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初晴,在這裡碰到她。
顧小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率先認出的是徐燁燁,而不是趙初晴。趙初晴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音容相貌,早已銘記在心,何以會認不出來?顧小石仔細看去,卻又發現了些不同,此時的趙初晴,和以往的她,確是有了不小的變化。
記憶中的她,一頭秀髮披肩,又黑又直,再配上那一身素雅的服飾,宛如鄰家妹妹般清秀。此時的趙初晴,頭髮長了許多,已垂到腰際,微微卷曲,明顯是燙染過的;往日裡,一身少女休閒裝的她,今日卻穿着一件白底黑花的連衣裙,裙襬很長,已到腳踝,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上面鑲着些水鑽,整個人看起來美麗大方,較之以前,少了份少女的青澀,卻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一年未見,彼此都不一樣了。
剛到奧古斯都學院那會兒,幾乎每隔一週,就會收到趙初晴的郵件,閒暇時,二人還會在網絡上視頻聊天;後來,通信的次數越來越少,再後,便漸漸地失去了聯絡。趙初晴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顧小石完全不知道,也沒有聽王胖子提及,卻未想到,今日在這裡偶遇。
老友偶遇,本應是開心的,不過顧小石卻笑不出來,因爲他發現了一件事,趙初晴的右臂,輕輕挽在周大哥的胳膊上……
在宴席上,在舞會上,女士挽着男士,是一種禮節,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可此時此刻……顧小石明白了,趙初晴和周大哥,已然成爲一對情侶。
趙初晴同樣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顧小石,神色之中,似有一絲慌亂,輕輕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小聲道:“小……小石?”
她的動作,顧小石看到了,不知爲何,心中有些異樣,可表面上卻仍是微笑道:“初晴,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週回來的,你呢?”趙初晴的俏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紅色。
“比你早回來一週。”顧小石道。
說話間,電梯來了,幾人要去的樓層是一樣的,周大哥伸出右手,親熱地拍了拍顧小石的肩膀,笑道:“小石,好久不見了,和朋友來玩?”
顧小石點點頭,問道:“你們也是?”
周大哥看看趙初晴,答道:“是啊,幾個朋友約到一起,你們幾位?要不一起吧?”
顧小石搖頭道:“謝謝,算了。”
周大哥見顧小石拒絕,也不好說什麼,又道:“你們在哪個包間,等會兒過來和你喝一杯,好久沒見了。”
顧小石發現,自己的社交能力真得很差,本不想說的,可還是找不到藉口拒絕,告訴了周大哥自己的包間號碼。
電梯門開了,有服務小姐引領着去向各自包間,顧小石看到,趙初晴望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意味。
來到包間,胖子吆喝道:“怎麼纔來啊?喝點什麼,我去酒水超市買!”
等胖子離開後,姜一妙敲了敲顧小石的手臂,笑着問道:“你喜歡她?”
顧小石一驚,這都能看出來?當下開口否認道:“哪能啊?沒有這回事!”
姜一妙取下帽子和墨鏡,身子靠了過來,對顧小石道:“笨蛋小石頭,那麼明顯,誰都看出來了,不信你問媛媛。”
一旁的唐媛媛點頭,姜一妙又道:“你看,沒說錯吧?”
顧小石覺得自己就像是透明人一般,任誰都能輕易看穿,無奈道:“那是以前,現在……”
“別裝了,你心中的想法,早就寫在臉上了,老實告訴我,看見人家手牽手,是不是吃醋了?”姜一妙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顧小石沒好氣地說道:“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了,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姜一妙顯然沒有退讓的想法,打趣道:“我明白了,下午問你喜歡誰,你不敢回答,原來是她。小石頭,挺有眼光的嘛,很漂亮哦!”
顧小石心中有些難受,他承認,是有點喜歡趙初晴,可他也知道,二人之間是不太可能的,至少一年之前是這樣,即將分別,縱然喜歡又有何用?不過於內心最深處,仍是存了一絲念想,或許以後,他和她還有機會,直至今日,看見她挽着周大哥,顧小石終於明白,自己的機會,已然隨風而去了。
或許趙初晴一直都將自己視作發小吧?或許她也對自己有着一絲好感,僅僅是好感而已,完全談不上喜歡!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又或是,自作多情?
顧小石自嘲一番,泛起一絲苦笑,心底那僅存的念想,也於此時此刻完全崩碎,她已是別人的女朋友了,一切都結束了。
還未開始,便已結束。
她獨自在外,需要人陪伴,需要人照顧,需要人噓寒問暖,自己能爲她做到嗎?當然不能,既然無法給予,又憑什麼奢求回報?
