聞其詳!”顧小石雙手枕頭,半躺着,說道。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獵魔人和魔族是死敵,是世仇,雙方沒有妥協和解的可能。再說,這世界雖大,卻也容不下如獵魔人和魔族這般的兩股力量,所以,達成目標的條件只有一個,那便是其中一方再也站不起來!”
“清除魔族嗎?三大魔族盡皆連根拔起?”顧小石問道。
“對,至少也要全殲三大魔族的高層,讓它們永遠不能死灰復燃!”洛蘭道。
“我想冒昧地問一個問題,”顧小石道:“如果學長不願回答,就當我沒問過吧。”
“你且說來聽聽。”洛蘭道。
“學長有這樣的一個目標,是從一位獵魔人,又或是傳承獵魔世家子弟的角度出發,還是說你與魔族之間有恨?有仇?”顧小石如此問道。
“有恨?有仇?”洛蘭問道:“這很重要嗎?”
“我也不知道,都說仇恨和愛一樣,是人類最大的原動力,可是仇恨最能矇蔽人心,讓你看不清自己。”顧小石補充了一句:“書上看來的。”
“呵呵,你還挺有意思,”洛蘭道:“試問,哪一個傳承家族和魔族之間又沒有仇恨呢?別家我不清楚,但亞特蘭特家族的族譜上,許許多多的先輩們便是死在魔族手中,這算是仇恨嗎?”
“算!”顧小石又問道:“那你自己呢?”
“我嗎?”洛蘭的表情有些變化,沉默片刻,道:“也算有吧。”
顧小石沒有接話,而是注視着洛蘭,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有跟你提及過我的母親嗎?”見顧小石搖搖頭,洛蘭繼續說道:“此事我並未親身經歷,是父親告訴我的。我的母親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在她懷着我的時候,有一次父親出門,魔族前來偷襲,被族人擊退,但母親不幸受傷,以那時的醫療水平,雖然可以治好,但卻保不住腹中的胎兒,母親不允,父親勸解了很久,仍是未果,母親決定,縱然冒着極大的風險也要堅持到我臨盆,結果,母親最終因難產而死,我卻得以存活下來,父親悲痛萬分,時至今日,仍未再娶。”
“學弟,”洛蘭頓了頓,看向顧小石,問道:“你說這算是仇恨嗎?”
顧小石暗自唏噓,身旁這位學長頭頂數個光環,實乃天之驕子,人中之龍,卻不曾想到,他也有一段傷心的過往,自打出生之日便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顧小石感同身受,目光中的親近之意不由增添了幾分。
“你想念她嗎?”顧小石柔聲問道。
“嗯,小的時候時常拿着她的舊照,反覆地看,不斷地問,媽媽爲什麼不在身邊?也曾討厭過她,爲什麼丟下我和父親,獨自離去。後來慢慢長大,漸漸明白了,母親早已不在世上,我能體會到那份愛,但卻再也得不到了。”洛蘭流露出一絲憂傷的神情,悄悄握緊了拳頭,道:“從小到大,我想要的任何東西都能得到,即便是沒有的,父親也會想方設法爲我辦到,可唯獨這份母愛,我卻無法擁有……”
顧小石低嘆一聲,伸手拍了拍洛蘭的肩頭,他自小雙親盡失,但卻有養父養母撫養長大,他們都是好人,對自己視如己出,從養母身上感受到的,便是那份母愛吧?
氣氛有些鬱結,兩人都沒說話,或許,他們同在追憶屬於自己的那份母愛吧?母愛,可以說是天下最平凡的,幾乎人人都有,正因如此,很多人不懂珍惜;母愛,也是天下最珍貴的,因爲對於每一個人來說,它無可替代!
舉杯消愁愁更愁,二人不時舉杯,愁,卻已然漸漸淡了。洛蘭自小由父親養大,塞斯克斯·亞特蘭特乃是當代絕頂人物,親身教育出來的子女又豈會平凡?洛蘭二十出頭,但自控能力之強,雖有些傷悲,發泄一會兒也就好了,似乎所有的負面情緒此刻都與他無關。顧小石則生性豁達,哭哭笑笑,乃人之常情,自己本是凡人,喜怒哀樂,再普通不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將來更加重要,不是嗎?
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了一瓶,再一瓶,洗手間不知去了幾回,顧小石終於堅持不住,翻倒在躺椅上,嘴裡喃喃道:“喝不下去了,我頭暈,我醉了……”
一覺睡到天色大亮,起身一看,快到正午,洛蘭早已不在,躺椅上留有一張紙條,上書:“學弟的酒量……好遜哦!”
顧小石啞然失笑,起身來到房間,衝了個澡,穿戴整齊,收拾妥當,下樓駕着法拉利離開巴黎,直奔學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