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年的冬天特別冷,也許不是特別冷,而是大家的衣物比往年要薄得多。儘管塔拉有足夠的錢購置禦寒衣物,不過在這個十分微妙的關鍵時刻,奧哈拉家出人意料的有錢恐怕是無法讓南北兩邊的人不起疑心。更何況,打戰爭結束後斯佳麗就沒了那個叫瑞特·巴特勒的惡棍的消息,該死的,她大部分金幣都存在那個混蛋的某個帳戶上,她可不希望便宜了他。
威爾是個好夥計,他可以帶着一兩蒲式耳的蘋果去鎮上,然後帶着玉米種子之類的回來。斯佳麗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奧哈拉家遠遠好於其他莊園的境況,不過他不是個多話的人,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不會多說什麼。這天他去瓊斯博羅給家裡的馬釘馬掌,回來的時候一臉嚴肅。
“奧哈拉先生,我去鎮上的時候,聽說他們給塔拉莊園估定了一個很高的稅額,好像這裡每年能夠出產一千包棉花似的。有傳言說是因爲有人看上了這裡,打算等我們熬不住的時候在縣裡對我們進行拍賣的時候撿便宜。”
傑拉爾德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是的,我也聽說了。這是誰幹的呢?要是讓我知道,我就。。。”
“得了吧爸爸,你什麼也不許做。”斯佳麗打斷他即將出口的兒童不宜女士不宜的話,“威爾,你知道是誰想撿這個漏嗎?”
“我不清楚,不過我總覺得和凱瑟琳小姐他們家原來的那個監工有關,我大廳的時候,他衝着我不懷好意地笑。”
凱瑟琳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斯佳麗,對不起。。。”
“跟你有什麼關係,凱瑟琳?這些壞胚永遠有各種各樣的方法擾亂我們的生活,還是想想怎麼熬過去纔好。”斯佳麗拍拍她的手,“去把玫蘭妮她們叫過來,這件事應該全家都知道一下。”
“事情就是這樣,如果捱不下去的話,你們可以去佩蒂姑媽那裡,反正在城裡你們總有辦法熬下去的。”斯佳麗總結道。玫蘭妮連忙道:“我不走,斯佳麗,你知道的,我們要走早就可以走了,你在戰亂的時候收留我們,我們決不會在塔拉遇到那麼多磨難的時候拋下你們自己走掉!”印迪亞和霍尼也這麼說道。斯佳麗笑道:“朋友們,女士們,我並不是趕你們走,而是這羣傢伙既然盯上了塔拉,恐怕不會給我們好日子過的,我們吃苦不要緊,可是韋德和小博也要跟着一起吃苦,我不忍心。所以,趁着蘇埃倫結婚的機會,你們就先回去吧!”蘇埃倫和肯尼迪先生要結婚了,婚禮就在亞特蘭大舉行,這是幾年裡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
如今佐治亞正處在戒嚴令的管制下,北佬駐兵到處都是,奴隸解放事務局控制着一切,正在制定符合自己利益的法律。加入共和黨的南方敗類,還有將全部家當裝在一直手提行李包裡的北佬投機商,如同兀鷹一般在南方大地盤旋,啄食着垂死的莊園主們的血肉,斯佳麗有時覺得自己的日子跟二戰時期被德國人關在集中營的猶太人裡差不了多少了――雖然沒有毒氣室,沒有可憎的人體試驗,但是他們通過制定“正當法律”來合理槍斃違反的人是比那些還要糟糕的事情。
奴隸解放事務局由聯邦政府組建,專門照料原先的黑奴,這幫懶鬼個個無所事事,興高采烈,是每個種植園裡最需要挨皮鞭的壞胚,如今被解放了,事務局號召他們離開種植園,然後把他們扔到村子裡和城市裡,事務局供養黑人,讓他們習慣遊手好閒,欺騙他們,讓他們和原來的東家作對。事務局還說,他們跟白人沒什麼兩樣――這斯佳麗倒是同意,不久會允許白人和黑人通婚――如果是兩廂情願的話,斯佳麗也沒什麼想不開,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分到東家的土地,每人要分得四十英畝地和一頭騾子――斯佳麗暴汗,難道十九世紀的美國就已經流行打土豪、分田地?這羣共和黨人乾脆喊“均田免糧”好了。
事務局有軍方做後盾,軍方發佈了許多相互牴觸的法令,管制被征服者的行爲。人們輕易就遭逮捕,哪怕怠慢一下事務局的官員也許遭到拘禁。一切都在軍法管制之下,大到學校、衛生機構,小至衣服上的鈕釦、商品銷售,一切都不例外,事務局還可以充當物價局,對於任何人們想出售或交換的東西進行強買強賣。
斯佳麗苦惱又煩躁地抓抓頭,結果被黑媽媽瞧見又捱了一頓好罵,什麼“沒有淑女風範”,“令奧哈拉家丟臉”一類的,她還憂心忡忡地提到,兩個妹妹都有人家了,而她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實在是很危險,如何如何,搞得斯佳麗都要尖叫了。
斯佳麗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拿出一些首飾――都是從那個被爸爸打死的落單北佬那裡搜出來的,挑揀了幾件比較大路化,雖然價值昂貴但是不會引起懷疑的珠寶,讓威爾想法接近本地軍方的高級人士,從他們那裡套套情況,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夠讓他們出面制止這件事――反正北佬都是些貪財鬼,他們對於塔拉肯定沒什麼興趣,只要他們手裡的珠寶能夠滿足他們,讓他們對事務局指手畫腳一下肯定沒什麼多大的問題。最後斯佳麗逼着威爾發誓,這件事絕對不許告訴一身錚錚鐵骨的傑拉爾德·奧哈拉先生。
威爾第二天便藉口做生意帶着一點莊子裡的蔬果去了瓊斯博羅,斯佳麗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辦法去接近軍隊的司令部,不過在她看來,如果一個人能夠長着威爾那樣一張誠實的臉,總是很有辦法的。威爾果然不負所托,當天回來就告訴斯佳麗事情是誰幹的。
“喬納斯·威爾克森?”斯佳麗差點嚷嚷起來,不過連忙捂住嘴,斯佳麗和威爾是躲在沼澤地交換情報的,雖然不太會有人過來,但是還得當心一點。她怒氣衝衝道:“原來是那個該死的傢伙!該死的,當初我就應該把他趕盡殺絕!威爾,那個北佬軍官怎麼說?”
