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和東方未然兩對夫妻隨着餘伯入內,梅少衝朝顧小石點點頭,與東方俊彥和東方俊傑兩兄弟也跟着走了,門前只留下東方巧巧和東方小小兩姐妹,以及怔怔發呆的顧小石。
“他們做什麼?”顧小石不禁問道:“怎麼都走了?”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東方小小道:“讓你等就等着唄。”
“就在這裡等着?”顧小石不解,問道:“喂,我說,這裡有點熱,能不能找個涼快的地方等呢?”
“有地方給你站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東方小小沒好氣地說道:“用不了多久的,沒聽餘伯說‘片刻’嗎?”
“哦哦,”顧小石點點頭,道:“那我能不能提個小小的要求呢?”
“有話快說。”東方小小白了他一眼,道。
“從下飛機開始,坐了那麼久的汽車,剛到你家,又接連打了兩架,天熱忍了,可是我口渴,這個沒法忍,”顧小石殷切地看着東方小小,道:“你能不能給點水喝啊?”
“口渴?”東方小小挑了挑眉毛,道:“要喝水,自己去廚房拿啊,難不成還打算讓本小姐給你端茶送水?”
“這倒不是,”顧小石搖搖頭,委屈道:“你家那麼大,我又是第一次來,廚房在哪裡,我找不到啊……”
“噗嗤”一聲輕笑,顧小石和東方小小一問一答,好似在說相聲,又像在表演二人轉,一旁的東方巧巧覺得有趣,笑出聲來。她執掌東方投資,縱橫商場,平日裡極是注重儀態,幾乎不苟言笑,早已記不清上一次露出笑容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今日卻不知爲何,忍俊不禁。但她反應極快,以手輕掩面頰,迅速收回笑容,道:“小小,他遠來是客,又是你的學長,你就幫他取瓶水來吧。”
堂姐發話,東方小小“哦”了一聲,又瞪了顧小石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多謝東方小姐。”顧小石着實口渴,這會兒見東方巧巧幫自己說話,於是開口謝道。
“你,叫我什麼?”東方巧巧看着顧小石,問道。
“東方小姐啊,”顧小石不明就裡,問道:“怎麼?叫法不對?總不能跟着小小叫你堂姐吧?”
“說得也是,先這樣吧,等會兒如果你拜了爺爺爲師,這稱呼就要改改了。”東方巧巧淡淡說道。
“哦。”顧小石不知該如何接話,怔怔地看着身前的這位“女老總”。
東方巧巧身子纖細,容貌秀麗,再加上一身考究的服飾,更顯氣質出衆,或是常年統帥三軍,久經商場,身上自有一股氣場,顧小石不由想起了小說裡的那種“霸道女總裁”。以容貌而論,她不及姜一妙,論氣質,更貼近於藤原麗香,柔美中帶着一縷英氣,再加上一雙明亮而靈動的大眼睛,透射出炯炯目光,令人莫可逼視。
這樣打量一位女生可不好,沒禮貌,顧小石撤回目光,卻聽一聲嬌喝傳來:“接着。”
一件物事拋了過來,顧小石伸手接住,是一瓶礦泉水,趕緊打開瓶蓋,“咕嚕咕嚕”往嘴裡灌,不消片刻,一瓶水被他喝得乾乾淨淨,擡腕抹了抹嘴角,道:“爽!要是冰鎮的就更爽了。”
“你還真挑剔,冰鎮的有,廚房的冰櫃裡,自己去拿。”東方小小走了過來,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沒發現,原來你挺厲害的嘛。”
“哪裡哪裡。”顧小石和她鬥嘴慣了,打趣道:“那話怎麼說的來着,什麼樣的老師,什麼樣的學生,都是你教得好,‘名師出高徒’嘛。”
“去你的!”顧小石的須臾拍馬立刻遭到了東方小小“無情”的反擊:“我曉得我不是名師,至於你嘛,當然也不是什麼高徒,美得你,做夢去吧,哈哈。”
在奧古斯都學院裡,二人常常鬥嘴,每次都是東方小小完勝,這女人牙尖嘴利,顧小石自然領教過,不敢多說什麼,卻見東方俊傑從屋內走了出來,道:“爺爺要見你,隨我來吧。”
進門之後是一個寬敞的過廳,一些裝裱過的字畫掛在兩側牆壁上,過廳盡頭處是兩副樓梯,可以上去二層。過廳兩邊分別通向客廳和餐廳,連接着廚房、儲藏室和其它一些功能性房間。顧小石匆匆一瞥,整棟房子的裝修風格偏向於古典中式,幾乎都是各種木製的傢俬,搭配着一些擺件,比如瓷器和銅器,還有些製作精美的掛飾。
