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已經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思維翻騰，有了一個想法：“可能是因爲，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女英單手托腮，媚眼如絲地看着石元吉，一言不發。
見女英沒有出言反對，石元吉繼續說：“我是孤兒，從小由我師父撫養，可以說我是他的影子下成長的。”
“細細想來，在我這短短的二十一年歲月裡，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他的影子。不管是釋放玄冥，還是在豐鎬做的那些事情，簡直就像是米四達在我身上重生了一樣。”
聽完石元吉的自述，女英有些出神。不過她立刻就回過神來，還是一言不發地看着石元吉。
“而你，身爲玄冥的分身，自是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祂的影子。就像我的師父一樣，他也是曦和的影子。”
“你並非是想成爲我的妻子，只是想知道如何不再做別人的影子。”
女英的媚眼變得有些暗淡，她不再單手托腮，雙手撐着瓦片，表情變得嚴肅：“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厲害。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拒絕呢？”
“我們如此相似，都在追求自我。難道我們的結合不會幸福？還是我不符合你的審美？”
如此酸腐的句子又是從哪本小說裡找的？石元吉腹誹道。
“我已經說過了，你不會懂我們凡人的情感。”石元吉斟酌着語言，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你在盤古天行走，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你可以用我的妻子的名義。畢竟我現在是重合侯，這個身份很方便。”
“雖然，我們沒有夫妻之實，但我們可以做朋友。因爲我們很相似，就像你說的，都在追求自我。”
女英緩緩地從房頂飄下來，來到石元吉面前，輕佻地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追求自我呢？”
石元吉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了，包括剔出摯爪，幫助天命帝，破壞天狼的計劃。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知識下沉。”
“知識下沉？沒聽說過這個詞。”女英好奇地說。
“我發明的詞，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詞的人。”石元吉明顯興奮了起來。“看到那些村民了麼？他們爲什麼受窮？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不識字不識龍紋。”
“我要想辦法，讓所有人都識字，都認識基礎的龍紋，這就是知識下沉。”
女英認真地想了想，遲疑地說：“然後呢？”
石元吉尷尬地說：“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麼做一定會改變凡人的世界，甚至將一些老舊的東西徹底埋葬。”
“我覺得，你還是沒有擺脫扶桑的陰影。”女英一臉嚴肅地說完，再次恢復了嫵媚輕佻的神情。“不過很有意思，我打算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完成你的想法。”
面對女英熱情地注視，石元吉有些不自在，他乾咳一聲說道：“那你呢？你打算怎麼做去追求自我？”
女英上前一步，幾乎和石元吉貼在一起：“很簡單啊，繼續做你的妻子，直到你同意爲止。”
“你還繞不過這茬了，是吧？”石元吉哀嘆一聲，似乎對女英的靠近顯得不耐煩。
但他一動不動，眼神遊離，呼吸急促，看起來正在貪婪地感受着面前女英的曖昧氣息。
“你的心跳好快啊，所以你還會拒絕我麼？”女英笑嘻嘻地說道。
急促的呼吸讓石元吉差點無法思考，他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有沒有察覺周圍有別的神明在施法？”
石元吉一說出這個問題就後悔了，如此直白的提問會不會暴露他的底細？她可是玄冥的分身，誰知道會不會有動用竭往陣封印她的一天？
