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路上的舟車勞頓,旅人們這一晚都睡得很沉,第二天起來後斯佳麗便換上了戈爾維買的愛爾蘭服飾,還攛掇卡麗恩一起換上,兩位姑娘走到樓下的時候,爸爸顯示出很欣賞的樣子,媽媽也覺得挺好看的,路易的眼神可以用驚豔來形容。瑪麗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隨後用整整一頓早飯時間說這樣打扮如何不得體,如何給她和羅伯特丟臉,並不停暗示爸爸媽媽勸說或者命令姐妹倆換下這身衣服。
“怎麼會,瑪麗堂姐?”斯佳麗故意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你不覺得這樣打扮很有異國情調?我覺得奶奶也會喜歡我們這樣打扮去見他的。”瑪麗這才偃旗息鼓,不再做聲。
克勒夫在早餐後來接他們,一羣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去奶奶的小屋的路並不遠,走了沒一會就到了。奶奶一個人住,這間房子是1789年她和爺爺結婚之初爺爺爲她建造的,誰也無法勸她搬家。佩特列克伯伯1815年結婚,帶着新娘擠進小屋,當小孩一個個出世,他就在附近蓋了一棟面積不小的房子,並特別爲老母親在壁爐邊安排了一張舒適的牀,但是奶奶不願意和他們一起住,而且她身體還十分健康,只要幾個孫女兒不時過去爲她做做家務,其他也沒什麼可幫忙的。
不久一行人終於來到一塊空地,眼前出現一棟茅屋,傑拉爾德·奧哈拉激動得嘴脣直哆嗦,近鄉情怯,他都有些邁不動腳了,他的妻子在一邊挽住他的胳膊,對他鼓勵地一笑,兩個人肩並肩率先走向小屋。
他們走近小屋那藍色的大門,就聽到一個又細又躁但一點也不嘶啞虛弱的嗓音響起:“克勒夫,是你來了嗎?傑拉爾德在哪裡?”
爸爸緊緊拉住媽媽的手,彷彿是要汲取力量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媽媽,是我,是傑拉爾德,我回來了。”
他們連忙進去,只見奶奶猛地向爸爸這邊望去,錯愕、驚喜的表情交織在臉上,爸爸衝了過去,跪在奶奶的安樂椅旁邊,枕着奶奶的大腿,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奶奶也在那邊老淚縱橫,撫摸着他的頭,一邊喃喃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傑拉爾德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把埃倫拉到身邊:“媽媽,這是我媳婦兒,埃倫。”
“媽媽。”埃倫輕輕喊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害羞的緣故,她招呼斯佳麗和卡麗恩過去,“媽媽,這是凱蒂·斯佳麗,我們的大女兒,跟你一樣的名字;這是小女兒卡麗恩;我們還有一個女兒蘇埃倫,她和她丈夫這次沒有來。那邊那個小夥子是卡麗恩的未婚夫,路易·班尼斯。”
路易連忙過來:“奶奶,你好!”他行禮道。
奶奶慈愛的目光一一掃過孩子們,最後停留在我身上。“小斯佳麗,你過來,先讓我好好看看你,看看傑拉爾德跟我同名的小姑娘長得像不像我。”斯佳麗連忙過去,蹲在她的腳邊,她細細打量斯佳麗,斯佳麗也看着她,老斯佳麗個子嬌小,將近一個世紀的日曬雨淋讓她變得黝黑起皺;圓溜溜的臉像個蘋果,不過皺癟癟了,更像個放了太久的蘋果;暗藍色的眼睛視力不減,看起來銳利如昔;肩頭、胸前披着厚實的晶藍色羊毛圍巾,穗子垂在膝上;稀疏的白髮上罩了一頂紅色的針線帽。
“你長得不像我,”她口氣有些失望,“不過,”她又帶着一種狡黠的神情道,“親愛的,我覺得你的性格一定很像我,可以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你無愧於你父親賜予你的名字。”斯佳麗擡頭仔細看着她的眼睛,堅韌、智慧又溫柔的目光,我也擁有嗎?這真是一句莫大的誇讚,斯佳麗如是想到。
“讓我再看看你,卡麗恩,嗯,你長得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奧哈拉家的姑娘,有奧哈拉家的藍色眸子,還有圓圓的臉蛋。”奶奶慈愛的摸摸卡麗恩的頭,轉向埃倫道:“斯佳麗一定更像你母親吧,埃倫?”語氣不是不失望的。
媽媽笑笑:“是的,大家都這麼說。”
奶奶又看向路易:“你好,孩子。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傑拉爾德的女婿,我自己的孫女婿,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沒想到居然成真了。我真是太高興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我們奧哈拉家的女兒。”
路易認真道:“我會的,奶奶,我會永遠愛卡麗恩,照顧她保護她,不論生老病死。”
“嗯,嗯,”奶奶滿意地點點頭,“這我就放心了。”她轉頭看向克勒夫:“克勒夫,你去教堂替我點一支感恩蠟燭,我要感謝天父,讓我在躺進墳墓前還能看到傑拉爾德和他的妻子、孩子們。”
“我會的,奶奶。”
“好了,克勒夫,把他們帶去丹尼爾家吧,現在我要休息了。”她閉上了眼,下巴耷拉在胸前溫暖的圍巾上。
“好了,我們走吧,明天、後天還有機會來看望奶奶的,我們上丹尼爾伯伯家去。”克勒夫拍拍激動不已的傑拉爾德,帶着大家到隔壁一棟小屋。
一個黑頭髮的姑娘從小屋敞開的紅門跑了出來,“克勒夫!”她歡快地叫着,撲向他的懷裡。
“卡思琳!”克勒夫回抱她,“好啦,跟你從美國來的堂姐妹們打個招呼!”卡思琳害羞地向爸爸和媽媽行禮道:“你好,傑拉爾德叔叔,還有嬸嬸,我是卡思琳。”
斯佳麗上前拉住她道:“你好卡思琳,我是斯佳麗,這是我的小妹,卡麗恩。”
“小姑娘們總是很快混熟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卡思琳和姐妹倆很快就混熟了,去到一邊談笑風生,斯佳麗和卡麗恩還試着幫她一起做家務,自然是鬧了不少笑話。克勒夫還有事情,就先走了。爸爸點燃菸斗,一副哲學家風度跟媽媽並肩坐在壁爐邊說着話。媽媽笑笑道:“是啊,家裡只有她們三姐妹,未免寂寞了點,現在有了那麼多堂兄弟姐妹,真好。”
愛爾蘭人最有趣的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小屋敞開的上半截門接二連三出現陌生的人頭和聲音,叫道:“願主保佑府上各位。”主人聽了就邀請說:“進來爐火邊坐坐。”那些人應邀而入。女人、姑娘、小孩、男人、小娃娃三三兩兩,陸陸續續擠進小屋。用悅耳的愛爾蘭鄉音和爸爸打招呼,歡迎他回來,跟媽媽寒暄,談談一些有趣的村鎮上的流言飛語,就像是在克萊頓縣的時候一樣。大家都在跟斯佳麗、卡思琳和路易打招呼,跟她們談談愛爾蘭的事情,要求傑拉爾德一家講講美國和澳大利亞的事情。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男人們一個個從地裡回來了。
傑拉爾德馬上站起來,激動朝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撲去。丹尼爾伯伯笑着抱住爸爸,他比爸爸高了一個頭,除了克勒夫,其他年輕人基本都比爸爸高。果然,爸爸是家裡的矮腳雞,最受寵愛的小弟弟,克勒夫在家中的情形恐怕也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