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竈房裡,時不時傳出陣陣笑聲。
秀秀媽正應了那句話,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她偶爾又偷瞄錢志彬兩眼,話不多,但和顏悅色的,跟往日完全不同。她心裡歡喜得很,一個勁地給錢志彬夾菜。
郭石匠的心情也舒暢了,跟周麥生喝起了小酒。
“爹,媽,我想接你們和秀秀跟我回雲市過年。”
錢志彬的話一出口,衆人都愣住了,連陸晴川都很吃驚,他今天的表現。
“志彬啊,秀秀跟你回去,是應該的,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不是?我跟你爹就算了,旁人養兒防老。我們沒有兒子,就個人給個人養老。”秀秀媽不願意拖累女兒,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有伢子,纔有依靠,女伢子哪有揹着老爹老孃一起嫁的道理?
女兒養老的,陸晴川前世見得多了,“郭大叔,萬大嬸,養女兒一樣的。今後,錢校長跟秀秀肯定會給你們養老送終。”
“是啊,秀秀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錢志彬又崩出一句話,陳向平也不甘示弱,“爹,媽,以後我們輪流給你們養老。”
聽得秀秀媽眼眶一熱,“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如今落煙坪日子越來越好過,不愁吃不愁喝的,我和你爹不到萬不得已,不用麻煩你們。”
“是啊,落煙坪有了自己的飯館,還有了自己的廠子,再過不久,又會增加一項收入,日子會越來越紅火。”周麥生對未來充滿了嚮往,他望着又一對新人,心裡喜滋滋的。也許,再過不久,他的剛兒也會送來喜訊吧?
由於上頭有明文規定,錢志彬跟郭秀秀的婚事只能等到錢志彬大學畢業後才能舉行了。不過,經過這一天的相處,郭家的人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也慢慢的放寬心來,準備等他們回雲市訂婚。
“川川,太謝謝你了!”好事將近,郭秀秀春風得意,她這幾年的堅持沒有白費。
陸晴川淡淡一笑,“謝我幹嗎?是你們自己的功勞,你們情比金堅,感動了所有的人。”
“那也得謝謝你撮合,我們都放棄了,你卻還在努力。沒有你,就沒有我跟錢志彬的今天。”郭秀秀爲人耿直,有一句說一句。陸晴川岔開了話題,轉身誇道:“錢師兄,你前天表現得真好!”
“不是你教我,少講笑,多笑,把他們當成我的學生的嗎?”錢志彬幫郭秀秀提着一布袋衣服,慢慢走着。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着、揣摩着前天的事,覺得陸晴川說得很有道理,決定往後把朋友和身邊的人都當成孩子,用對待孩子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前兩句郭秀秀聽明白了,後面那句沒聽懂,“川川,爲什麼要他把我們當成孩子?”
“他對待孩子時,很溫和,很有責任感。”陸晴川停在了幹狗嶺,“我就只送你到這裡了,後面的路交給錢師兄。”
廠子裡還沒放假,郭秀秀辦完私事,得回去上班。
“行,那我就送佛送到西。”錢志彬脫口而出,立馬又覺得說錯了,更正道,“我送你到廠裡。”
郭秀秀“噗嗤”樂了,“你也送到這裡行了,幾天沒見那羣皮猴子,心裡肯定急得跟貓爪子撓似的。”
簡直說到錢志彬心裡去了,“我暫時還是他們的校長啊!”
“曉得!我又沒笑你。還有啊,雖然你講話挖苦,但我還是希望你在我面前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做回你自己。”郭秀秀說完,強有力的胳膊一把攬住錢志彬的頸項,吧唧就是一口,“好了,走了。”
“郭秀秀,”錢志彬對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也希望你不要爲我做任何改變,永遠敢愛敢恨,風風火火。”
真是一對活寶!陸晴川掩口笑道,“肉麻死人了,我上養羊場躲躲。”
今天天放晴了,林家壽帶着大家把羊兒放了出來,關了好多天的羊兒悠閒地在枯黃的草地上吃着乾草料。放眼望去,像一團團滾動的白雲。
姚大爺奮力地駝着一大捆乾草過來,陸晴川連忙去幫忙,“姚大爺,讓我來吧!”
“不用不用,我能行。”眼下畜牧組工分高,又還有油水撈,姚大爺生怕因爲他年紀大,畜牧組不要他,嘴上從不服輸,什麼事搶着幹。
看他一臉緊張兮兮的,陸晴川有些心疼,“姚大爺,你是牲畜隊的元老了,不用幹得那麼拼命,能讓後生們乾的,讓他們幹就是了。”
“這老傢伙,犟得很。我怎麼講他都不聽,”林家壽直搖頭,“你看你看,那麼大捆的乾草背,我好怕閃了他的老腰。”
姚大爺嘿嘿一笑,“我纔不老,兩捆都背得起。不信,你等着!”
他邊說邊抱住了另一捆草,陸晴川趕快按住,“姚大爺,我們沒說不信,兩捆不好背,你還是背一捆好了。”
“女伢子啊,這些日子,沒人找你的麻煩吧?”姚大爺不無擔心地問道。
“沒有啊!”陸晴川以爲他講的是吳翠花跟林大軍,幫着姚大爺把乾草駝了出去。
姚大爺一頓,暗自思忖了片刻,“莫非是我聽錯了?”
“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陸晴川沒有在意,抓着一把乾草喂着羊兒。因爲時常與人接觸,羊兒不像從前那般怕人了,任憑陸晴川的手溫柔地在身上游走,又可以剪羊毛了。
林家壽提着一隻錫桶過來,“小陸啊,大家都喜歡吃你燉的羊胎盤,昨天的三十多隻,我已經全部漂在涼水坑了。上次兩隻雞是畜牧組的人出的,這次歸我們出。”
“是啊,那湯的營養很好,給我孫子喝了,這一段時間都沒夜尿了。”姚大爺說道。
這個當然的,吃得不好,體質也不好,陸晴川接過錫桶子,“好,今天我燉多點湯,下午六點,你帶個錫鍋子來畜牧組,裝多點回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