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得!你們三個一個都跑不了,全得坐牢。”東香婆婆油鹽不進,萬菊花沒辦法,趁他們不注意,偷偷跑去畜牧組把餘楠木小兩口找了回來。
不料這老太太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連小丫的勸說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餘楠木見狀,上前挽住了東香婆婆的胳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奶奶,我們現在把他們送去坐牢不難,但你想想,這樣一來,我爹的牢不是白坐了?”
東香婆婆終於轉彎了,“你們母子真的不恨他們?”
“不恨!”萬菊花忙着表態,餘楠木也說道:“奶奶,我要是恨他們,早就去告他們了。”
林小丫怕東香婆婆不相信,忙着幫腔,“就是!”
“那好,我問你,是哪個告訴你這事的?”東香婆婆的語氣很威嚴,容不得餘楠木遲疑,“是林大軍。”
陸晴川聽了,跟周保生對視了一下,果然是他們猜測的人!
“奶奶,他做夢都想把老支書戳下臺,我們不能中他的計啊!”餘楠木再次輕言細語勸道。
東香婆婆露出了笑意,“嗯,果然是個識大體的好伢子!小丫,你沒有看錯人。大家快進屋吧!”
衆人跟着周保生依次坐下,捏了把汗的餘老四老婆急急忙忙去倒水。
只有周麥生全程黑着臉,回來的路上終於發作了,“怪不得你們兩個像沒事人似的,原來早就跟東香嬸子串通好了,讓我跟個豬腦殼一樣乾着急。”
“周隊長,你真冤枉我們了,東香婆婆的主意大着,哪是別個能輕易說動的?”
陸晴川說的是實話,她跟周保生也是從東香婆婆的反常舉止中揣摩出老人家的意思,畢竟事關餘楠木的親老子,如果東香婆婆做和事佬,勢必會影響了林小丫和餘家的關係。
“我還真沒想到那伢子有這樣的胸懷。”周麥生很慚愧,差點就冤枉了餘楠木。
周保生揹着手,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穩,“早跟你講過,凡事不要想當然,看人要用心去看。如果楠木真的是非不分,就不會全心全意去打理那些牲口了。”
周麥生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既然早就心裡有數了,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講?害得我每回白白擔心。”
說完,大踏步向前走了好遠,突然又停了下來,“林大軍那龜孫又想搞事,這次說什麼也得把他那個經理的帽子給揭了,也好讓他曉得個人幾斤幾兩。”
他年紀一大把了,考慮問題還是不全面,周保生提醒道:“剛兒和洛小姐都住在生產隊,現在把他弄回來,你認爲他那把火該往哪裡發?”
“這樣不行,那樣不行,那我們由着他上天?”周麥生雙手一攤,早曉得林大軍是這麼個德xing,就該把偷公糧的事徹查到底,送他去千里山勞改。
陸晴川見他急得腦殼頂上冒青煙了,軟糯糯的說:“辦法總會有的。”
第二天,她比以往早了半個鐘頭回畜牧組。
林小丫端着一盆洗臉水出了後門,“楠木,洗了臉吃早飯了。”
“不吃了,一會兒得出趟門。”餘楠木吐掉滿嘴的牙膏泡泡,快速地洗了把臉,將毛巾遞迴給妻子。
“這麼早去哪裡?”
“周支書的事還在公社掛着,搞不好這兩天上面就會派人下來查,我還是去公社說明一下。”
丈夫的話令林小丫既愧疚又心疼,平心而論,她也希望餘楠木能夠原諒周保生,但做出這樣的決定,餘楠木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
她默默地放下臉盆,“你心裡難受就說出來,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大家一起承擔。”
餘楠木溫和的揉了揉她的腦殼,“又不是多大的事,有什麼難受的?3號欄、15號欄和23號欄的豬娘夜裡就要生了,你多留意着點,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在門外站了許久的陸晴川這才走了進去,“楠木哥,等下我也要去鄉里呢!”
林小丫原本不大放心,餘楠木xing子孤僻,很少跟不熟識的人打交道,這回要見周鄉長,她擔心他不會說話。如今聽說陸晴川也去鄉里,頓時豁然開朗,歡歡喜喜盛了兩碗粥,把唯一的一個熟雞蛋擺在了陸晴川面前。
陸晴川將雞蛋放回了餘楠木面前,“這是煮給你愛人的,我纔不吃。”
臊得小兩口臉一紅,餘楠木低着頭只管喝粥,林小丫丟下一句“我去上工”,便跑得人影子都不見了。
陸晴川看在眼裡,喜在心頭,當初想幫這對冤家,就是看在他們恩恩愛愛,心心念唸的全是對方,眼下他們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加堅固了,她特別欣慰。
她帶着餘楠木上了二樓,特地先去了秦秘書辦公室。秦秘書人不錯,找他摸摸底。
秦秘書從熱水瓶裡倒了兩杯開水,前一段組織各鄉去落煙坪學習,是他負責的。畜牧組是學習的重點,跟餘楠木打了不少交道,對那小夥子的印象很好。雖然xing格是內向了點,但能力很強,在他的打理下,落煙坪的養殖業才得以飛速發展。現在這樣的人才很稀缺,連周鄉長都講了,一定要留住他。
不過,周保生和周麥生如今是全縣的標杆,因爲他們政績突出,龍潭鄉也成了烏梅縣各鄉學習的榜樣。前兩個星期,周煌輝剛被提名爲優秀鄉長,縣長專門找他談了話,只要落煙坪的生產繼續領先其他隊,明年周鄉長就有望調到縣裡去。
沒料到突然爆出了這麼重大的醜聞,公社的領導班子個個急破腦殼,開會商討了兩天,沒有得出任何解決問題的方案。
秦秘書以爲餘楠木是來追問事情進展的,目前舉報信的事他們還壓着沒有上報,這事太傷腦筋啊!他推了推眼鏡,“小余啊,你爹的事已經過了一年多了,調查取證是需要時間的。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