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流

一艘中型貨輪緩緩靠岸,這裡是圖阿普謝,位於黑海東部,俄羅斯重要的石油輸出港口之一,整座城市並不大,人口也只得數萬而已。

這艘貨輪於一周之前從非洲北部國家利比亞的首都的黎波里出發,沿着東北方向,穿越地中海,駛入愛琴海,再通過土耳其海峽,橫渡黑海來到了圖阿普謝。這艘貨輪上裝載着數十個集裝箱,還有一批來自非洲的黑人勞工,準備進入俄羅斯境內,參與當地的一些基建項目。

天色已暗,熙熙攘攘的黑人勞工們一個個排隊接受檢查,再陸續登上運輸車輛,如此反反覆覆,終於,最後一輛客車駛離了港口,其中一名工作人員打了個哈欠,道:“最近一個多月來了不少黑鬼,這是第幾批了?”

另一名工作人員答道:“第三批?還是第四批?反正來的不少,也不知道要這麼多黑鬼幹什麼用?”

“誰知道呢?他們之中的好些人身體壯實,多半是被騙來賣力氣的吧。”

“你知道他們會去哪裡嗎?”

“好像是中北部的什麼地方,馬上要到十月了,那邊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再過段時間,恐怕就要開始下雪了吧?”

“是啊,那些來自非洲的黑鬼估計連雪都沒見過,那麼冷的天,鬼知道跑去幹什麼。”

“這些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了,但願別被凍死幾個,哈哈!”

運送勞工的車隊陸續駛出市區,來到郊外的集散地,所有勞工會在這裡暫時休整,隨即踏上新的行程,去往俄羅斯境內各地,參與到當地的建設中去。這處集散地,有營房,有倉庫,佔地頗大,各式車輛停放在露天區域,有用作貨運的大卡車,也有用作客運的大客車,總共百輛之多。

集散地較偏遠的一處營房,偌大的空間裡擺放着近兩百張簡易摺疊牀,一張牀墊,一個枕頭,一幅被子,每張牀上或臥或坐着一位黑人勞工,有些在低聲交談,更多的則是沉默不語,目光略有些呆滯。

營房大門突然被人推開,發出一道“吱呀”聲,帶進一股冷風,深夜的寒意,讓臨近的勞工們不禁皺了皺眉。這個營房裡的勞工們似乎有些不同,一種本不該出現在普通人身上的警惕立時浮現,所有人都盯着大門方向,甚至有些人已經站起身來,漸漸朝那邊靠攏,漸漸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從外面走進兩個男人,一人身材略高略壯,另一人則顯得瘦弱一些,兩人同時拉下外套上的帽子,露出兩張表情各一的臉來。那個子高點的,一頭棕色長髮,臉色泛黃,近似於古銅色,兩道濃密的眉毛下面,是一雙圓睜着的大眼,眼神中有着一抹凶煞,帶着一縷不屑。個子矮點的,一頭亞麻色中發,面色白淨,細細的眉毛和一雙小眼睛,眼睛本小,而他卻似乎不願睜開,微微眯着,看上去只剩一條細縫,不過,從那細縫之中卻透射出一縷極淡的光芒。

個子矮點的人掛着一副和藹的笑容,招呼道:“大家好,辛苦大家了。”

在場的百多位黑人勞工,沒有一個開口說話,全都盯着二人,眼神中盡是不善,似乎想將這兩個不速之客生吞活剝掉,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只需一點火花,便會一觸即發……

便在此刻,一聲大喝響起:“所有人都退下!”

營房大門右側有一間小屋,應該是爲領隊或管理者提供的單獨空間,門開着,從裡面走出兩人來,均是黝黑膚色,一人又瘦又高,走在前面,另一人身材粗壯,落後半步,那大喝聲便是落後這人發出的。

黑人勞工們聞言,慢慢退開,不過卻沒有回到各自的牀邊,漸漸形成一個圓圈,將兩位不速之客重重包圍其中。

從小屋裡走出的兩人逐漸加快了腳步,沿途的黑人勞工們神態恭敬,低身退開一步,讓出一條通道。那又瘦又高的黑人上前,仔細打量了兩個不速之客一番,開口道:“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二祭司閣下哪裡的話,你們纔是遠道而來,我們卻來得有些遲了,還請見諒!”半眯着眼的男人笑道。

“來自魔羅加洛斯的兄弟,你客氣了,魔首大人曾通知有人前來,不知二位是?”二祭司同樣報以微笑,道。

“二祭司閣下可以稱呼我爲拜農,”半眯着眼的男人拜農道:“這位是隆尼薩克。”

二祭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訝,道:“隆尼薩克、拜農,二位莫非是?”

