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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波義將突然喝道:“吉良貞家何在?立即斬了這個惡徒。”

吉良貞家詫異的看着主公,以爲大變之下,主公痰迷了心竅,這位大康海賊剛剛救了他性命,如何片刻之後就下令斬殺。

大炮炥哈哈大笑道:“都說你們仴人性子急,好歹我們也算是同袍一場,就算要死也做個飽死鬼吧,那麼急着投胎麼?”

斯波義將看着火塘上漸漸焦黃的江魚,忽然抓起一串,大口啃起來。大炮炥笑道:“這就對了嘛,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入孃的,萬事吃飽了再說。”他拿起烤的半生不熟的江魚,分給幾個家臣,自己也拿起一串,大口啃起來。

他一邊點頭,一邊把魚骨吐到地上,口中說道:“到底差些鹽,味道實在是差,也不知道那駿府廚子是生是死,死在這荒山野嶺,實在是入孃的不值。”

吉良貞家那幾個吃相就斯文許多,細嚼慢嚥,魚骨都吐到手中一塊布帕上。

斯波義將看着對面狂歡的海賊,忽然說道:“自古以來,都是才智之士治國,人分貴賤尊卑,各安其位,天下自安,你居然想讓羣氓執掌阿衡。。。純粹是癡心妄想。”

他伸出手中吃了一半的烤魚,指着對面說道:“沒有幕府的威嚴,他們很快就會胡作非爲,自相殘殺,讓仴國陷入萬劫不復。”

大炮炥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所以天下要安泰,非人人讀書不可,若人人都是才智之士,你還能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麼?”

斯波義將嗤笑一聲道:“你是在說笑麼?”

大炮炥一指吉良貞家,說道:“你真以爲他比你傻?”

吉良貞家趕緊把烤魚放在火頭上,雙拳佇地躬身施禮,說道:“阿乾大人你不要亂說,在下如何能和主公相提並論。”

大炮炥大笑道:“至少你沒有葬送過2萬5千大軍。”

斯波義將羞憤交加,把手中烤魚仍在地下,指着大炮炥怒道:“奸徒!就是你欺騙了我,葬送了多少關東武士!”

大炮炥笑道:“你一個才智之士,被我一個羣氓所欺,我看你也不比我高明,入孃的,憑什麼讓你們這些蠢傢伙治國,我就不行?”

吉良貞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激烈爭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忠勇無雙的大炮炥真的是內奸麼?那他爲何要拼着性命救主公?幾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糊塗了。

斯波義將惱羞成怒,霍的跳起身來,傖啷拔出腰間佩劍,喝道:“吃飽了麼,你受死吧!”

大炮炥翻身而起,單膝跪地,手按刀柄,全神戒備。突生變故,4個家臣也跳起來,手放在刀柄上,死死盯着大炮炥。

大炮炥緩緩站起身來,森然說道:“不錯,我是詐降,就是我把你們送上了絕路。拔出刀來,我們就是敵非友,只有你死我活,你們是單挑還是一起上。”

斯波義將大喝:“殺了他!”

一個武士高聲叫喊着,雙手高舉***撲過來,從上到下猛劈。大炮炥縮頭側身,雁翎刀順勢拔出橫切,***削下大炮炥肩上一片肉,雁翎刀卻掠過那武士胸腹之間,將他開腸破肚,白刃迎着那武士的衝力,力道吃了個十足十,差點將這個武士一刀兩斷。

那武士慘叫一聲撲倒在火塘旁邊,***飛到黑暗中。

另一個武士拔刀要上,吉良貞家伸手攔住他,緩緩拔出佩刀,雙手握刀,刀尖前指,有些緊張的說道:“你出刀。。。比皇子山上要精準。”

大炮炥刀尖指地,笑道:“那是因爲我有一雙夜眼,你可不利。”

吉良貞家緩緩移動身體,刀尖始終指着大炮炥,黯然說道:“即使這樣,我的刀依然比你快,我不想殺你,我一直很想。。。結交你這個朋友,終究還是走到你死我活的一步。”

大炮炥換了握刀的把位,變成左勢,他鄭重說道:“我也不想殺你,所以我再提醒你一回,我是左撇子。在皇子山,我一直用右勢和你較量,那不是我的真實刀法,想殺我,你們最好一起上。”

吉良貞家堅定的說道:“我是武士,武士之道就是要堂堂正正,哪怕是敵人,我也絕不以衆凌寡。”

大炮炥朝黑暗中吐了口唾沫,罵道:“死腦殼!”