也罷!自己走上了另一條路,和她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除了祝福,還能做些什麼?或許相比之下,周大哥纔是最合適她的人!
想清楚了這一節,顧小石揉了揉臉,突然發現,姜一妙湊得很近,似在觀察自己,當下閃開一些,問道:“你幹什麼?”
姜一妙那雙明眸,彎得如同月牙兒般,笑眯眯地說道:“小石頭,你的表情好好笑哦!”
顧小石又坐開了些,裝出一副嚴肅的神情,正色道:“有什麼好笑,姜一妙童鞋,請注意,男女有別,不要靠那麼近!”
姜一妙才不理會他那一套,又靠近了些,看着顧小石,問道:“喜歡就喜歡嘛,幹嗎不承認啊,多大點事呢?”
“都說了,那是以前,現在不喜歡了!”顧小石抓狂了,爲啥老是纏着這個問題不放?
“嗯嗯!”姜一妙做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道:“知道了,知道了,小石頭現在不喜歡了!”
顧小石輕輕吐出一口氣,終於放過自己了,還沒來得及慶幸,又聽姜一妙道:“快點告訴我嘛,你現在喜歡誰?”
顧小石有種想跑掉的感覺,原本以爲她不再糾纏了,卻仍是這般,不由有些鬱悶,老是“追殺”我,當我好欺負麼?當下大聲道:“你想知道,好吧,我告訴你,我現在……喜歡你,我要做你的粉絲,腦殘粉!”
原本以爲姜一妙會發怒,卻未料到,姜一妙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道:“真的嗎?太好了,媛媛你看,我又多了個粉絲!從今天起,你就叫——薑絲!”
顧小石又敗退了,還好胖子回來得及時,讓人拎了一大筐酒水小吃,還有個大大的果盤。今天胖子弄的是那種果酒,亂七八糟,各種味道的統統來了些,滿滿擺了一桌子,這種果酒很常見,酒精度數也只有百分之五左右,適合不飲酒的女士或者青年。
顧小石拋開了那些不快,幾人開始K歌,唐媛媛是主力,顯然以前經常去玩;姜一妙聲音好聽,技巧卻一般,看來唱歌這玩意兒,姜大小姐不怎麼在行,也難怪,想來這樣的KTV,她恐怕是第一次來吧;胖子登臺表演,引起一陣大笑;顧小石也唱上一兩首,頗有些五音不全;只有梅少衝,安靜地坐在那裡,拿着瓶礦泉水,慢慢喝着。
幾人玩得正起勁,突然有人敲響了包間門,一位服務員打開房門,從外面進來三人,正是周大哥、趙初晴和徐燁燁。周大哥手裡拎着瓶洋酒,微笑着說道:“好久沒見,今天真巧,來,咱們喝一杯!”
包間內燈光昏暗,周大哥見有些不認識的人,便對顧小石道:“小石,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顧小石站起身來,說道:“王威,大家見過的,這些都是我同學,這是梅少衝,唐媛媛和姜一妙。”
梅少衝沒有起身,輕輕點了點頭,彷彿其餘人和自己沒關係一般;唐媛媛笑了笑,也沒多說話;姜一妙在認真歌唱,一隻手拿着麥克風,另一隻手揮了揮,算是打了個招呼;胖子剛纔聽顧小石說了,才知道趙初晴也已回來,今天恰好又在,起身說道:“周大哥好!初晴回來啦?咦,這不是徐‘爺爺’嗎?”
周大哥本來有些不快,他主動過來打招呼,沒想到那姓梅的小子,態度如此冷淡,完全不給面子;直到看見唐媛媛之後,周大哥有點愣神,這位女生可真是漂亮,實難見到;王胖子,他是認識的,那正唱歌的女孩兒,面向着屏幕,看不清容貌。周大哥也是常在社會上活動的人,自不會計較,找了幾隻杯子,逐一倒上酒,拿起其中一隻,舉杯道:“來,久別重逢,我敬大家一杯。”
顧小石拿起果酒,周大哥笑道:“你就喝這個?”
胖子急忙拿起酒杯,道:“周大哥,別介意,他們都不喝酒的,來,我代飲了,敬你!”
周大哥面色有些不悅,這是幾個什麼酸學生,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自己不算長輩,但至少年齡大些吧,無論如何也該起身意思一下。那姓梅的小子,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微微舉起礦泉水瓶,這就行了?顧小石和那美女,也都拿的是果酒,還有那正唱歌的女孩,完全沒有反應,毫不理睬。