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上晝夜溫差很大,正午可以達到50度以上,夜間就會降到幾度甚至更加寒冷。隊員們一邊前行,一邊注意觀察四周,還要最大限度保持隱蔽,實在不易,行進速度被拖慢,每小時三公里左右,從日落到日出不過十個小時,一整夜的時間,遠遠不夠。
那些山脈並不高,也不陡峭,但卻被嚴重風化,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有些甚至無法受力,輕輕踩上去,就會“咕嚕咕嚕”滾向低處。這裡的地貌獨特,無數峽谷縱橫交錯,或長或短,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有時能遠遠看見百米外的隊友,更多的時候則被分隔開來,按照張錚的指令,隊員們每十分鐘向他彙報一次,一直走到凌晨時分,暫時沒有發現目標,一切正常。
顧小石在前面開路,奧利婭落後一步,不時望着他的背影,那背影並不高大,也不魁梧,按照西方人的審美觀,甚至還略微有些消瘦,單從外貌來看,他只是一個來自東方,並不出衆的年輕男人。可就是這樣一個年輕男人,肩頭上的擔子卻很重,重得連她這位“聖輝議會”排名第八的伊萬洛夫家族大小姐都承擔不起。
風雪堡一場大戰,他解救了家族的危機,幹掉了阿古拉斯魔族二祭司;之後,他又去到島國,在那裡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已經傳遍了西方獵魔界,東方魔族偷襲,司命長老和四顆天星以及魔羅加洛斯第二魔將現身,奧利婭能夠想象他所經歷的危險。他才二十出頭,正是年少輕狂,享受青春的時刻,和那些開着超跑,摟着女人,揮金如土,盡情放縱的年輕人不同,他一次又一次讓自己身處風口浪尖,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者他根本沒有那種意識,他已經站在了一個怎樣的高度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影已經走進了她的心房。
“學長,”奧利婭突然開口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顧小石回過頭來,咧嘴一笑,道:“你想問啥?”
“學長下學期就是四年級了,還有一年即將畢業,”奧利婭迎着他的目光,道:“學長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啊?”顧小石微微搖頭,笑道:“還真沒好好想過,先順利從學院畢業再說,不出意外,應該能找個工作,養家餬口,我還想把我媽和我妹接到一起住。”
“找工作?”奧利婭不禁莞爾,又問道:“學長想找個什麼樣的工作呢?”
“當然想找個我會做又能做的,稍微輕鬆點,最好收入不錯,呵呵,那就滿意了,”顧小石呵呵笑道:“我可不像你們,大家族的子弟,一輩子不愁吃不愁喝,啥都不愁。”
“學長,你別這樣說,這樣讓我覺得不舒服,你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家族子弟嗎?”奧利婭問道。
“怎麼可能看不起,我還擔心你們看不起我呢!”顧小石道:“沒有半點看不起的意思,你別誤會了,我有時還挺羨慕你們,不用爲將來發愁,就拿你來說,還沒畢業已經開始幫家族打理生意了。”
“羨慕?”奧利婭秀眉微蹙,道:“既然羨慕,爲什麼不選擇一個家族去幫忙?我知道有不少家族向你提出了邀請,不僅保證你的自由,還能支付可觀的報酬,你和你家人今後的生活絕不是問題。”
“怎麼說呢?是有人找我,但我卻不太願意。”顧小石搖搖頭,道:“正因爲我什麼都不做,卻拿着那麼高的工資,我心裡過意不去,有點寄人籬下的感覺,我想憑自己賺錢養家,不靠別人。”
“哎……”奧利婭暗自嘆了口氣,別的家族無法打動顧小石,伊萬洛夫家族同樣如此。
“你呢?你二年級了吧,說長不長,沒幾年就畢業了,然後回家幫忙?”顧小石問道。
“目前我是這樣設想的,你也知道,家族蒙受重創,但根基還在,”奧利婭道:“重建家族需要每個人的力量。”
“嗯,你姓伊萬洛夫,能爲家族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也是很好的,”顧小石道:“你爺爺還好吧?”
