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默默地返回流霜府,心裡的急迫感越來越重,恨不得立刻就達到悟真龍機術的第四層。
“要冷靜,不能讓情緒左右我的思考。”
他在心裡告誡着自己,壓制着有些紊亂的呼吸,繼續自己的龍紋研究。
“在朔鎮天和盤古天都能通用的龍紋,恰恰說明龍紋是有關於太虛宇宙的起源的。”
“如果我能夠研究出一套通用龍紋,底層百姓甚至都可以自學龍紋了,龍紋書院的掃盲也會簡單很多。”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制住神明的手段。天岐山的戰鬥令他記憶猶新,他不會忘記天狼輕而易舉地就制服了他,而且是操控蔣仁雲的身軀便辦到了這件事。
他也不會忘記天狼對望舒的嘲笑,笑話祂只會揮鐮刀。
“龍紋,只有龍紋纔是纔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
“怎麼回事?元讓怎麼被刺殺了?誰幹的?”
在桂翼虎的家中,燕王衆人再次聚會。在這個會議上,燕王怒火沖天地向衆人咆哮道。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燕王環顧四周,怒目圓睜地咆哮道:“怎麼?沒人承認麼?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認?”
一名皇室大着膽子疑惑地問道:“燕王,不是你派人殺的麼?當初咱們在這裡商議,一切計劃都制定好了啊?”
這名皇室說完,桂翼虎立刻察覺到問題所在,他驚恐地尋找着獨孤信的身影,頓時覺得這個孩子的心思有些可怕。
可是獨孤信根本沒有來,只有獨孤龍那個傻子坐在席間,一臉茫然,愣愣地看着暴怒的燕王。
“我還沒派人去殺他呢!”燕王的眼角不自覺地跳了一下,預感到了危機。
獨孤龍直愣愣地問道:“那豈不是好事?有人殺他,不需要咱們動手了。”
燕王正在氣頭上,正想找個出氣筒,他看到獨孤龍的樣子,頓時咆哮道:
“你個蠢貨!就算元讓不是我殺得,你以爲重合侯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麼?”
“這是有人怕重合侯和我們的關係不夠差,非要讓我們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啊。”
在場的衆人終於醒悟,只感到此事水深似海。
獨孤龍疑惑地說:“我們和重合侯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怎麼都要互相殺戮,有人幫忙,還不好麼?”
桂翼虎沒好氣地說:“那獨孤大人,你說說,這個刺殺元讓的人,是要怎麼幫我們?”
“難不成他還好心好意殺掉元讓,讓我們不用出力?”
獨孤龍徹底懵了:“那到底是誰殺了元讓?”
有些皇室聽到這裡,早已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神情不安地看着燕王,指望他能拿個主意。
燕王閉上雙眼,怒極反笑:“呵呵,獨孤信真是好算計啊,吃了這家又去吃那家,真是把我算得死死的。”
“獨孤鼉也是好算計,不愧是獨孤家的家主,好一招過河拆橋兩頭吃,真是把我們當猴耍!”
衆人已經明白了燕王的弦外之音,紛紛不懷好意地看着獨孤龍。
“元家是八柱國裡的末流,元讓不過是小角色,誰還能和他有仇不成?”
“八成是有人告密,纔會出現這樣的事。”
“獨孤龍,你們獨孤家到底想做什麼?獨孤信今天怎麼沒有來?”
獨孤龍大感不妙,慌張地解釋道:“這我不知道啊,他今天……”
其實獨孤龍並非不知情,他一直覺得獨孤信太過出風頭,惹得他在衆人面前毫無威嚴。獨孤信不來此地,正合他的意。
可誰成想,元讓被刺殺了,下手的卻不是燕王,他們獨孤家頓時被推上風口浪尖,而他自己就成了衆矢之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家主……”
他突然想到獨孤鼉這幾天奇怪的表現,愈發覺得慌張,額頭見了冷汗。
而燕王則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殺意頻現,讓他兩股顫顫,幾欲出走。
獨孤鼉在自家的府邸裡,鬱悶地踱着步,顯得極爲不安。
書桌上放着從河內新來的家信,述說了河內的情況,這正是他愁煩的來源。
摯爪在河內肆虐,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河內的和平,讓河內血流千里,行屍遍地。
一直以來,他都擔憂石元吉對河內的態度,畢竟,摯爪肆虐,正是乞活軍入住河內的最好藉口。
而藉此清洗河內的八柱國勢力,對石元吉和天命帝來說,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幸運的是,石元吉派獨孤明送來那個紙袋和雷青鋼樣本,傳遞了他的態度,讓獨孤鼉安心不少。
同時他也開始動搖了立場,正考慮要不要和燕王割裂,反正只要依附重合侯,也能保住八柱國的地位,丟失成勻館的特權,又算得了什麼?
