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要走？去哪裡？”天命帝恍然大悟，驚訝地說。
石元吉露出無奈的表情：“去西牛賀州，就算我不去那裡，我也不可能永遠呆在朝堂裡。”
“陛下，你必須爲自己考慮，否則沒了桂翼虎和八柱國，還會有別的野心家盯上你。”
“你知道外面有什麼傳言麼？有人說我纔是大虞真正的皇帝，您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傀儡而已。”
天命帝戴回面具，點了點頭說：“我知道，這個謠言就是我讓他們傳出去的。”
石元吉聽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陛下，您這是……算了，你們大人物的事情，我一概不懂。”
“乞活軍的軍權交給您，是因爲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龍紋書院纔是我的理想之地。”
他將乞活軍的虎符交出，放在書桌上，默默走出寢宮。
“我得提醒你。”天命帝的聲音從寢宮裡傳來，聽上去十分真誠。“你去除了我的詛咒，就要小心熙枰石的報復。”
“還有龍紋書院，會觸及到成勻館的利益，你最和唐萬元好好商量一下。至於娜玉……你好自爲之吧。”
石元吉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寢宮，表情複雜地飛離了皇宮。他又如何不知天命帝的擔憂，可世事哪能盡在掌握？
走一步看一步吧，石元吉心說道。
飛在空中的石元吉將豐鎬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從東市到西市，從人去樓空的胡府到燈火亮麗的桂府，簡直如同將不同的世界拼在了一起。
他思忖片刻，朝着成勻館的守藏閣飛去，準備把元流劍還回去。
集元讓。宇文莉和獨孤明之力，青裴鋼的研究還算順利。而《星煞異典綱要》則在郭角等人的研究下，讓衆多明師揭開了龍紋神秘面紗的一角。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破解摯爪之心的龍紋，冬季之前怎麼也得把東勝神州的摯爪全部消滅乾淨。”
思考間，他仗着夜色，落到守藏閣的門前，駕輕就熟地進入了地下室。卻看見元讓還在地下室裡，眉頭緊鎖地對着礦石發呆。
“師哥，都快子時了，該睡覺了。”石元吉把元流劍放到架子上，擔憂地說道。“老是熬夜可不好，研究不出東西來，還壞了精神。”
“你打算在豐鎬待多久？”元讓也不驚訝，反倒關切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一兩個月，可能馬上就走。”石元吉看着地下室凌亂的擺設，知道元讓沒少在此操勞。“師哥，回去睡覺吧。”
元讓捏了捏太陽穴，眉頭舒展，嘆了口氣說：“這不是唐太常逼得麼，他說三個月內必須搞清青裴鋼的秘密，否則就完了。”
“至於爲什麼要完，他也沒說清楚，支支吾吾的。不過我們也不是傻子，天生異變，還有摯爪這種怪事發生，誰都知道盤古天恐怕有大麻煩。”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元流劍說道：“元吉，那元流劍你就拿去防身，這邊用不到了。”
“哦，知道青裴鋼的成分了？”石元吉興奮地問道。
元讓雙手一攤地說：“分析成分還不簡單？影現錐之法，顯形術，還有各式物質的反應測定，有太多的方法，想要知道太簡單了。”
“關鍵是怎麼造，這邊沒有一點頭緒。我按照神話中的記載，模擬軍神天的環境，可是煉出來的東西都是廢渣。”
元讓一指放在桌子上那些黑漆麻糊的東西，無奈地說道。
“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石元吉看着元讓漸漸走遠的身影，又看了看架子上的元流劍，哀嘆一聲，乾脆在地下室的椅子上坐好，修煉起來。
靈器不是他的專長，龍紋纔是。而對於他來說，讓自己儘快修煉到龍機術第四層纔是關鍵。
天微微亮，唐萬元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了成勻館。如今摯爪之心和元流劍的出現，讓成勻館備受關注。
他深知這不是好事，亟待和石元吉通個氣。可石元吉來到豐鎬後，匆匆忙忙地借走了元流劍，之後無影無蹤。
“這小子……”唐萬元心有不甘，便早早來到了成勻館，鑽到了守藏閣的地下室裡。
“你小子，跑哪去了，讓我好找！”唐萬元坐到椅子上，氣喘吁吁地說。
石元吉放下睜開眼睛，從修煉的狀態中緩過來，微笑着說：“唐太常，怎麼來的這麼急？吃飯了麼？”
唐萬元驚訝地看着石元吉，似乎不認識眼前的人似的，愣了一會兒，才說道：
“吃什麼吃？你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麼？獨孤鼉到我家拜訪，對青裴鋼的事情旁敲側擊。”
“說什麼要大力資助成勻館的事業，只希望能促進靈器科，尤其是金鐵科的進步，這擺明就是衝青裴鋼來的。”