不出他所料，女英的神情立刻從嫵媚輕佻變得嚴肅。但令沒想到的是，女英的第一個問題竟是關於望舒的。
“望舒和你什麼關係？”女英擡頭看了看天上皎潔的藍月，做勢就要揪住他的耳朵。
石元吉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疑惑地說：“這關望舒什麼事？”
“這裡除了你和我，天上的藍月，還有別的神明嗎？”女英氣氛又委屈地說道。“怪不得你拒絕我，原來早就勾搭上望舒了。”
“我說在你成神那天，望舒怎麼就在紅月上等着，原來你們……”
“哪有這回事？你別冤枉我。”石元吉急忙打斷女英的胡思亂想，慌張地辯解。“祂還砍了我兩刀，給我身上加了一道封印。說是不相信我，限制我對紅月的使用。”
石元吉和女英突然都停止了爭吵，因爲他們都感到有目光在看着他們。
李來亨站在門房前，提着雙鞭，哭笑不得地說：“還以爲來賊偷東西呢，原來是主子和夫人……沒事，你們繼續，我回去睡覺。”說罷，李來亨狠狠地關上了門房的門，以顯示自己不曾偷聽的意思。
他不會都聽到了吧，石元吉心裡想道。
女英峨眉緊蹙，叉着腰說道：“究竟是不是，我自己去問望舒。”說罷，無風自起，化作一陣純黑的陰影，眨眼間就飛到地平線之外去了。
“女英也沒有察覺到那個人麼？”石元吉頓時感到渾身發涼。“他究竟是誰？難道是某個可以比肩玄冥的神明？是混沌麼？”
“從未聽說過有這路神明，得去看看師父留下的書。”
他向門房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李來亨啊，你要好自爲之了。希望你到了河東，還能像當初領着災民衝破防線那樣傻。”
想到這裡，他返回書房，打算把扶桑留給他的書在整理一遍。
太陽漸漸升起，照亮了小鬱村的每一寸土地。劉錚人老，睡眠輕，很快就醒來。
他走到院子裡，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一眼就看到了手拿掃把打掃院落的李來亨。打過招呼後，書房裡燈火吸引了他的視線。
“李來亨，元吉什麼時候起牀的？”劉錚問道。
“這可說來話長。”李來亨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昨晚，我正睡着香呢，就聽見外面有鬼鬼祟祟的動靜。”
“我一想，莫不是來賊了吧。提着雙鞭出門一看，原來主子和夫人又吵起來了。他們可都是天災高手，我也不敢勸架，就回門房繼續睡了。”
“想必那時候主子就沒睡吧。”李來亨說到這裡，眼珠一轉，飽含深意地笑着。
書房裡，石元吉看着一書桌的書，表情黯淡托腮沉思。
“找遍了師父的記載，除了混沌，沒有能和玄冥並駕齊驅的神明。”
“女英身爲玄冥的分身，實力雖然不及主身，但能夠輕易察覺紅月和藍月望舒，應該不會連個託夢的傢伙也察覺不到。”
“是混沌麼？可爲什麼混沌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玄冥明明稱祂爲姐姐。”
因爲沒有任何線索，石元吉只能毫無頭緒地想着。
“不對，我的思考方向有問題。”他踱着步，努力回想着夢裡的一切。“那個人影說，我做好了準備，情勢按他的計劃發展？我是被這個人安排到盤古天的？”
石元吉只感到頭腦渾噩一片，完全沒有思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那個人會再出現。”
書房外，李來亨的聲音打斷了石元吉的思考。但他並沒有生氣，現在他急需讓自己轉移思路，和劉錚討論河東遊歷的事情是最好的選擇。
他打開房門，見到了捂嘴偷笑的李來亨，不引人注意地搖了搖頭。而劉錚則擔憂地向他問道：“元吉，你們小兩口又鬧彆扭了？”
“……呃，是啊。”石元吉尷尬地說。“她昨晚又走了，我也攔不住。”
劉錚嘆息一聲：“你們年輕人和我們那時是大不一樣，我老伴未過世前，我們吵架也只是吵幾句而已。不像你們，直接離家出走。”
“不過，娜玉那邊……元吉，你好自爲之吧。”
獨孤明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啊，石元吉腹誹道。
“老師，我和娜玉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他無奈地說道。
劉錚笑了笑，搖頭說道：“好了，我就不管你的家事了。等元讓起牀，我和你們好好說說要去的三個地方，好做準備。”
“那我去做飯，咱們一邊吃一邊說。”
石元吉將書房收拾乾淨，自然而然地鑽進廚房，看到牛二給女英準備的糧食和蔬菜，無奈地笑了笑，點燃爐竈，開始做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