可現在事情出現了變化,元讓竟被刺殺了,雖然半死不活,卻也讓獨孤鼉心驚膽顫。
他還沒來得及向重合侯示好,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重合侯究竟會怎麼看待獨孤家?這就不可預估了。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時,獨孤信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施禮見過獨孤鼉,眼神卻顯得有些興奮,這讓獨孤鼉有些摸不着頭腦。
“晚輩聽說家中來了信件,不知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獨孤鼉不可思議地打量着自信地獨孤信,一言不發。面對獨孤鼉的凝視,獨孤信微笑着回視着,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意思。
獨孤鼉忍不住問道:“家裡的事,你先別管。我問你,是不是你派人殺的元讓?”
獨孤信自信地說道:“確切地來說,是陛下讓我動的手,而且是我親自做的。”
獨孤鼉悚然一驚,看着獨孤信自信的神情,一種不安的感覺漸漸在心裡升起。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投靠了天命帝?”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開始想着獨攬一面?”
“你難道就不怕被天命帝算計,成了他手中的刀?”
獨孤信冷笑一聲,不屑地說:“家主,我很想知道,你怎麼會說這種無聊的話?”
“這世上的人都是尊卑有序的,天命帝運籌帷幄,將石元吉這種人拿捏在手裡,做他的刀有何不可?”
“做別人的刀就要做最好的那把,家主難道不認同這句話嗎?”
獨孤鼉哀嘆一聲,心裡悲涼不已。以前他總覺得自己還可以讓獨孤家中興,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八柱國的頹勢已不可挽救。
獨孤信是他認定的未來繼承人,但他的表現實在是太令獨孤鼉失望了。
“阿信,我很失望。你想做他人的刀子也無不可,但你總要看清拿刀的人,再做選擇吧。”
“我不否認,小皇帝是有本事,但你怎麼就知道,重合侯不是真正拿刀的那個傢伙?”
獨孤信乾癟地嗤笑一聲,鄙夷地說道:“就那個廢物?當初剛剛入學時,我在成勻館挑釁他,他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敢拿刀?”
“若不是陛下支持他,就他那種懦夫也能創立乞活軍?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獨孤鼉聽罷,心如死灰,不想再去與他爭辯。
“家主,家裡到底怎麼了?現在幾乎每天都有信鴿飛到,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獨孤信有些不耐煩,不再裝作禮貌的樣子。
獨孤鼉將書桌上的書信統統朝獨孤信扔了過去,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就要走出房門。
獨孤信被如同雪花般飄揚的信件糊了一臉,既驚訝又氣憤,他不明白自己做了對獨孤家有利的事情,怎麼家主卻無動於衷?
“家主,你要去哪兒?如今局勢動盪,你這麼無所作爲,難道是把獨孤家的未來做兒戲了麼?”
他有些生氣地說道。
看着獨孤信自大的樣子,獨孤鼉嘴角一翹,耐心而無奈地說:“阿信,你是我們獨孤家的下一代繼承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原因無他,因爲年輕一代當中,已經沒有比你更優秀的後生。”
“你爲家族奔波,我可以理解,你是有好心的。身爲家主,我再教你一招,你可千萬記住了。”
你個老不死的,也配教我,獨孤信在心裡不屑地說道。
心裡雖然十分不服,可面子上的恭維還是要有的。獨孤信不是很情願地打了個拱手,靜待獨孤鼉的教誨。
獨孤鼉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阿信,你知道年豬麼?這是老百姓的叫法,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這句話把獨孤信說的愣住了。
“年豬,就是在開春養起來的豬仔,養到過年的時候,殺掉吃肉。”
“一般都要把最好的肉分出來,給老者,以示孝順,給小孩,讓孩子快快成長。”
獨孤信聽的雲裡霧裡,只覺得話裡有話,但又不甚理解,只覺得心裡不是很舒服。
獨孤鼉說完,默默地轉過身去,就要離開。獨孤信急忙攔住,着急地說道:
“家主,我是來規勸你的。現在陛下掌握了乞活軍,如日中天,八柱國不可以卵擊石。我們獨孤家不妨投靠與他,甩開燕王。”
“我已經遵照陛下的命令,去刺殺了元讓,這投名狀已經納了,您可不能犯糊塗!”
獨孤鼉如同看着傻子一般,惋惜地看着獨孤信,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