“是,”半眯着眼的拜農點點頭,道:“我二人受魔首大人之命,前來接應阿古拉斯一族的兄弟們。”

“嘿嘿,兩位先生客氣了,久聞魔羅加洛斯一族強大,當代更是空前絕後,魔首大人之下九大魔將,不知道二位是……?”二祭司客氣地說道。

“不敢,閣下過譽了,”名叫拜農的男人微微搖頭,道:“我位列最末,他排行第五。”

“原來是第五魔將和第九魔將大駕光臨,真是我族的榮幸!”二祭司分別對兩人點頭,道。

棕色長髮的隆尼薩克微微點頭,算是迴應,目光從二祭司身上挪開,瞟到它那壯漢身上,那壯漢毫不示弱,兩人就那麼眼對眼地瞪着,各不相讓。

“二位魔將先生,請到小屋裡一敘。”二祭司道。

“不必了,閣下,就在這裡吧,長話短說,我兩人好儘快安排。”拜農拒絕了二祭司的提議,道:“敢問二祭司閣下,這已是你能召集到的所有族人嗎?”

“隔壁營房還有一部分,全部族人共計三百一十九名,其中高等族人二十二位。”二祭司道:“數月前,第一魔首大人交代,讓我返回非洲大陸,重新聚集失散的族人,現已召集完畢。”

阿古拉斯魔族聖殿一戰,顧小石等五人小隊倖免於難,梅迪尼家族全軍覆沒,家族繼承人安東尼和A級獵魔人吉奧瓦尼犧牲。而阿古拉斯魔族一方,聖殿被毀,聖石消散,魔王隕落,大祭司和數位護殿統領以及衆多族人戰死,自數十年前那場大戰之後,阿古拉斯魔族再遭重創,族中精英消亡殆盡,已處崩潰瓦解邊緣。

眼見大勢已去,於混亂之際,二祭司和最後一位護殿統領倉惶逃脫,投靠魔羅加洛斯第一魔首,繼而受第一魔首之命,重返非洲大陸,再度召集失散族人,聚合剩餘力量,另謀他圖。

“三百一十九名,二十二個高等族人?”第五魔將隆尼薩克突然開口,道:“這就是你能聚集的最後力量?”

“哎,”二祭司輕嘆一聲,道:“聖地被毀,大祭司隕落,多數族人心死,分散到各處,非洲大陸廣闊,一時之間只能如此。前後三批,今夜終於匯聚在這裡,這也是眼下能夠聚合的所有力量了。”

“就這點?”隆尼薩克又道:“阿古拉斯一族曾經那般強盛,現在卻已衰落至此?你們還真是一個笑話!”

“你說什麼!?”聽到隆尼薩克的言語之中對本族頗爲不敬,二祭司身後的護殿統領怒道。

“我說,你們是一羣烏合之衆!”隆尼薩克指着周遭的阿古拉斯族人,大喝道:“你自己看看,看看他們的模樣,看看他們的眼神,難道你敢說,你們不是一羣喪家之犬嗎?”

護殿統領向自己的族人望去,那百多雙眼睛裡,有着不甘,有着憤恨,有着彷徨,有着失落,更多的則是迷茫,那是一種看不到希望和前路的迷茫,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不明白遠渡重洋,一路顛沛流離來到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

當隆尼薩克的話出口之後,漸漸的,迷茫被一種憤怒所替代,是的,就算你來自魔羅加洛斯一族,就算你是大人物,就算你實力高強,但你怎能、怎配,又憑什麼侮辱我們,侮辱偉大的阿古拉斯一族?

衆人咬牙切齒,只待護殿統領一聲令下,便一擁而上,管它什麼魔羅加洛斯,管它什麼九大魔將,先弄死再說!大部份阿古拉斯魔族生長在野性的非洲大陸,生性狂虐,脾氣火爆,好勇鬥狠,一言不合,立時動手,幹掉對方或者被對方幹掉,司空見慣,若不是大祭司一再約束,護殿統領和高等魔族們嚴加看管,只怕死或傷殘在自己人手中的同胞不在少數。

身爲護殿統領,親眼見證族中的聖殿被毀,族人慘死,自己卻苟活下來,心中早已憤恨滿腔,此刻對方一再侮辱,忍無可忍,一股暴戾之氣散發開來,只見一道人影撲了過去。

“轟”的一聲大響,兩道人影分開,其中一道後退兩步便已站定,另一道卻倒飛數米之遠。

於電光火石之間,護殿統領撲向隆尼薩克,以拳相向,隆尼薩克也不退讓,回敬了一拳。兩拳相交,發出一聲大響,隆尼薩克退卻兩步,拳頭有些生疼;護殿統領則被一股巨力擊飛回去,跌在族人身上,餘力未盡,壓倒一撮。兩人這一交手,雖都是赤手空拳,但高下立判,單以氣力而論,第五魔將還在護殿統領之上!

“夠了!起來!”二祭司喝道:“我族還要仰仗第一魔首大人,不可不敬,你沒什麼事吧?”

護殿統領拳頭紅腫,不過卻也沒什麼大礙,搖搖頭,有些不甘。

“沒關係,阿古拉斯和我族雖爲不同血脈,但同宗同源,彼此都是兄弟,相互切磋一下,也沒什麼大礙!”拜農環顧四周,笑道:“這就對了,要的就是這種血性,看看,各位兄弟眼中都有怒氣,只是,請各位暫時忍耐一下,把各自的怒氣保存好,再過些時候,有大家發泄的地方,你說對吧,二祭司閣下?”

“不錯,都給我收斂一點!”二祭司喝道:“請問第九魔將先生,魔首大人可有最新指示?”

“有的,我們目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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