就在這一瞬間,吉良貞家突然上步,***閃電一般斜肩帶背砍下來。大炮炥向後跳了一步,刀尖劃破了胸前袍服,僥倖沒有帶傷。驚魂未定,吉良貞家反手一撩,大炮炥揮刀格擋,嘡啷一聲,金鐵交鳴,火花四濺,兩人的刀都崩出了缺口。

倏忽之間,兩人同時向後跳開,刀尖指着對方,防備對方趁勢追擊。

兩人在火塘旁邊不停的跳來跳去,只要距離合適就會揮刀進攻,不過總的來說大炮炥防禦的多,進攻的少。那是因爲他的雁翎刀沉重的多,一旦用力過猛失了刀勢,很容易被吉良貞家這樣的高手反擊殺傷。

大炮炥守的很穩,吉良貞家也沒有很好的機會,每次大炮炥突然的反擊,也會讓吉良貞家手忙腳亂。暗影篝火之中,兩人變換步法,不時交換幾刀,刀勢都是又快又猛,又毫無破綻,雖然身上難免都帶點輕傷,卻一直勝負未分。

一旁仴人武士看的心驚肉跳,對二人的身手都十分佩服,這是真正殺人技,刀刀致命。這樣的刀術,恐怕一刀就要了他們性命,怪不得他們的同伴一拔刀就死在大炮炥手裡。

突然,大炮炥向後躍出,脫離接觸,說道:“且慢!”言罷,他居然把刀緩緩收入刀鞘。

仴國武士都吃驚的看着他,大炮炥喝了一聲:“新田良介,你這個賊廝鳥,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

片刻之後,樹林中快步奔出10幾條黑影,手中都握着兵刃,甲冑鏗鏘。

黑影腳步紛亂,立即把火塘旁邊的幾個人包圍,一個顫抖的聲音傳來:“阿乾大兄,你入孃的還活着!你嚇死我了!”

大炮炥上去踢了一腳,罵道:“老均十,你個直娘賊,火都點了半個時辰了,如何現在纔到,差點要了爺爺小命。”

老均十惱怒的回過身,一腳踢到新田良介屁股上,罵道:“都是你這個蠢傢伙,你說他們一定會在上游那個彎道,讓爺爺好找!”

新田良介一腳踢倒一個關東金掘衆模樣的傢伙,罵道:“笨蛋!死了那麼多人,你倒活着,你還要死多少人!”

那金掘衆爬起來,苦着臉說道:“實在是對不起,可是大炮炥大人沒有跟着我們的人啊,若不是看到火光,誰能想到他們居然在這裡。”

大炮炥笑吟吟的看着那些傢伙演戲,忽然張開雙臂,老均十和新田良介大步上前,三個膏血鳥船老兄弟緊緊抱在一起,九死一生之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大炮炥大聲說道:“我就知道你們在附近,不然我升火做什麼,我知道你們不瞎。不過你們也不算白辛苦,我把斯波義將那個傢伙抓住了,現在他是你們的了。”他推開兩個救星,一指委頓在地上的關東軍總大將。

大出海的一隊親兵不由得喜上眉梢,天大的奇功竟然這麼容易,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射向斯波義將。吉良貞家和另外兩個武士快步聚在一起,擋在他們主子身前,火塘裡篝火熊熊,映得他們的臉色陰晴不定,敵人衆多,甲冑齊全,卻看不出他們有畏懼怯戰的神色。

大炮炥緩步走到吉良貞家面前,白刃就在他面前一尺,他卻看都不看,只是盯着武士的眼睛。

吉良貞家的刀尖微微顫動,震驚的說道:“我們的決鬥還沒有完。”

大炮炥忽然笑起來,說道:“我是海賊,又不是入孃的武士,我有必要堂堂正正麼?現在我人多,何必跟你拼命,生死麪前哪來的道德。”

吉良貞家終於刀尖下垂,說道:“其實還是你贏了,激戰之中你居然能察覺外面有人,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大炮炥搖頭說道:“那是我耳目勝過你,刀法上半斤八兩,誰生誰死全靠運氣。”

吉良貞家忽然刀尖上揚,說道:“來吧,你們一起上吧。”

大炮炥不耐煩的說道:“說你是死腦殼,你總不承認。你看不出來麼,一旦你刀一動,你們都會被砍成入孃的肉醬,你的主子也會被你害死。扔下刀,我在大出海面前保下他一命就是,如此大家都活着,豈不是好。”

新田良介厲聲喝道:“棄刀!不然就死!”

幾個崇文親衛揮舞兵刃,亂哄哄的恐嚇:“棄械免死!”

大炮炥伸手攔住大家,說道:“不要無禮,他們是我的朋友。”

吉良貞家緩緩跪在斯波義將面前,雙拳佇地,哽咽的語無倫次,翻來覆去就是一句:“主公,主公啊。。。死竟然也如此之難麼。”

斯波義將長嘆一聲,說道:“不見大出海殿下一面,我死不瞑目,棄械吧。”他看了看掌中刀,終於扔到地上。事已至此,他的三個家臣也全無鬥志,都把刀扔了,海賊們上前把刀踢到一邊。

好在仴局的人看在大炮炥的面子上,並未綁縛,也沒有嘲罵這些悲悲慼慼的可憐蟲,還算以禮相待。

大炮炥轉身對新田良介說道:“快入孃的找船,我要立即過江,有大事要和二出海商議。”

細作本能讓紙商隨口問了一句:“是。。。澱川那邊的戰況麼?”

大炮炥看着住江對岸正在歡呼的海賊同伴,憂慮的說道:“枚方、高槻一帶的幕府軍不是3萬,而是4萬多,大出海必定十分艱難,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澱川支援他們。”

“什麼!”海賊們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