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人很多,排着長龍。陸晴川嫌掂着東西麻煩,讓陳小鳳在售票大廳一角等她。
“同志,請問白海波在嗎?”陸晴川感覺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問道。
“在的。”工作人員往她背後一指,“吶,他在那裡。”
陸晴川轉過身去,看到了一張特別英俊的臉,雖然比李遠征差了那麼一丟丟,但看着很養眼。
“白同志你好,我是周雪娥的朋友,我叫陸晴川。”
聽了她的介紹,白海波客客氣氣的答話,“你好陸同志,是需要我買火車票嗎?”
“是的,我需要一張去雲市的票。”
白海波頓了頓,“你在這裡等着,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大約等了大半個鐘頭,白海波終於拿着票回來了,“你運氣真好,本來到雲市的票昨天就賣完了,剛纔居然有人退票,還是靠窗的位置呢!”
陸晴川提出的心放了下來,一邊道謝,一邊把錢付給了白海波。
“不用謝,有火車進站了,我先去忙了。”
瞅着他遠去的背影,陸晴川竟然偷偷點起鴛鴦譜來,這小帥哥,應該是周雪娥的菜。不過,要等她自己的事情忙完再說。
陸晴川和陳小鳳在火車站旁邊的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把陳小鳳送進了站。反正請了一天假,她不着急趕回去,所以決定在縣城溜一圈。
烏梅縣城不大,但人口不少,相對而言比較繁華。陸晴川信步走進了糧站,交公糧的時間已過,來這裡的基本上都是帶着小本本領糧食的縣城人。
倉庫門口,有兩位女同志被人們圍在中間,一個稱糧,一個計數。
等她們打發走了那一圈人,陸晴川才問道:“同志,請問你們主任在嗎?”
那個鮑牙妹搖着蒲扇擡了擡下巴,“看到那間辦公室沒?他就在裡頭。”
辦公室的門開着,陸晴川一眼掃去,裡頭的陳設很簡單,就一套紅漆辦公桌、椅,一個上了銅鎖的舊櫥櫃。
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40歲上下,左手噼裡啪啦的撥着算盤珠子,右手時不時的在本子上記錄着。
陸晴川不想打擾他,又在門口站了一陣。
算完一連串數據,男人提起算盤,用力一搖,撥亂的算盤珠子規規矩矩的排好,他把算盤輕輕到了桌上。
陸晴川象徵性的敲了門,“陳主任,你好!”
陳主任擡起頭來,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你是?”
“我叫陸晴川,是雲市下放來的知青。我叔叔李民樸叫我來拜訪你的。”陸晴川說話條理分明,三兩句話就能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聽到李民樸的名字,陳主任很激動,他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原來是老李的侄女,快進來坐。”
陸晴川把一尼龍袋蘋果放在桌上,“來之前李叔叔千交代萬交代,叫我一定要來拜訪陳主任,但是在鄉下出門不方便,所以今天才來。”
陳主任給她倒了一杯茶,又吩咐人去隔壁的食品站買了些零食來,“我跟老李是高中同學,你還是叫我陳叔叔吧!”
原來這個陳主任也是雲市人,來烏梅縣工作已經有十幾年了。他首先問起了陸晴川的工作情況,接着又問起了雲市的情況,“對了,你跟李家熟,應該也認識知青辦的伍主任吧?”
陸晴川點點頭,“你也認得伍主任?”
陳主任嘆了口氣,“她是我一個遠房親戚,聽說前一段時間出了點事,也不曉得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陸晴川倒是清楚,父母給她的家屬裡面有提到過,伍主任無罪釋放了,不過調去了另外一個部門,而且已經不是主任了。
得到這些消息,陳主任不勝唏噓,“這年頭,每天活得跟做夢似的,哪個都無法預料,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還好有李家幫忙,保住了她的性命。”
是啊,活着比什麼都好。只是陸晴川不明白,陳主任跟李家和伍主任都有關聯,爲何這麼大的事還要從別人口中打聽呢?
好奇歸好奇,但陳主任不說,她也不會過問。
兩人聊了個把鐘頭,陸晴川怕耽誤陳主任辦公,起身告辭。
這時,一個揹着郵包、渾身汗津津的小夥子進來了,他遞過來一本夾着信的簿子,“陳主任,麻煩你簽收一下。”
“好。”陳主任拿起筆打開簿子,陸晴川的視線不經意的落到了信封上,收件人:陳博。
陳博?陸晴川的心臟突然跳的快了,陳博,她在黃芸芸辦公室撿到的舉報信,要舉報的不就是陳博?
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她琢磨了半晌,覺得有必要提醒陳主任。原因很簡單,他是李民樸和伍主任的朋友。
等郵遞員走後,陸晴川認真的問:“陳叔叔,請恕我冒昧,陳博是?”
陳主任笑道:“陳博就是我。”
陸晴川轉身關上門,走近陳博,把聲音壓低了,“陳叔叔,你是不是跟什麼人有過節?”
“咱們缺衣少糧很多年了,而糧食遠比衣服來得重要。莫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糧站主任,但因爲糧食,我得罪的人不計其數。”陳主任的語氣很無奈,“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不幫國家把好關,餓死的人會更多。”
“上個月我無意中撿到一封舉報信,被舉報的就是你,不過我今天沒有把信帶在身上。”
聽了她的話,陳博突然笑了,“怪不得他們籌劃了很久的行動停止了,原來是害怕暴露!晴川啊,多謝你,無意中救了我一命。”
陸晴川心尖直顫,若是她沒有撿到那封舉報信,陳主任也不會好端端的在這裡工作了吧?“陳叔叔,下次有空,我幫你把信帶過來,以後你一定要當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