“曼努埃爾上校雖然沒有明說,可是我看他還想要更多的好處。”
“好處嗎?”斯佳麗眼珠一轉,“你等等,我這裡有份東西,那位上校一定會更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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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斯·威爾克森最近可是春風得意,是的,他是被趕出了克萊頓縣,可是他又挺着腰板堂堂正正地帶着老婆孩子回來了,而那些當初嘲笑他,踐踏他自尊的人,統統沒落了,說不定還要看他的臉色過日子。所有的莊園主他尤其痛恨塔拉的奧哈拉家,都是他們管閒事,自己玩個女人都要管,還不是爲了他老丈人那點土地,真是虛僞極了!
今天軍方的曼努埃爾上校叫他去,不知道有什麼事,不過自己塞了那麼多錢給他來求個官位,恐怕是有結果了吧!想到這裡,喬納斯·威爾克森不禁幻想起塔拉莊園裡傑拉爾德·奧哈拉那個老傢伙跪地請求他不要拿走他的莊園的yy景象,心裡更是得意。沒錯兒,事務局的頭子希爾頓原本就跟他關係挺好的,他也很討厭奧哈拉家,所以他們故意提高了塔拉莊園的稅額,就是要擠得塔拉走投無路,然後破產被賣掉。
“威爾克森先生,上校等你很久了。”曼努埃爾上校的傳令官,少尉安德烈·奧梅里迎了上來,他打心眼看不起這個小人,他是個軍人,軍人永遠尊敬值得尊敬的對手,南方的叛軍雖然可惡,但他們大都是勇敢高尚的軍人,如果不是立場不同,奧梅里少尉甚至想和他們交個朋友。因此對於這些落井下石投機倒把的傢伙,奧梅里少尉很是看不慣。不過今天他知道,這個蠢貨要倒大黴了,所以難得地對他笑臉相迎。
見到一向對他嗤之以鼻的奧梅里上尉今天如此和藹的態度,喬納斯·威爾克森越發確定今天一定是他的好日子,所以他傲慢地對着少尉打了個招呼,擺好一臉諂媚的姿態進了上校的辦公室,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尉的眼睛裡那一絲同情和不屑。
辦公室裡,喬納斯·威爾克森徹底傻了,“這是。。。”
曼努埃爾上校好整以暇道:“塔拉莊園無法負擔高額的稅金,所以將一筆債務轉給了我。”喬納斯·威爾克森死死盯着借據上的簽名,雖然很想否認,但是無疑,這上面的簽名,是出自於他的手筆,再看看日期。。。似乎是他還在塔拉做監工時候的事情。。。難道?他猛地想起了,那次他屈尊降貴和一羣黑人以及新來的黃皮膚的僕人喝酒打撲克,然後就喝醉了,什麼都記不清了。。。難道是那時自己酒醉的時候簽下的?
“上校先生,這是南方人的騙局,我。。。”他急忙分辯道,那字條上一連串的零根本不是他負荷得起的。
曼努埃爾上校眉頭皺起:“那麼就是說,你承認上面的簽名是你的?”
喬納斯·威爾克森彷彿看到了希望:“是的,但是那是。。。”
“是你的就對了!”上校按鈴,“來人!把這個傢伙給我關到監獄裡去!”沒等喬納斯·威爾克森分辨什麼,他就被一羣如狼似虎的衛兵給拖下去了。
曼努埃爾上校微微笑着對空氣說道:“正愁沒有機會從你們這羣兀鷹嘴裡搶點油水呢,你就送上門來了,我能不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