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幾人彷彿沒有聽到周麥生的話。
“小陸啊,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提前洞悉了馬南湘的鬼把戲,讓她得逞了,那我就等着下臺了。”周保生很感激,又躲過一劫。
陸晴川省得大家懷疑,搪塞道:“說起來得感謝吳翠花。”
“吳翠花還不是聽你的?要放在二三十年代,她都要搭個神臺把你供起來了。”周麥生說的是心裡話,生產隊能對付吳翠花的,除了何春香,就是陸晴川了。
陸晴川擺擺手,”她不煩我就算好事了,還供我呢?”
這不,話才落音,吳翠花便來找衆人邀功了。
她往桌上掃了一眼,“哎呦喂,這生活水平,跟過年似的。”
陸晴川一邊招呼她坐,一邊回道:“乾媽,你現在生活水平也不差吧?”
衆人明白她的意思,林大軍在外頭浪了三個月,從隊裡支走了六百塊,一、兩百塊餘錢指定有的。林小梅在廠子裡,一個月也有18塊,還有10斤糧票呢!
吳翠花兩手往大腿上一拍,“川川,你是不曉得你孃老子的苦處啊!你大軍哥爲公家辦事,向來大公無私,馬南湘又大手大腳花錢,本來指望着小梅能補貼一點,鬼曉得那女伢子反骨了,掙了錢一分都不給我,眼下我能填飽肚皮就可以了,還有什麼生活水平?”
陸晴川揶揄道:“看你說得可憐巴巴的,我又不問你借錢。”
“你是不用跟我借,可我得問你借啊!”吳翠花之所以說得理直氣壯,就是自認爲立了大功,覺得剛開始陸晴川給的50塊太少了,準備坐地起價。
何春香怕陸晴川吃虧,冷冷一笑,“那你想借多少啊?”
吳翠花乾瘦的頸項縮了縮,乾巴巴地尬笑着,“兩百如何?”
“可以,明天去學校找我拿,不用還,當我孝敬你的。”陸晴川爽快地答應了,這老妖婆子,留着還有些用。
聽說馬上二百塊到手,吳翠花笑得眼睛只剩下道口子了,“這女伢子,就是良心好,不枉我疼你一場。對了,川川,昨天我還聽到一件事……”
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搓來搓去,意思很明顯,要錢唄!還是跟前世一個德性,陸晴川摘下手腕上的上海手錶,放到她手裡。
高興得吳翠花兩邊嘴角扯到了耳朵根下,她立馬戴手上,擡着手腕看時間的樣子誇張極了,連何春香都忍不住好笑。
吳翠花倒不在乎,她想塊表想得掉口水了,總算得償所願,激動得語調也擡高了,“川川啊,是這樣的,前些天馬南湘跟雙堰埡一個叫張小花的知青見過面。”
陸晴川放下筷子,“她們聊了些什麼?”
“聲音太小,我聽得不太清,好像有人在找胡向前。”說完,吳翠花偷偷拿眼角瞟了瞟衆人,生怕這個消息他們不重視。
果然是衝着胡向前來的!與大家對了下眼色後,陸晴川不鹹不淡地說,“曉得了,你跑來跑去的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吳翠花千恩萬謝地走了。
竈房裡的氛圍頓然緊張起來。
“這個胡向前,我總感覺不是個普通知青那麼簡單。”
周麥生很認真的樣子把伍月嬋逗樂了,“這個還用得着感覺?光看那幾個小子對他的態度就曉得了。”
周麥生臉一拉,不悅地問:“那你看出了他是何方神聖了嗎?”
“反正就是個大人物。”伍月嬋暗自嘀咕道,要是我能看出來,那不是諸葛亮轉世了?“川川,你認爲呢?”
前世胡向前的確混得風生水起,可陸晴川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就是圍着林大軍一家轉,哪有空管旁人有當官的爹,還是有錢的媽?
“其他的我不曉得,但他打理廠子很有一套。”陸晴川答道,周保生很贊同她的話,“是啊,我以爲很多事要等你回廠了才能敲定,不料那伢子出的主意很好。”
陸晴川頗有深意地笑笑,來落煙坪的這幾年,周保生看似對胡向前不冷不熱,可是從來沒有單獨給他安排過什麼工,他做不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可能對胡向前的身份一無所知。
不過,人家連伍月嬋都不講,她又何必去爲難周保生?
“小陸啊,這邊的事處理得七七八八了,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廠子裡?”周保生覺得品質方面還是由陸晴川把控的好,畢竟她跟洛將軍熟。
陸晴川幫着收拾碗筷,“回廠不急,離出貨還有一個多月呢!周支書,想不想給咱們隊增加一項收入?”
又有增加收入的項目?衆人都瞅着她,兩隻眼睛放金光。
伍月嬋搶過她手裡的碗筷,快言快語地說,“不用你幹,你快點跟大家講講,又有什麼發財路?”
陸晴川指指屋外,“桃花河啊!”
周麥生和伍月嬋不解,“桃花河有什麼發財路?賣石頭呀?”
“石頭我想賣,也得有人要啊!”陸晴川接着說,“我們賣魚。”
“賣……魚?”衆人面面相覷。
“小陸啊,我媽生我那年,桃花河就已經連蝦毛都沒得了,現在哪有魚賣?”周麥生左看右看,這女伢子沒喝酒呀,怎麼開始說糊話了?
相處這麼久,周保生曉得陸晴川不說沒把握的話,“小陸,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好,”陸晴川答得信心十足,“周支書,要不,你再用魚跟周鄉長談談,爭取把咱隊裡的電給通了?”
周保生大腿一拍,“對呀,多得你提醒,我這就回鄉里去辦。麥生啊,你回隊裡找王有財,小陸辦的是對隊裡有利的大事,工作經費不限額。”
吩咐完,他把半新的草帽往頭上一扣,哼着《兩隻老虎》下了禾場,留下伍月嬋和周麥生一臉懵逼,“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