“挺好,時常在我們面前提起學長你,說你是我們的目標。”奧利婭道:“我也這樣認爲,學長就是我的目標。”
“別那麼說,對了,艾薩克斯先生呢?他斷了一臂,怎麼樣了?”顧小石又問道。
“傷勢痊癒後,艾薩克斯先生暫時離開了家族,獨自去到極北冰原,臨行之前,他說‘少了一條手臂不算什麼,我還有另一條。’”奧利婭答道。
“佩服,就是這種幹勁,想必用不了多久,艾薩克斯一定會歸來的。”顧小石道。
“學長,我能再問一個……一個問題嗎?”夜幕中看不清奧利婭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行啊。”顧小石並未多想,隨口答道。
“我……我知道……神州獵魔界的狀況,也知道姜……姜家……的態度…….”奧利婭鼓起勇氣,問道:“你和姜學姐,你們之間……的事……”
“你問這個啊?”顧小石停下腳步,道:“是有點難,不過還好,希望尚在,有希望就行。”
“那要是……”奧利婭追問道:“要是沒希望,怎麼辦?”
“別瞎說,”顧小石道:“沒希望就自己創造希望唄,我就不信了。”
“姜一妙學姐,她……她就……就真那麼好嗎?”奧利婭突然問道。
“她自然是極好的,”顧小石臉上洋溢着笑容,應是想到了什麼,又道:“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這就夠了。”
“是這樣的嗎?”奧利婭輕輕側過臉去,用一種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道:“真是羨慕她呢……”
“你說啥?”顧小石沒聽清楚,隨口問道。
“沒,我說你們真幸福,”奧利婭道:“我們走快些吧,還有很長一段路呢。”
“是啊,這個行進速度,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搜索完這片區域。”顧小石似在自言自語,轉過身去,繼續前行,又道:“你說得對,我們加快些速度。”
奧利婭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此時此刻,他和她相距這般近,他卻未曾察覺到什麼,或許他心中早已有了另一位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他所想所念,無非是儘快阻止魔族,去到她的身邊……奧利婭幾步追了上去,與顧小石並肩前行,至少,在這裡,在接下的一段路上,自己能陪伴着他,或許已經足夠……
整整一夜,除了砂礫和岩石,就連動物和植物都沒見到,天色微明,張錚下令收攏隊伍,大家碰個頭。
各自彙報了情況,沒有任何發現,顧小石看到了隊員們臉上的疲憊,建議暫時休整一個小時,張錚同意,幾人商量之後,決定上午時間繼續行動,待到了午後,溫度升高,更難行進,屆時找個地方安頓,輪班睡上一覺。
吃過早餐,休息片刻,隊伍繼續出發,仍是一無所獲,直到中午,太陽炙烤着大地,氣溫已經來到了40度之上,馬不停蹄在這片戈壁裡走了十多個小時,就是鐵打的人也快要支撐不住,隊員們個個疲憊不堪,顧小石趕緊讓大家休息,自己站第一班崗。
這裡的地貌又和之前的略有不同,山脈低矮,斷斷續續,其間夾雜着好多被大風侵蝕的洞窟,有大有小,有淺有深。這條山脈緊挨着國境線,擋住了部份從蒙古草原刮來的風沙,顧小石所在的小隊負責山脈南翼,想必梅少衝他們所在的北翼,風化痕跡更加明顯吧。
眼見時間越來越少,明日上午十點便是姜家的中元盛會,距離此刻只有15個小時,那些該死的魔族呢?它們究竟在不在這片區域裡,若在,它們又將那4枚伊斯坎德爾導彈藏在何處?顧小石心中焦急,無法入睡,幸好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休息一會兒便已恢復,但他不能太過自私,怎麼也要讓隊員們恢復部分體力纔可以繼續出發,電子地圖上標示得很清楚,還有接近一半的路程,能堅持到最後嗎?
日頭偏西,時間來到傍晚六點,氣溫急劇下降,匆匆吃過晚餐,小隊再次出發,迎接他們的又是一整夜行軍。剛剛走出一公里不到,通訊器裡突然傳來B隊領隊老羅的聲音,終於,有發現了!
張錚趕緊收攏小隊,7名隊員集合,張錚拿出電子地圖,老羅已經傳來座標位置,在山脈的另一側,B隊行進的路線上發現了一小撮人類聚集活動的跡象,B隊不敢擅自行動,保持較遠的距離觀察情況,不能確認目標是否爲魔族,但能夠證實的是,那個地方有重型交通工具移動過的痕跡。
張錚雖爲領隊,但接到的命令是協助顧小石等人,顧小石纔是這次行動的實際指揮者,商量過後,決定橫穿山脈,與B隊匯合,然後完成包抄。通知B隊繼續觀察,等待兩隊碰頭後再行動,張錚下令出發,一行人翻山越嶺,朝山脈北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