石元吉點了點頭，笑着問道：“他說要給多少錢？”
聽罷，唐萬元顯得有些興奮，面露喜色地說：“說是先給一百萬兩白銀，之後要與成勻館合作，後續可能會給五百萬……你不着急麼？”
“這麼有錢啊？”石元吉面帶微笑，答非所問地感慨。“乞活軍現在一個月的軍費兩萬兩，一百萬，真是夠豪爽的。”
唐萬元大惑不解地問道：“不是，獨孤鼉明顯是要青裴鋼的秘方，你這麼做等於是把方子拱手給他。”
“唐太常，你也知道，未來會發生神戰，對吧？”石元吉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在河東見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和神明有關。”
“這柄元流劍就是神明的造物，鬼方的白龍太子也早已變成摯爪，想要擋住白龍太子的攻擊，光靠乞活軍可是不夠的。”
“青裴鋼的研究受阻，需要更多的支持，所以你就答應他好了。”
唐萬元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哀嘆一聲，隨即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我狹促了。”
說罷，他急忙起身，就要向地下室外走去。
石元吉三步並作兩步，立刻就攔在了唐萬元面前，無奈地笑着：“唐太常，別走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快回來坐。”
“還有什麼事？”唐萬元被石元吉搞得有些發懵，只好回到椅子上。
“龍紋書院啊。”石元吉陪着笑臉，和善地說道。
一說到這個，唐萬元的臉色就顯得有些難看，看起來有些後悔，但他還是立刻緩過來和氣地問道：
“我聽說這個龍紋書院辦的不錯啊，你的加把勁，把它辦好。”
石元吉微微一笑，誠懇地問道：“太常大人，這是你的心裡話麼？”
二人微笑着對視着，沉默良久，唐萬元的嘴角明顯地扯了一下，無奈地說道：“我以前覺得你要搞什麼學社，是和那些落魄的學子串聯，以做扳倒八柱國之舉，結果……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吧。”
“太常大人，我知道你會擔心此事。”石元吉不緊不慢地說道。“龍紋書院現在有教師一百五十二名，大部分是落榜的太學生，落魄的底層皇室成員。”
“而學生要麼是乞活軍的軍人，還有他們的孩子，要麼就是貧民家的孩子。學生人數很多，這是因爲我們的學費很低，近乎沒有。”
“龍紋書院現在的工作是掃盲，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龍紋書院會搶成勻館的風頭，我們沒那麼強的實力。”
唐萬元皺了一下眉頭，強行擺出微笑：“那以後呢？龍紋書院背後是乞活軍，它遲早會壯大起來，對吧？”
石元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我要說的，太常大人，我想把龍紋書院當作成勻館的附屬，或者說，在龍紋書院學有所成的學生，可以直接進入成勻館。”
唐萬元聽罷，眼珠轉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着石元吉。
他隨意捋了捋鬍子，突然說道：“重合侯，你真是妙人，我沒有看錯你。那怎麼判斷你的學生，是不是學有所成？”
石元吉見狀，明白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心中一喜地說：
“當然是考試，比成勻館的入學考試要難得多的考試。考試最好一年一辦，通過龍紋書院考試的學生可以獲得學費的減免，因爲我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窮孩子。”
“你可以想象，龍紋書院可以讓更多的天才脫穎而出，比以往三年一辦的入學考試更加普遍，成勻館的好學生會越來越多，這對您是有利的。”
唐萬元一邊默默地聽着，一邊微笑着點頭。
石元吉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說：“不過實話實說，龍紋書院現在只辦了一個月，一切都還在起點，我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萬元呵呵直笑，眼神中既有讚歎又有驚訝，他站起身，一邊向門走去，一邊說道：“重合侯，我還是要說一遍，你確實是個妙人。”
“這件事情我答應了，我這就去擬個契約，商議一下具體細則。另外，我給你兩個建議，一是，龍紋書院最好開在全國，甚至開到西牛賀州。”
“二是，我建議你最好回家看看，這是我身爲長輩對你的建議。”
石元吉愣了一下，疑惑地說道：“回……家？”
“流霜府？你不記得了嗎？”唐萬元飽含深意地笑着。“年輕人之間，鬧彆扭很正常，牀頭吵架牀尾合麼。”
看着唐萬元慈祥的背影，石元吉翻了個白眼，不知爲何，他對流霜府三個字有了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