繞過樓梯,開有另一道門,通向屋後,不遠處一座小院出現在眼前。那小院距離主樓不過十數米,正中兩扇柴扉,此刻敞開着,左右兩側各有一道低矮的竹編籬笆牆,呈半弧形包裹着小院,籬笆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花藤,遮擋住視線,看不見院內的情景,正值初夏,有零星幾朵小花綻放着,紅的白的,點綴在一片翠綠之上。
“爺爺就在院內,請吧。”東方俊傑率先朝小院走了過去,顧小石跟在他身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站在院門前,終於能一睹院內情形。一邊是花田,很小的一塊,種着些顧小石不認識的花;另一邊是一抹翠綠,一小片竹林被微風拂過,發出淡淡的“沙沙”聲;十幾塊青石板鋪就的小道,直直通向一塊空地,空地正中是一排竹舍,屋檐下一人端坐,其餘人盡皆站在他的身旁兩側,看着院門這邊。
站着的人,顧小石都認識,東方家的成員,還有餘伯和梅少衝;坐着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東方牧雲。
東方牧雲雙目微閉,似在靜心養神,月白色的粗麻布衫布褲和一雙黑色布鞋,乍一看,和那些早起晨練打着養身太極拳的老人們無異;一張國字臉,臉色紅潤,沒有蓄鬚,兩道濃眉和那一頭短髮皆是銀白色的,一雙大耳,耳垂厚實,雙手輕輕放在雙膝上,就那麼坐着,一言不發,甚至沒有睜眼看看顧小石。
東方俊傑轉頭對顧小石低語幾句,又向東方巧巧和東方小小微微示意,三人走進小院,來到屋檐下,獨留顧小石一人站在院門外。
“爺爺,他來了。”東方俊傑恭敬對老爺子說道。
“嗯。”東方牧雲淡淡地應了一聲。
“顧小兄弟,請進來吧。”開口說話的是餘伯。
顧小石依言邁步跨入院內,踩在第一塊青石板上。那些青石板鋪在泥土上,每一塊的大小一模一樣,平坦工整,相互之間有幾寸間隔,正好一步一塊,顧小石粗略數了數,一共十二塊,十二步之後便可踏足空地。
第一步第一塊、第二步第二塊、第三步第三塊……
第三步剛剛落腳,卻聽餘伯朗聲道:“三步已畢,請駐足。”
顧小石不明就裡,聞言站在第三塊青石板上,奇怪地看着餘伯。
“你姓顧,名小石?”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正是來自東方牧雲。
“是。”顧小石點頭答道。
“你想拜我爲師?”東方牧雲還是閉着雙眼,問道。
“是。”顧小石再次點頭答道。
“既如此……”話音未落,東方牧雲突然睜開雙眼,顧小石只覺兩道精光直直射了過來,彷彿要將自己刺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卻聽東方牧雲又道:“盡你所能,接我三劍!”
顧小石呆呆站在原地,自從來到東方家,先和東方俊傑打了一場,又和餘伯比試過,到了這裡,居然要和東方牧雲過招!東方牧雲是誰?“神州五絕”之“東雲”,神州的頂尖高手之一,哪怕放眼整個獵魔界,也是有數的強者,他要和自己過招?
三劍!一、二、三……掰手指數數很容易,但這三劍卻是出自東方牧雲,真有那麼容易嗎?自己能接下來嗎?顧小石不知道,心裡沒有底氣……
沒人說話,整個小院內鴉雀無聲,甚至連風也停住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顧小石的回答。
顧小石茫然回頭看看,自己所在之處正好是第三塊青石板,也正好是第三步,東方牧雲所說的三劍,便是這個意思嗎?他出一劍,自己退一步,他出三劍,自己退三步,三步過後,正好退出院門,換句話說,接不下來這三劍,就離開吧。
已經來到這裡了,就這樣離開嗎?顧小石不願,他想搏一搏,只因心中有牽掛,有想要做的事,還有想要見的人……
“盡你所能,接我三劍!”顧小石重複着這句話,一直重複着,直到最後一次,這句話終於變成了:“盡我所能,接您三劍!”
顧小石擡起手臂,手中握着東方俊傑給他的木劍,劍尖朝下,雙手抱拳,朗聲道:“請老爺子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